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过眨眼即逝,不知为何这两日东苑居然没了那些哭嚎声,头一日那些看守还时不时的探头进去看看,后来干脆乐得清闲懒得再看,不过是些乳臭未干的孩子罢了,想必也折腾不起什么风浪。
阳春三月的天算不得是大好时光,风过拂面还夹着几分寒意,可是对这些孩子们来说此时却是天光艳艳,暖阳正好。东苑里一共五间房子,平日里孩子们都瑟缩在屋子里,可是这两日他们却一反常态,异常活跃,屋子里头已经全部被清理了一遍,但凡容易燃烧的东西都被集在了一起,每人身上带了至少一件可以伤人的尖锐物,心而谨慎的防备着。
他们本就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甚至大部分都是孤儿,因为面容姣好而被庞麦的爪牙抓来,不是未曾想过反抗,而是亲眼看了那么多的同伴被折磨至死,心中早已惧怕不已,即便心智较之一般的孩子要成熟的多,可终究人力薄难以匹敌。
可是当求生的欲望与囚禁的憋屈和愤怒被人挑起时,却让他们短暂的忘却了死亡的恐惧与被毒打的疼痛,只剩满腔头脑发热不顾一切的疯狂狠劲,想要狠狠报复回去。
阎墨一站在院子里,的身影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单薄,脏兮兮的脸上神情冷淡,周围的孩子时不时的看她一眼,已然将她当成了主心骨。
“我们真的可以逃出去吗?”麻商蹲在阎墨一身边,盯着院外茫然的呢喃道,两日前的激荡热血已经渐渐消耗殆尽,此时越发临近傍晚他越发的惶恐不安。
“拼过命了才知道你能不能逃出去,临死的那一刻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去”阎墨一面无表情的冷冷接过他的话说道:“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可不可以!”
耳畔的话语冷漠无情像是兜头的一盆冷水浇熄了他最后的一点侥幸,可是心里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却忽然轻了许多。
不多时,前日那蓝衫管事便来了东苑,两个侍女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后。无需他多做吩咐,初雪早就已经站在了东苑的门前,门一开她便一马当先跨了出去。蓝衣管事见此心头一喜,他还是头回见有人这么迫不及待走出来的,往常哪次不是威胁强迫抓的人,磕磕绊绊的难免留了些伤,惹得少爷不喜。
只见那蓝衣管事喜上眉梢地笑道:“还是这位姑娘聪明,知道跟了咱们少爷的好处,往后吃香的喝辣的那日子呀,过的就跟少奶奶一样!”
初雪瞥那管事一眼,不做应答,心中却冷笑不已,若是知道她要去刺杀那庞麦,看他这张老脸还笑不笑的出花来!
麻商紧随初雪之后走出去,一步三回头,他心惊胆战的遥望那主室一眼,心跳如雷响,初雪眼瞅着他慌乱的手脚,先那蓝衣管事一步将他抓到了身后,在他耳边声喝道:“你别坏了姐的事儿,若是你漏出什么马脚害了姐,我定要你尝命!”蓝衣管事喜滋滋的吩咐侍女领两人去沐浴更衣,丝毫没有关注到东苑里不同以往的平静,
院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只剩两个门神一般的护院蹲在门外闲扯的声音。
半刻钟后,“叩叩”两声轻响自门内传出,两个护院疑惑的对视一眼,推门望去,只见一个不点瘪着嘴站在门口,仰着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们愤懑不平的道:“刚刚走的那个姐姐要烧死我们,关了好多人到起火的屋子里去,还把我妹妹也关进去了,你们帮我救救妹妹好不好”说着便拉着其中一个护院往里跑,“去你妈的”那护院一脚将男孩踹倒在地,骂道:“烧死你们这些崽子最好,省得老子天天窝在这破地方,一点油水都捞不到”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男孩,他又朝紧闭着房门的主室看去,想了想才皱着眉扭头道:“老二,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万一出了事我们可担不起,你在门口看着,可别让这些崽子跑了。”
说罢便拖着那男孩向房间走去,一脚踹开房门,滚滚的浓烟迅速蹿了出来,完全看不出里面的情形,猝不及防的一口浓烟呛的护院连连咳嗽,男孩趁此一把挣脱他的手,泥鳅一样滑进了屋子,个子一进去便看不到身影了。
护院一脸恼怒的骂了几句,也顾不得那么多,掩住口鼻便冲了进去。
而屋内,阎墨一浑身湿漉漉的趴伏在地上,用一块湿布蒙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见那护院气急败坏的闯进来,一个细微的笑意从她眼中划过,同时又谨慎的往里缩了缩。
不一会儿,一只脚暴躁的踢翻了她藏身的桌子俯身向她而来,阎墨一屏住呼吸在刚看清眼前之人的那一瞬,藏于腹下的尖石猛的抽出,奋力一挥。
“啊”凄厉的尖叫声顿时响起,那护院没有丝毫防备,尖石猝不及防又精准无比的划过了他的右眼!
