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夜都]
金碧辉煌的穹顶下,昏沉的烛光照映着宽广而昏暗的空间。
巨人一样伫立,骄傲的扛起穹顶十几条黄金柱身,随着日光投下黑色的细影如同蛇群一般在大理石的地面缓缓移动。它们就像男宫殿的主人一样,给人一种头皮发麻无形的恐惧。
男孩黄金色的眼睛中,蛇瞳竖起。
他那黄金色的眼睛以及手杖上蛇眼的两颗红色宝石,都一起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黑发少女。
手掌以黑为杖身。银色的蛇头手托,张开的血盆大口,仿佛就要吞咽下面前的人。
然后,那拿着蛇杖的巨蛇,口中的蛇信晃动,渐渐的发出人声。
“人类和血族最著名谎言,就是众所周知教会三谎言——恶帝亚伯当该隐,活神论,血之女爵伊丽莎白·巴托里
20年前,我透过我的眷属在青铜树车站感受到你的气息,直到现在又一个20年,你站在我面前,你是第三始祖,玛丽麦·克白?”
男孩猛然抬头,胸膛上下鼓起。他孩子般柔软的脸颊,在一瞬间浮现出一片片鳞纹,快速布满他的整个脸部。
沿肌肤纹凸起肉鳞,有呼吸的起伏着,远远看去男孩的脸仿佛被一片一片割开了一样。
男孩却不在意自己的变化,他大叫起来,沙哑的尖叫嘶喊的声音撕破了他伪装的人类皮囊。
阿门·奥古斯都:“这真是个让神发笑的笑话!我记得你,你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
你和那个一起出现在我宫殿的叛徒,一言不发的就掀起战争
亚伯当那个叛徒给了你力量,你触碰了禁忌,银色长刀穿过我的额头,我仿佛被扼住七寸的蛇动弹不得,被你们用脉器封印
自我诞生于黑暗中,数万年来不会有什么比这份耻辱?,更让我无法忍受的了!而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第一猎使——伊丽莎白·巴托里!”男孩脚下的影子撕裂开来,向四处流窜
“始祖阿门,你果断过头的性子,真是该改改了”?黑发少女叹口气,抬手对着地下。
“砰!砰!砰!”子弹敲击在金色的地面,迸发出的火星,衬的她面庞更加夺目。
阿门定睛,眼睛看向她手中那里,赫然是一把黑枪。
雕刻着荆棘与蔷薇的黑色枪把,被她稳握着手里。
她的脊背挺的笔直,枪口由地面向前移动,对准了发怒的男孩。
阿门奥古斯都看着黑色的枪口和少女淡淡戏的表情,尖叫声都渐渐平息下来,脸上片片狰狞的肉鳞贴回原处。
他深吸一口气?,制止胸膛鼓动。左手放在身前的手杖上的右手上,金色的眼睛看着少女手中的黑枪。
“她……玛丽·麦克白,在哪?”阿门·奥古斯冷冰冰看着伊丽莎白·巴托里问道
“死了”玛丽·麦克白耸耸肩
她满脸无辜的对着阿门·奥古斯都说“诚如你所见我作为第一猎使,失踪了几个世纪,都是亚伯当那个男人背叛了我们的交易
他在最后一战,我与玛丽·麦克白两败俱伤时,穿透我的心脏然后消失了
可是高高在上的第一始祖怎么知道人类中,并非所有人的心脏都是长在右边的呢,神和命运让我活了下来。”
玛丽·麦克白说完,直直的盯着面前阿门奥古斯都,黑色的眼睛挑衅的看着他,露出了恶劣的笑容。
那声音像是咏歌一般,她说道:“她的獠牙和我的脉器同时发动,我的五枚黑色子弹穿透了她的胸膛
冰冷的獠牙带着毒,进入了我的脖颈,獠牙注射的毒液,使我注射了伊甸植入了神骨的身体,又一次根本上分裂异变
身体被骨篡夺了主控权,神降临在我的身体上,亚伯当·该隐被那样的我重创,而她受不住那股力量当场就死亡了”
“死……了?”阿门·奥古斯闻言,表情突然沉重
他缓缓扬起头颅,眼睛对着头顶之上金色的殿顶。
半晌,他深呼一口气,黄金的蛇瞳中的光芒暗淡下来。
阿门:“玛丽——麦克白?那家伙……居然死了?”
