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一切如常,平淡无奇,直到这一天,君若羽像往常一样打柴归家,推门而入,“爹,娘,我回来了。”没有熟悉的饭菜香气,没有娘亲的欢迎,没有老爹的埋怨,有的只是可怕的寂静,和空荡荡的回音。
“奇怪,爹娘都去哪了?搬家了没通知我?”君若羽心里念叨着,开始满屋乱窜,家里一切陈设如旧,灶台是冷的,没有开过火的意思。
君若羽有些慌了,因为这种事从没发生过,无论他什么时候回家,家里总是有人的,自己平常也就在药铺上工,或者上山打柴,如果想找自己,很容易找到,没理由两个人突然人间蒸发。
坐在屋子里,君若羽整理了一下思绪,决定出门寻找父母,他翻出纸笔写道;“爹,娘,我回来了,但你俩都不在家,我很担心你们,自己在家也坐不住,所以我决定出门找你们,如果你们在我之前回家,就在家乖乖等我,夜半之前我会回来的,君若羽。”
随即君若羽下了山,先前往上工的药铺询问,自己今天下工以后,上山打柴这段时间,家里有没有来人找过,得到的答案是没有。布庄,粮店,菜贩家,都敲开门问了,今天都没见君若羽的父母来过。没办法,时候不早了,君若羽决定回家看看。
推开房门,意料之中的寂静,添了灯,桌子上的字条位置没动过,依旧是那么正正当当的最显眼的位置,拿砚台压着。
君若羽坐下,深深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没找了,山顶的老屋。”
君若羽有印象,他们家在山顶是有房子的,后来搬下来,为了离小镇更近,生活方便而已。“半夜上山……有点危险吧?算了,不管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估计也不敢睡。”打定了主意以后,君若羽提着灯笼,腰间别着柴刀就出门上山了,临走前,留下来第二张字条:“爹,娘,已经快子时,你们还没回来,我决定上山顶咱家老屋去看看,如果我又扑了个空,你俩先我一步回来了,还是老规矩,乖乖在家等着,不要再出门找我。”
山路不算太过崎岖,但是有些陌生,事实上这座山很大,君若羽这些年无论是为家打柴,还是给药铺采药,都没去过山顶,只是印象中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在山顶的屋子里生活过,这些年,也没再去过。君若羽手提着灯笼,一步一步小心的走着,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腰间的柴刀,权当壮胆。
不多时,凭着记忆,君若羽已望到了老屋的门口,看着黑漆漆的窗子,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正打算下山,却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些不寻常的动静,便心生好奇,“奇怪,这么晚了,是人,还是野兽?”遂灭了灯笼,抽出柴刀,猫着腰,一步一步的慢慢挪过去,想一探究竟。
“嘶~奇怪,这座山好奇怪啊,按照高度,日照,气候,地理位置,该产的药材倒是一样不少,怎么偏偏一味毒药都没有,而且别说毒虫毒蛇了,连只苍蝇蚊子都没见着,这也太不合理了。”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名身着紫袍的男子,听声音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正蹲在地上,对着四周的植物自言自语道。
君若羽见是个人,便不欲再理,转身打算下山回家了,不料一时松懈,动作太大,弄出了点声响。
“谁?”
话音刚落,君若羽只感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手狠狠叼住,仔细一看,正是刚才的紫袍男子。
“太快了吧?”君若羽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刚才紫袍男子蹲着的位置,怎么说也有五六十步的距离,“他是怎么过来的?”君若羽心中暗道。
紫袍男子盯着君若羽,凶道:“哪里来的小子,敢偷看本座采药?”
君若羽手腕被抓疼了,一时也有些气结,便道:“谁偷看了,我住这,你给我撒开!还有,你那叫采药吗?我看你满口说着是要采毒草,抓毒物啊,连个药篓镰刀都没有,大半夜的采什么药?当谁没采过药啊?”
紫袍男子一时间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少年脾气和胆子都不小,便撒开了手,道:“是凡人,真不错,骨骼清奇,身材高大,体态健壮,是个好苗子。不好意思,小兄弟,刚才你说,你住在这里?”