阎墨一丝毫不敢喘息,就地一滚,趁那护院还未适应眼睛的疼痛之前,将手中的尖石又利落的向护院的膝盖后窝刺去,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那护院狼狈的跌倒在地,脸上狰狞可怖。“老二,救命啊……”顾不得伤口的疼痛,护院拧着脖子惊恐的大声呼救。此刻他若还不明白这些崽子是想要他的命,可就真是白瞎了这么多年吃的米了。
扬起一丝冷笑,阎墨一正欲结果他的性命。
护院身后的阴影里突然蹿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那护院哼都没哼一声就被那男孩抱着块大石头“咚”的一下砸晕了过去,那女孩见此也学着他的样子,恶狠狠的一下又一下往护院脑袋上砸,白花花的子都被砸了出来,和鲜血混在一起,恶心至极!
“他死了吗?”男孩拉住她妹妹疑惑的问道,女孩低头看了半天“应该死了吧!”又不确定的转头看向阎墨一问道:“姐姐。他死了吗?”
看着他两的行为,阎墨一哭笑不得,一时间心里倒也松懈了不少。
还不待回答他们的问题,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浓烟中。
“趴下!”阎墨一急躁的大叫一声,那两个孩子顿时一惊,迅速连滚带爬跑到了阎墨一身后。
此时一道掌风从鼻尖呼啸而过,时间仿佛被拉长的慢镜头,那只手缓缓向阎墨一的脖子抓来,她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却始终能感受到那人指间传来的热量,紧贴着皮肤,像是要烧起来般。到最后她只堪堪避过了掌心一下跌坐在了地上,脖子上像是被人剜下一块般火辣辣的疼,她呼呼的喘着气,血腥味儿直往鼻腔里钻。
冲进来的护院不可置信的瞪着眼,满脸怒容的吼道:“贱人,竟然敢杀我大哥,老子现在就杀了你给他陪葬”
阎墨一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站起来盯着他咧嘴笑了笑,眼珠里杀意疯狂涌动。
她粗鲁的扯下脸上的湿布,低低伏下身子,像野兽一样用两只手支撑着地面,神情阴沉,眉毛仿佛压在眼睛上一般,咧着牙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叫声,殷红的鲜血从她的脖子上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更舔了一分凶残。
护院面上露出惊骇之色,只觉那娃娃看的人毛骨悚然,本能的就想跑,阎墨一微眯着眼跑了两步双腿在地上狠狠一蹬,像只豹子一样奋力一跃跳上了护院的肩头。
那一刻护院只觉头皮发麻,忍不住失声尖叫了起来,双手更是拽着肩上的身体就要往下扯。
然而阎墨一紧紧缠在护院身上,双手掰着他的脑袋死死地往另一侧扭去,眼睛一眨不眨地锁定他的候间,瞅准时机就是一口,仰头拼命一扯,霎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藏在阴影里的两个人也聪明的紧,时刻关注着情形,此时一见护院吃亏,立马颠颠地跑出来。学着她的样子一人抱着一条腿也狠狠的咬了下去。
不肖片刻,那样鲜活的一个人竟是被他们生生咬死!
天渐渐暗下来,解决掉两个护院,屋子里故意烧出来的浓烟也早已散尽。呼啸而过的风冷冽刺骨,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感受这钻入骨缝的寒意,阎墨一跌跌撞撞的走到院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入眼的那些孩子虽然个个浑身是伤,头发零散满脸血污,可眼底却带着复仇的恣意快感。他们身边倒着的是那些奴仆的尸体,个个死状惨烈,不忍直视。
濒临绝境的爆发总是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这些死去的奴才恐怕死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这些看似无害的孩子生生虐杀而死,两个打不赢那便四个,四个打不赢那便十个,十个打不赢那便五十个,接连不断的你一拳我一脚,总有一个能瞅准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庞麦这别院地处远郊,每次来都是悄悄前来,像他这种有些身份的人是定不可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特殊癖好的,这院里连带管事一共就十几来个人,除了两个护院有些武力,其余的都是些奴仆分批轮流在院外巡逻,而那些伺候他的婢女和婆子则安排在了西苑。
眼下西苑正要人伺候,东苑又突然闹腾的厉害,管事自然也是得了信儿的。偏偏急急派过去的人又一个个有去无回,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干脆吩咐那些丫头几句,带着最后两个奴仆匆匆朝东苑赶去。
门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他隐约察觉出一丝古怪,却又找不到缘由。顾不得心头的不安,径直推门而入,一股力道扯着他的衣袖猛力向前拽去,一个踉跄差点倒地,刚要开口喝斥,那些神色凶狠的孩子就一个个扑到了他身上,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在他身上一阵猛戳。可怜的蓝衣管事甚至还没有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就已经一命归西!
如法炮制的解决掉一同跟来的奴仆,又等了一刻,估摸着应该已无人再来,阎墨一便干脆领着众人朝西苑而去。
西苑里早已乱作一团,那些丫婢早就被地上庞麦的尸体吓破了胆,而那几个被庞麦折磨后还能活下来的“公子姐”们则呆愣的站在一边,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不知所措。阎墨一瞟了那庞麦一眼,见他眼低青黑,满脸蜡黄,一看就是个短命鬼,让初雪对付这种熏心之人完全绰绰有余。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