我叫谢安东,过往有些模糊,完全记不清了,好像是2006年暑假的一个月后,那时是初二刚毕业,初三就这么提前一个月到来了。河南的学校大多如此,就是提前学习新的功课,第一学期就把初三课程全部学完,然后最后一学期复习初中三年知识点。这种学习方式我很抵触,时常在自习课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走了神,其实我骨子里是很向往自由的,越来越感觉自己与同学们格格不入,犹如鹤立鸡群,当然这是在抬高我自己,说我是鸡立鹤群也行的。
英语课上陈某发副校长虎视眈眈的盯着台下,解释下副校长讲课这种事,一般都是代课老师有事,副校长就要顶上来,有点像今天工厂里面的多能工。见识多了就明白,每个领域都差不多,教育界与工厂是没有多大区别的。突然陈副校长喊了我的名字,让我用英语介绍下自己并且讲讲暑假这一个月我在家都干嘛了,我顿时一阵脸红,半天没憋出一个屁来。英语是我最讨厌的功课,考试经常十几二十分,那还是选择题与判断题瞎蒙上的,小作文我是写不来的,更何况现场让我用英语去讲?
同学们像看笑话一样盯着这个场面,我心想今天算是完蛋了,这个副校长不了解情况,以前的英语老师了解自己的学生,这种问题他一般是不会问像我这种渣生的,我在心里只能默默的祈祷,快换下一位优生来表演吧!谁知陈副校长用英语接二连三的向我问同一个问题,我只好硬着头皮就这么死扛,一句不说,其实是我压根不会。
没想到我的这个态度彻底把陈副校长惹毛了,终于他用汉语说了句“你到讲台上站着”。这句话我听懂了,虽然不是夸奖我,赞美我,但好在我听明白了,那种感觉,优秀的学生是体会不到的。以为事就可以这么结束了,陈副校长居然不依不饶,罚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做六十个俯卧撑,可怜我还是一个未成年啊,看着陈副校长戴着近视眼镜快步走向讲台,模糊间感觉他就是一只特大号的狐狸,立着身子向我走来,我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完了。
我唯唯诺诺的说“六十个俯卧撑做不来,顶多做十七八个”他拿起竹棍往讲桌上一敲说“做不来就滚出去,人渣”,听到一个校长对自己学生讲“人渣”这俩字,我瞬间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我歪着头冲陈副校长一吼“老子这书不读了”没想到这句话给我父母带来了麻烦。
作为校长,他估计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像我这样的倔学生,似乎还有点不知所措,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讲台下的同学一个个惊的张大了嘴巴,还装出一副在看书的样子,实际都是唯恐天下不乱。陈副校长气的额头上的青经直爆,眼看着就要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忍住了说了一句“不跟你这种学生计较,明天叫你爸妈来吧”。学生是最怕听到这句话的,没有例外,有学生听到这句话后选择跳楼,这都是事实。
这节课被我给搅了,下课后那群整天假装学习的学生都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这是感激我,每节课都是煎熬。整个上午我都在做思想斗争,连自己最感兴趣的几何课都无心听讲,我的座位在第四组,属于靠墙边那种,校园外的那条路我凝望了很久,但是我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也没心思去看,所谓凝视只是一个出神静思的动作罢了。这个上午我想了很多,对自己的现状比以前更清楚明了。
吃过午饭,我收拾书籍。怀着忐忑的心走进了办公司,看到班主任曾老师在伏案批改作业,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走了过去。清了清嗓子说“曾老师,我准备退学,实在是学不进去了”。曾老师头也没抬,继续在阅读继续在批改作业,说了句“你在考虑下吧,再有两个学期就毕业了,多学点知识终会有用的吧!”。我不敢反驳他,但是这个关键时候,以不容许我考虑什么了。我继续说“我的成绩自己心里有数,高中肯定是没希望读了,父母是种地的,连工人都不是,我不想再浪费他们的血汗钱”。
这一次曾老师停下了手里的笔,停止了阅读。扶了下他的高度近视眼镜,审视了我良久,说了一句让我很意外的话。“既然你选择不读,我也不能勉强,这个事也不是你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你今天回去让你监护人写个证明吧,你这个是自愿辍学对吧?”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走出了校办公司。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说的太对了,不管什么样的人都有三五个气味相投的朋友。不用找父母签字,我这个事也解决了,当然是代签了,回家找父母那不是找打嘛!学校发的书还是九成新,最后在我与学校的交涉下,退了一半的学费,为了钱我的脸皮第一次变厚了。一半的学费有一百多块钱,我拿出三十多请几个同学在学校食堂吃了一次大餐,平时只要住宿的老师在食堂内部吃饭。可能很多人不信,2006年学校食堂一份菜只有五毛钱,所以我这三十多块钱请同学吃大餐,一点都不夸张。
饭后,我收拾住宿行李。文具盒送给了后排的张二胖子,我们一起从小学毕业,又被分到中学同一个班级,平时关系特好。无聊的时候还会逗逗他,但从来没有出格过。看着住过两年零一个月的宿舍还有点不舍,又在自己睡过的床上坐了一会,我是一个感情丰富且念旧的人,后来我也因此种性格在金融市场吃了亏。走出宿舍,我直接出了校门,没有与同学们一一告别,他们从来没把我当回事,我就像秋天里的枫叶,静静的落地,静静的红。
回头,我又看了看这所学校。我好像什么也没学到,又好像发现了什么也不用学,踏上我骑了两年的二手自行车,走起。这辆二手自行车,两年来坏了又坏,修了又修。我在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用二手货。可现实是残酷的,踏出校门走进社会后,我经常被这句话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