“是啊。”君若羽活动活动手腕,已经有些发麻了。继续说道:“以前住这,现在住山脚那。”
紫袍男子问道;“那你夜半三更的,上山来干嘛,也是采药吗?”瞥见了君若羽手中的柴刀,又问道:“还是打柴呀?”
君若羽道:“都不是,我上山来找人,柴刀是为了防身,碰见大叔你只是偶然,你忙你的,我告辞。”说着转身就要走。
“别呀,小兄弟,聊完再走也不迟。”说着,一个闪身到了君若羽的前面,拦住他的去路。
君若羽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惊道:“怎么又这么快?”
紫袍男子淡然一笑,道:“小兄弟先别急着走啊,再回答我几个问题呗?”
君若羽被他闹的也没脾气,知道不让这主儿满意,今天很难离开了,妥协道:“你问吧,知道的我肯定告诉你。”
紫袍男子欣然问道;“你知道这座山为什么这么干净吗?不但没有毒草毒虫,甚至连蛇虫鼠蚁都不见一只。”
君若羽想了一下,答道:“不清楚,反正从我出生以来,我知道的,这座山已经是这样了,记得以前药铺掌柜的叫我采药时顺便找些乌头回去入药,我找了一下午,都没有。”
紫袍男子自言道:“那至少也是十几年光景了,甚至更久,我看这山也没什么特殊的啊,没什么充沛的灵气,也没什么凶恶的煞气,真是有趣。”
君若羽问道:“还有什么别的要问的吗?没有我可走了。”
紫袍男子摆手道:“最后一个问题,听小兄弟的意思,也是个精通药理的,不知有没有兴趣跟我走,去很远的地方,学习更高深的医术?”
“没有,告辞。”君若羽拔腿就走。
紫袍男子在后面依旧喊道;“你不想学好医术,悬壶济世吗?君若羽往前走,不理他。
“你不想修炼成仙,翱翔九天吗?”君若羽继续走,依然不理他。
“你不想受人爱戴,富可敌国吗?”君若羽加快脚步,继续不理他。
“你家里就没什么患了不治之症的亲人朋友,药石无灵,回天乏术,急需治疗吗?”君若羽站住了……
紫袍男子笑吟吟的漫步追上来,走到君若羽面前,道:“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荔枝,是名大夫,特别厉害的那种,你呢?”
君若羽懒得吐槽他的名字,并答道:“君若羽,十五岁,药铺学徒,特别聪明的那种。”
荔枝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对我的胃口。”
君若羽扭头问道:“你刚才说你是仙人?”
荔枝道:“是啊,怎么?不像吗?”
君若羽道;“我没见过,也不知道,但感觉仙人应该是很仙风道骨,成熟稳重的,不应该像你这样……轻浮。”
荔枝气坏了“你,你,你……”
君若羽又道:“不过你看起来好年轻,听声音是个四十多的中年人,看脸却是年轻不少,驻颜有术啊。”
荔枝道:“我就权当你是夸奖我了,对了,小若羽,你刚才说是来找人的,找谁呀,找到了吗?”
君若羽落寞道:“找我的父母,已经失踪一天了,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荔枝道:“不会是看你不听话,不要你了吧?”
君若羽道:“我怀疑可能是搬家忘记通知我了。”
荔枝哈哈大笑,紧接着问道:“你可是愿意跟我走了?”
君若羽道:“你得先证明你说的话,我才能决定要不要跟你走。”
荔枝问:“何以为证?”
君若羽答道:“证明你是仙人,证明你的医术很高超,就可以了。”
荔枝道:“证明是仙人,这简单,我带你飞下山,至于医术嘛……你在镇里的药铺工作,应该认识几个久治不愈的病人,你带我去,保证手到擒来,如此,便可证明我是一名医术高超的仙人了吧?”