“没错,所以我来和你做笔交易。”
伊丽莎白·巴托里毫不在意阿门·奥古斯都的状态,她捋了一下刚刚遗留在耳边的一缕长发。
她黑色的瞳孔一瞬间燃烧起来,像是烽火台上燃起的第一把火。
火焰滚烫的像是教会绑到广场的十字架上的人流下的第一滴血,壮烈的像是荒原土丘上绽开的第一朵花。
把人打入血海万丈的威压向男孩袭来,阿门·奥古斯感受到那熟悉的威压,还有血族的气息,那是第三始祖——玛丽麦·克白的力量的气息。
阿门奥古斯都按在蛇杖上的手猛然一紧,又松了下来。暗淡的金瞳抬了抬,他左手抚上额头,掀起额前的碎发。
理清思绪的他睁开眼,直视前方,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家伙在最后的一刻放弃了逃跑,她獠牙上的毒液改变了你的身体,你变成了她的眷属,作为代价她死了
难怪教会找不到你,因为你用她的身份行走于这片大陆上,真是——可耻啊!”
说着说着男孩突然笑容凝固,他想起最初两个人谈话时遗忘的东西。脸上的鳞片又竖立起来,脸像是被割裂一般,变成了一片一片的肉色鳞片。
他手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肌肤,手变的像野兽的爪肢。咧起腥红的嘴,阿门露出一抹比怪物都要像怪物的微笑。
可怖的微笑配着眼睛淌下的眼泪和金色蛇杖,这副姿态才像是教典中描绘的血族第二始祖——巨蛇大帝阿门·奥古斯都,伊甸中毒蛇的儿子,人类原罪的元凶
“那家伙!她,竟然就这么死了?作为堂堂的,血之第三始祖!玛丽·麦克白竟然就那么死了?”如果说之前的悲痛是黑色的乌云,现在那么的男孩就暴风雨的前兆
阿门奥古斯都失了神般反反复复的说着他的质疑,眼中却又是一片痛苦,他拒绝承认玛丽·麦克白死的事实,却又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已经死了。
看着那样的男孩,伊丽莎白·巴托里歪了歪头。
她暗想道“血族真是奇怪种族”
血族除了漫长的生命,强大的力量和以血为生的存活方式外,其余的一切和人类都那么相似。
明明一直在内斗,为维护各自的党派利益杀害自己的同胞,可当知道知道有同伴因为自己死去时,却也痛苦无比
即便忍受了永生的孤独感,即便可以自己与同伴自相残杀。可最后还是会痛苦。承受不住同伴死去的负罪感,血族的这点和人类简直一模一样。
伊丽莎白·巴托里想到此,她自嘲似的笑了一声。闭上眼睛,她的面容似乎有些痛苦?。
她压低了声音道:“就算她是堂堂的血之第三始祖——玛丽·麦克白,她也不是神啊,神都会死,更何况她呢?”说完那双眼睛缓缓睁开,她又恢复了以前的淡然
速度变化太快,让人怀疑刚刚那个疲惫不堪的少女,是现在这个波澜不惊观察大局的少女吗?
伊丽莎白·巴托里看着目色悲痛的阿门·奥古斯都晃了晃裙摆,双腿换了个站姿。
阿门奥·古斯自言自语了许久,才想起少女的存在。
看着面前的伊丽莎白·巴托里,男孩厉声道“那你来干什么??伊丽莎白·巴托里?”
