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连几日,枯叶都是紧锁房门,不见人影,御风问梅儿枯叶怎么样了,梅儿说她也不知道,又反问御风为什么会这样,御风只得如实回答说自己也不清楚,自己闭着眼睛打坐突破,睁眼醒来大哥就这样了,惹得梅儿一阵狐疑,直勾勾的盯着御风看了好久。
终于到了这一日,枯叶推开房门,走到院内,依旧是素衣长衫,依旧是神采飞扬,整个人看上去全无之前的憔悴,面容也终于恢复了气色。
梅儿见了,笑盈盈地迎了过来,行礼道:“梅儿恭喜公子出关。”事实上梅儿这些天一直静静地守在枯叶房门外,不敢离去,如今才能第一时间上前伺候。
枯叶见了梅儿,浅笑着点了点头,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出关,就是之前练功不小心行岔了气,正巧在为风儿护法时发作了,倒是叫那小子看了笑话。”
枯叶随即又问道:“风儿这些日子可曾来过?”
梅儿答道:“来过,那小子天天来呢。”
枯叶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多了几分。
梅儿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公子,您既已出关,咱们是不是该着手准备,把御风送去乐璃山,雪小姐那去了?”
枯叶看了一眼梅儿,问道:“你还挺着急的,怎么?你不喜欢他,急着让他走呀?”
梅儿嘟着嘴答道:“那倒不是,这几日御风那小子天天来看您,瞧着那关心急切的模样也不像是假的,我也就没之前那么的看他不顺眼了……”
枯叶道:“那你干嘛这么着急?”
梅儿抬头,瞪大眼睛道:“公子,您忘啦?他的手臂现在还烂着呢,这是咱准备把他送去乐璃山医治的借口,要是再磨蹭个几天,我怕就不用治了,直接截肢算了……”
枯叶微微一愣,他确实是忘了,真的忘了,忘得死死的,于是道:“我知道了,你去安排一下车辇吧,我去找风儿,今天下午就动身去乐璃山。”
梅儿道了声“是,”就自行退下安排去了。
枯叶低头苦笑了两声,也不知在笑些什么,就要往御风的房间走,走到半路,迎面碰上了御风。
御风见了枯叶,兴奋的跑了过来,高兴道:“大哥,你没事了?”
枯叶点了点头,一眼瞥见御风那依旧打着绷带的手臂,绷带微微泛黄,看来是化脓溃烂的迹象更严重了,于是道:“大哥没事了,已经修养好了,倒是你,双腿已经可以跑动了,就是这胳膊,貌似愈加严重了。”
御风低头看了看伤臂,好似也不在意,道:“没办法啊,谁让这剑有毒呢,听天由命吧,能捡回一条命,还能跑能跳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枯叶道:“放心,大哥已经为你联系到了朋友,能治此伤的人。”
御风惊喜道:“真的!我的手臂真的还可以复原吗?”
枯叶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收拾一下,今天下午就出发,我送你去。”
御风点着头,兴高采烈地就一路跑回房间,收拾去了,其实御风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无非就是那贴身三样儿,珠子,红玉,熊胆囊,以及几件梅儿在枯叶授意下,给他添置的换洗衣物,还有一些药品,绷带药布之类的,御风一股脑儿的把它们都装好,拿包袱皮系的严严实实的,一切准备停当,就等出发了。
当天下午,梅儿来房间找御风,将他引到楼下后院,御风跟着走,来到了上次听戏的地方,这也是他和枯叶义结金兰的地方,只见院子中心,当当正正的停放着一辆马车,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看着很是威武雄壮。
御风看这马实在生的好看,一身毛发黝黑发亮,遍体无一根杂毛儿,看着就是那么的神采飞扬,就欠欠儿地凑了上去,想要摸人家,要不是枯叶眼疾手快,拉了御风一把,估计这马一脚能把御风从后院踹到前街去。
御风尴尬的笑了笑,就要上马车,高头大马拉着,马车自然也高,御风迈了两次没上去,第三次枯叶扶了一把才上去……
再看枯叶足尖一点,身子不曲不弓,整个人就跟飘上来似的,配上那一头随之一散一开的乌黑长发,就两个字,“潇洒。”
梅儿负责赶车,也上了车,就这样,枯叶和御风在车里,梅儿在车外,三个人就这样朝着乐璃山出发了……
路上,车里,御风同枯叶聊着天。
御风问道:“大哥,那高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呀,脾气会很怪吗?”
枯叶道:“怎么,风儿很怕脾气怪的人吗?”
御风有些担忧道:“是啊,脾气怪异的人大多不好相处,尤其是我这样,失了记忆,不通人事,万一惹得高人生气,可就麻烦了。”
枯叶淡淡一笑,道:“放心,不会的,那人的脾气……嗯,是有点怪,但也不是什么坏人,而且你是我的义弟,有我的面子在,她势必不会为难与你。”
御风道:“那人也是大哥的好兄弟吗?”
枯叶笑意更浓:“好兄弟?哈,那人是个姑娘啊。”
御风惊讶道:“姑娘……姑娘还这么厉害呀?”