君若羽道:“可以。”
荔枝道:“那还等什么?”一把抓住君若羽的肩膀,腾空而起,飞的老高,为了让这个凡夫俗子感受一下飞翔的快感,还特意在空中打了几个大圈,然后安然落地在山脚下的镇子里。
“怎么样?第一次飞起来的感觉,是不是棒棒的,终身难忘不?”荔枝得意的问道,发现君若羽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第一次飞起来竟也没有大喊大叫,便有些疑惑的回头看着他。
只见君若羽面色凝重,径直走到一棵树前,弯腰扶树,然后“呕……啊……哇!”吐了良久,涕泗横流,抽空起身道:“我信你了,仙人。”然后继续,“哇……呕……”
荔枝一旁,神色尴尬,眼皮跳了两下,没敢说话。等君若羽差不多吐好了,递过去一张手帕,道:“接下来该证明医术了,你选患者吧。”
“嗯。”君若羽擦了干净,顺着街道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家门前,“啪啪啪。”敲门,喊道:“张大伯,开门啊,我是若羽。”
一会,门开了,出来一个老头,披着衣服,拄着拐,道:“若羽啊,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君若羽道:“张大伯,您今天见过我的爹娘吗?”
张大伯道:“没有啊,怎么,这么晚了,他们还没回家吗?要不我去帮你找找啊。”
君若羽急忙道:“不用了,张大伯,这次找你有别的事,你看,这是别的地方来的大夫,医术特别高明,比掌柜的和我都要强,我特意请他来给你看看。”说着走进屋,把荔枝让进房门,并使了个眼色。
荔枝明白了,是要治疗张老汉的废了的腿,来证明医术高超,随即道:“老人家您好,请相信我,这是我在这个镇子第一次治疗病人,所以是免费的,您放心,进屋躺下吧,我给您看看。”
张大伯感激道:“谢谢你们啊。”随即把两人请进屋,倒了两杯水,自己上床躺好,接受荔枝的检查治疗,荔枝让君若羽在外面等着。
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荔枝缓步走了出来,脸上写满了自信,得意洋洋的看着君若羽。
“搞定了?”君若羽问道:“张老伯的腿也是老病老伤了,平常也就来店里抓些止痛药,基本没什么治愈机会了,看你自信满满的样子,多久能下地啊?”
只见荔枝伸手,比划了一个“三。”
君若羽道:“三个月啊?还可以,需要换药吗?”
话音刚落,只见荔枝手上比的“三,”变成了“二。”
君若羽:“啥?”
然后,“二,”变成了“一。”只听见屋里张老汉的叫声响起,“我能走路了!我能下地了!怎么蹦也不疼了!活神仙啊!”
“我勒个去。”君若羽进屋一看,惊讶的眼珠瞪的提溜圆……
推辞了张老汉死活要给的诊金,君若羽把荔枝领回了自己家,果不其然,两张字条依旧没人动过,看来君若羽的父母依旧没有回来。
“唉。”君若羽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荔枝道:“不用麻烦了,在张老汉家都喝足了,听你说的意思,你的父母突然失踪了,你打算怎么办?”
君若羽颓然道:“我也不清楚,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等也等不起了,你这样的人物,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这种地方的吧?”
想了半晌,君若羽决定道:“我再留张字条,就跟你走。”
说着,摊开纸张,写下了第三张字条:“爹,娘,你们究竟去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们,镇里的所有人都没见过你们,你们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很害怕,也很着急。但现在我决定不找了,也不等了,因为我遇到仙人了,会飞的那种,叫荔枝,名字挺解馋的是吧?不是江湖骗子,也不是坏人,而且医术特别高超,都把西街街尾张老伯的废腿治好了,我决定跟他走,去学本事,因为我知道,咱家最大的一块心病,就是娘的身体,人间的药不好用,我就去仙界求医问药,等我回来,我自己给娘治病,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又可以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了,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
“呼……”君若羽写完字条,按顺序,把三张字条按顺序放好,依旧压在桌子上。
他起身道:“再等我拿些东西。”君若羽进了自己的房间,收拾好东西,又去了父母的房间,寻思拿件父母的东西,做个念想,翻来倒去,找到一块羊皮卷,“就它吧。”
出门对荔枝道:“久等了,我们走吧。”
荔枝掏出一颗绿色药丸递给君若羽,“吃了吧,路远,吃了就不会再吐了。”
君若羽接过,一口吞下。
一阵大风刮过,君家门口空荡荡的,早已不见了刚才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