站在殿堂里除了阿门·奥古斯都之外,唯一的人或者是怪物——伊丽莎白·巴托里见到阿门·奥古斯都平息下来了,身侧的右手猛然一松。
她手中黑枪利落的掉到地下,缓缓陷入了伊丽莎白巴托里的影子中。
她挑眉,伸手将自己背后拖地的长发用荆棘花饰束起来。
耳边的长发被扎起后,少女青涩的脸颊微微泛着亮光,给脸部优美带有弧度的曲线多添出了几分冷凛和坚毅。
她完全不因为自己杀害了阿门·奥古斯都的同伴,封印了他,并与此刻暴怒的他对峙而感到害怕。
相反,她那浑浊血液充满战斗和嗜血暴力的血因子,活跃兴奋的让她面色像玫瑰一般娇红。
她说道:“与第一始祖亚伯当·该隐同属于一族的第三始祖玛丽·麦克白,在力量早已超越了身为第二始祖的你,所以圣战封印你们最后最后,我才选择和亚伯当·该隐与她一战。
她是个强大的血族,是真正的血族。力量更胜于亚伯当·该隐,可惜她还是死了
她被我们猎杀死在宫殿里,你就不好奇,所谓的第一猎使,猎使究竟是什么,从哪里来,需要什么条件要素?”
她说完停顿下来,那双黑色瞳孔看着阿门奥古斯显得深不可测。
而阿门·奥古斯都也冷冷的回看着面前的少女。
他感觉到人类中,一个致命,根深蒂固的秘密就要在今天被挖出来。
于是,他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伊丽莎白·巴托里的下文。
看着阿门·奥古斯都的蛇瞳,伊丽莎白·巴托里倏然一笑。
伊丽莎白:“有着同样骸纹的猎头继承自己猎使异变的骨,那骨一代一代传承,历史久的让他们都忘了那骨最初的来历
猎头继承猎使,一切都是从初代开始,只有我们那代猎使身体里的骨完美的完成了异变,并被一直沿用至今
而现在,同样注射了“伊甸”的猎使却不能自我完成异变?他们只能继承我们的遗骨,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注射的“伊甸”不是真正的“伊甸”。”
伊丽莎白·巴托里说到此时,她笑容未停,神情却诡异无比。
昏暗的灯光下,连原本投到她脸上的光亮都带上了黑暗。
她黑色的蓬松礼服裙,与黑暗融为一体。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黑色的虫茧里包着的幼虫?。
“伪装成人的血族第五始祖——德古拉斯·弗拉梅尔编写的《活神论》中,因为提出复活神的理论,从而被教会当做禁书处理
他认为神之所以是神,就是因为神的骨造出的血液与我们有本质的不同
他在书中提出了一种猜想,如果神与人的差别仅在于血统,那么将神骨植入身体中造血,是否能人为创造神?
这就是当时西方教廷与学者德古拉斯·弗拉梅尔著名《活神论》之争
你是血族始祖,是自黑暗出现就一直活着,比人类历史还要悠久一些的存在,你知道的亚伯当·该隐当初和我作交易时,给我的东西——血族的禁忌是什么吗……
那是黄昏神战中,据说说旧日神明遗留下的五根遗骨,其中血族保管的一根。我们称呼它——“伊甸”
它除了证明神已经死了,还证明了人可成神,神可以复活的理论
现在使用持有伊甸注射液,几乎全是早期从我身体里抽出的血液原样研制的。”
阿门·奥古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伊丽莎白·巴托里,他黄金色的眼瞳中充满怀疑。
原本他内心因为同伴死去的悲痛,此刻因为伊丽莎白巴托里惊世骇俗的话压制下去。
半晌他缓缓道“亚伯当·该隐,那个叛徒的……神也不能复活,人不可能成为神的”
“那是因为人类体质无法承受,即便“伊甸”改变身体,改变灵魂,去贴近你们血族,贴近神明,也改变不了人脆弱的精神
几百几千万年的漫长的时间让人发疯,时间就像胃里的食物
当食物越多,而胃里仍然是深入骨髓的空腹感时,那种无论是挣扎还是不挣扎的都救不了自己,绝望感和越来越多的饥饿感,硬生生把人变成恶鬼
所以饮下我的血的一代其余十位猎使的骨改变后,他们的灵魂在剧痛中就堕落,在幻觉中成为行尸走肉
