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径,绿树成荫,空见山下溪水潺潺绕山流淌,青石台阶蜿蜒而上攀至山顶,偶有僧人出没其间。挑眼望去,隐约可见山峰之上寺院轮廓,其上烟云缭绕,想来香火必是十分鼎盛。

    半山腰处房舍错落其间,女子一袭僧衣静静坐于屋前,手持棋谱,垂头摆弄着棋局,身旁忽而传来一声轻响,女子微微侧头抬眼,精致的五官稍显稚嫩但也瞬间令人生出惊艳之感来。

    阎墨一将棋谱搁置桌前,接过帕子擦了擦手,问道:“何事?”

    摊开手中的纸条初雪蹙眉:“夏凉国事务已经谈妥,只是冉月说她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想邀主子过去看一看!”

    “冉月现在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居然敢跟主子卖关子,初雪你是不是觉得真该把她丢到苏先生那里去从新学学规矩?”一美艳女子莲步缓来,约二八年华,身着一袭红衣显得身段分外妖娆,她一边将托盘里一碗黑乎乎的药递给阎墨一,一边抬手轻抚了一下初雪的额头,柔声笑道:“一天到晚皱着眉头,会未老先衰的!冉月素来有分寸,这个时候让主子去一趟,必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主子亲自做决断。”

    初雪冷脸瞪她一眼,不悦道:“白骨枯前些日子才发作过,这夏凉一去一回少则半月,主子身体如何承受得了!”

    阎墨一将黑乎乎的药一饮而尽,起身将空碗递给初雪“我还没那么虚弱,况且有殷殷跟着,身体不会有碍”她仰头带着几分疏离看着山上叹道:“来来去去已经在这空见后山打扰了八年多,也该离开了!”

    说罢,她接着问了一句“明德大师可回来了?”

    “昨儿就回来了”柳殷殷指了指山顶漫不经心的答道。

    一丝笑意浅浅勾起,阎墨一大步向寺院走去“收拾一下,明日启程!”

    初雪迟疑片刻后微微颔首,转而进屋收拾。

    柳殷殷看了一眼冷冰冰的初雪,果断选择跟着阎墨一一起上山!

    踏进寺内,满是浓郁的烟火味儿,敲击木鱼的声音不绝于耳,迎面而来的沙弥皆双手合十向二人问好,阎墨一微微点头示意,大步流星地穿过长廊跨进院,轻轻推门而入,入眼只见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盘腿坐于桌前,早知来人是谁,他眼里露出浅浅笑意,手持佛珠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请坐。”

    阎墨一盘膝坐到明德对面,眉梢微动“数月不见,大师又精进了,着实令人惊叹!”

    明德看了阎墨一一眼,不做答应,他手持佛珠,依旧是那慈善模样,声音古朴而低沉“施主此次前来想必是来辞别的吧?”他缓缓拨动佛珠,微微闭眼“如今有鬼手毒医柳殷殷跟在施主身边,确实比每年往返于空见山要方便的多。”

    阎墨一带着丝浅笑将视线移向明德,缓慢道:“此次离去想来日后难见,所以今日特来拜别,大师这么多年的照拂与教导,墨一感激不尽!”

    幽幽轻叹一声,明德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双眸看向阎墨一“施主,你乃为帝者,施以仁善才可保苍生安定,切莫误入歧途!”

    明德苦口婆心,实在无奈,这么多年过去,眼前之人不仅煞气未消,反而更加恣意跋扈令人猜测不透。

    她哈哈大笑一声“帝?”似是听到笑话一般“大师莫不是真当我深居山野不知世事,虽然第三帝出于中州相府,可天下谁人不知这身负帝气的天命之女,乃丞相府嫡出大姐阎墨染,而非我这个满身病气的二姐阎墨一!”

    听她笑意盈盈地说完,明德眼中忽然化过一道亮光,他盯着阎墨一目光灼灼道:“若是世人都错了呢?”

    话毕,他目光又慢慢转回,不等阎墨一开口便说道:“施主可曾听过天算族,风灵谷?”见阎墨一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又道:“云天三帝,百年之言。施主必是早已如雷贯耳。老衲初见你时便是在风灵谷,当时,你身中剧毒性命垂危,时谷子老儿向来不理俗世,却破例将你带入谷内。老衲便知恐怕事出有因,却也不难猜测缘由。后来耗费了数十年功力才堪堪保你一命,也从时谷子处得到求证。施主,老衲所言句句属实,你自幼老衲便教你仁善也是为此!只可惜你早已心性大变,难以教化!”

    阎墨一心中微微一惊,天算族的传言在云天之上,上至八十老叟,下至黄口儿,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曾言百年之后,云天有三帝并出,将打破大陆局势,或盛世一统,或乱世动荡。皆看三帝造化。

    心中暗自思量,脸上却神色未变,阎墨一依旧笑意盈盈道:“帝又如何?我根本无意于此。况且他日三帝必有一争,若是仁善,又该如何安生立命?”

    抬了抬眉,她收敛笑意,语气平和“我与大师道不同,帝与不帝便就此打住。今日别过,往后望大师多多保重!”

    阎墨一利落起身,向明德拱手一拜,往门外走去。

    可是一道罡风突如其来袭向面门,明德突然向她出手。阎墨一反应飞快,提气迅速飞身向后,急急避退,周身气势也随即暴涨,劲风一扫卷起桌椅直直飞向明德,却被一一避过砸向了他身后的房门。

    门外柳殷殷听到声响先是一愣,敲了两下门扉便耐不住的直接破门而入,只见屋内残影闪动,两人已过数十招!

    阎墨一纵身跃起,退至柳殷殷身旁,强压下体内翻涌的血气。勾起一抹笑意看向明德。

    明德双手合十,低声轻叹“阿弥陀佛,施主年纪轻轻便内力深厚,确实不凡。只是空有一身实力,却不为天下苍生着想,实属不该!”

    柳殷殷一听顿时气急,主子能有今天这番实力,所受之苦哪一样是常人可以承受的,偏的这和尚一句不该,说的好像一切来的轻而易举了!这冥顽不灵的老和尚,若不是因他救过主子的命,哪里容得他这般聒噪。

    她忍不住大声怒喝:“闭嘴,你这和尚有什么资格说我主子,云天大陆上心怀杀意者千千万,你不去教化他们反倒一直纠缠我主子,居心何在?还是你以为救过我主一命,我主子便该对你唯命是从任你摆布?”

    面对怒火中烧的柳殷殷,明德不予丝毫理会,只是摇摇头念了句佛号,便闭口不言。

    这般模样气的柳殷殷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碎他那张脸。

    “你先出去”阎墨一朝柳殷殷挥挥手,示意道。

    “主子”她转头看向阎墨一,想要说话,可见她目中冷意,这才闭嘴抿唇不甘的退了出去。

    明德静静看向阎墨一,直到与她那带着冷意与隐忍的眼神相对,他才心头一窒。

    耳边冷冽的声音随之响起“我敬佩您心怀天下的怜悯之心,也感激这些年您为我压制白骨枯毒素的救命之恩,但您若想以此为要挟,将我困于空见山,那便莫怪我耐心有限,不念及旧情!正如您所说,我已心性大变,我心之所向与您不同,您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说罢,阎墨一看他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明德盘坐于地,屋内一时静谧无声。良久,才悠悠响起一声叹息,随后传来如往常一般的木鱼声。

    翌日一早,一辆朴实无华的黑色马车从空见山下出发,平稳驶入宽阔大道,缓慢向西而去!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