他们在封印了你们始祖后就变成了“埃尔”,不是人,也不是血族的生物
我们像丧失理智的野兽,靠着本能开始了怪物与怪物的自相残杀,死去的有无数猎人,也有……想要拯救我们的猎头”伊丽莎白巴托里谈到此,语气中不由得有些悲痛
变成血族眷属后,要永远活着的孤独感。同伴自相残杀的负罪感。无论是几个世纪前,还是今天,都像她身体里那不停循环,或者停滞不前的血液。
它们——血液永远都会在心脏中循环,在血管中呆滞,在脑海中翻滚,除非死去,否则就不可能离开它们。
阿门·奥古斯都看着面前与实际年龄完全不符的的少女,他一直抿着的唇忽然咧起来。
因为他明白了伊丽莎白·巴托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明白了她说这些秘密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他还明白了那个亚伯当·该隐的心思。
咧到耳边的蛇口让人不寒而栗,熟悉蛇性的人都知道,毒蛇要吞噬天空了
他露出白色的牙齿,那些整整齐齐就像人类小孩子的牙齿一样的牙齿中,两颗野兽般的獠牙像是异类一样突起。
他眼中有些讽刺,黄金色的眼瞳看着伊丽莎白·巴托里。
他倨傲的说“你知道的秘密很多,所以追查你死去这件事的人更多,因为在人类中有一个永恒不变的潜规则,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是必须死的”
“没错,所以我来和你做笔交易”伊丽莎白·巴托里淡淡的一笑。
“呐,阿门都只要你和我合作,颠覆人类的一切,成为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难道你不想超越吗?超越那个男人——亚伯当·该隐”
“……超越亚伯当·该隐?”阿门·奥古斯都反复了一遍伊丽莎白·巴托里的话,若有所思的动了动手下的蛇杖
然后,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伊丽莎白·巴托里说道:“你认为一个背叛同族,生死不明的男人,有什么值得我超越的”
“他确实背叛了血族,也生死不明,可你要承认你还是不能超越他
玛丽·麦克白已经死了,你失去了超越她的机会,难得你还想失去超越亚伯当·该隐的机会吗?”
伊丽莎白·巴托里猛然一挥手,整个人显得癫狂的说“当你坐到血族第一始祖的位置时,所有人都会说看那只是一个好运者而已,因为他熬过所有人,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自己城堡
他们永远不会承认你的力量,因为在他们眼里亚伯当·该隐只是一个走错路的优秀者,玛丽麦克白是个死去的强者,而你仍然是个不被人重视血族第三始祖,你是弱小的存在,阿门你永远都是弱者”
“……你的激将法很无聊”阿门奥古斯都沉默半晌后说
他放开蛇杖,蛇杖立刻瘫软下去,变成一条黑蟒游走。
他走下高台台阶,一步步向伊丽莎白巴托里走来,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
贴近,他看着伊丽莎白·巴托里说“亚伯当·该隐,当由我处刑”
伊丽莎白·巴托里闻言张了张手,表示自己无所谓。就在两个人达成共识后,伊丽莎白巴托里突然想起什么一样。
她微笑道“那么,能请你顺便先把我带来的那个小子杀了吗?”
听到伊丽莎白·巴托里奇怪的要求,阿门·奥古斯都抿唇问道“杀了他?为什么?你自己不能动手吗,难不成——你不敢杀他?”
听到此伊丽莎白·巴托里皱眉,美丽的脸庞略显苦恼的说“或许你是对的”
随即她想起什么一样,整个人的表情,变得阴狠而恐怖。
她看着阿门·奥古斯都一字一顿道“我从第一次对视那孩子,本能上的恐惧就再也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