枯叶还没说话,车外梅儿凶道:“姑娘怎么了?小小年纪,重男轻女,跟谁学的?”
御风噘着嘴,悻悻地低着头,没敢说话。
枯叶笑了笑,却也是没说什么。
一路无话,御风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枯叶料想他许是累了,也就没在搭话。
大约过了不到两个时辰,马车停下,车外穿来梅儿的声音:“公子,到了。”
枯叶便和御风一前一后的下了车,三人站在一处山洞前,洞的上方洋洋洒洒四个大字:“九姊同归”
御风有些面色不善,气力有些勉强,但还是说道:“大哥,这么近,这么快就到了,这里是城外郊区吗?”
枯叶回过头,对御风说道:“呵呵……城外,这里离城外何止千里之遥啊,你以为这马车是跑过来的吗?”
梅儿捂着嘴,嘻嘻笑道:“说是跑过来的也没错啦,不过是在云头上跑就是了。”
枯叶继续对御风说道:“风儿,你且和梅儿一起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打点,稍后出来接你,很快。”
御风点了点头。
枯叶缓缓走进山洞,洞内弯弯绕绕,岔路繁多,很是曲折,枯叶熟悉的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装饰华丽,香气缭绕,似乎是女子闺房的所在。
枯叶正欲迈步进去,迎面飞过来一个酒坛,枯叶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坛内的酒还剩一半,枯叶笑了笑,举起酒坛就豪饮了一口,道:“好酒,喝过那么多地方的酒,还是你这的酒最香,最醇,也最烈。”
此时一名女子,一袭白衣,气质非凡,莲步轻移,款款而来……细看之下,此女子气质脱俗却不带一丝典雅,身姿妩媚又点缀着些许风骚,白衣胜雪,却好红妆,两束细发绕结横勒于额前,更添野性,杏眼含春,如丝带媚,眉梢眼角道不尽那万种风情,如果说颜允眸的美是七分出尘秀丽,三分妖艳勾魂,那眼前这女子,当真是实打实的狐媚子,百分百的祸国殃民,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看着真是……
那女子开口道:“嘴上说着我的酒好喝,却也不见你常来常往呀,知道的是你墨吟古轩的枯叶公子日理万机,不知道的还道是被谁家戏子勾了魂儿去,怕不是都忘了来我乐璃山的路,该怎么走了吧?”
枯叶见女子说话刻薄,却也不气,笑道:“确实是忘了路,所幸,梅儿和我家的马都还记得,所以我今天是坐着梅儿赶得马车来的。”
“你!”那女子一时气结,抬手就要打。
枯叶一把抓住女子手腕,顺势轻拥入怀,那女子生的有些小巧,竟就这样,把脸贴在枯叶怀里。
枯叶轻声道:“行了,若论这勾魂摄魄的工夫,纵观天下女子,你靖璃雪若论第二,谁还敢排第一?男人只要见了你一眼,就丢了一半的魂魄,若是再靠近一些闻到你了的体香……怕是要俯身叩拜,甘心为奴了。”
靖璃雪粉拳轻锤枯叶胸口,娇嗔道:“又打趣我,这也不是我愿意的,谁让我们狐族的女子,生来就有这种魅惑众生的能力呢?”
枯叶放开靖璃雪,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对了,我收了脚步,又敛了气息,本想逗逗你的,你是怎么发现我进来的?”
靖璃雪自豪道:“你忘啦?我的鼻子很灵的,自然是闻到了你身上的气味。”
枯叶点头笑道:“对,我差点忘了,狐狸是狗的亲戚,嗅觉灵敏,理所应当……”
靖璃雪气得瞪大眼睛,作势又要打。
枯叶赶忙求饶,继续道:“好了好了,不闹了,日前让梅儿给你送了一封信,你可看了。”
靖璃雪撇着嘴,有些不满的说道:“看了,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就是送一个人到我这来养伤吗,我权当多养一条小猫小狗,不给你祸祸死就完了呗。”
枯叶道:“你还是上点心吧,那人如今是我义弟。”
靖璃雪惊讶道:“义弟?你居然也会和人结拜,可真是新鲜了,想必那人定是个家世显赫,睿智无双,手眼通天之辈了?”
枯叶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上次信里也说了,那人是我救回来的,更准确的说,是捡回来的,该是伤了脑子,记忆已然全部丢失了,哪里还有什么家世可寻?至于睿智,就更谈不上了,他记忆丢失,也伤了心性阅历,本来就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现在看来,心智也只有十岁左右了。”
靖璃雪惊讶的长大了嘴,道:“那你还……”
枯叶摆摆手道:“我自有我的道理,此番他来你处疗伤,你只需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就好,每日给他敷上此药,就说是你自己炼制的,切莫说是我给你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靖璃雪,正是他之前炼制的,已经治好了御风其他伤口的灵丹妙药。
靖璃雪接过瓶子,打开瓶盖,好奇地闻闻看看。
枯叶转身往洞外走,道:“我们出去接他吧,以后他就交给你了。”
靖璃雪有些不满,噘着嘴问道:“让本小姐照顾他,那我有什么好处呀?”
枯叶回过头,看着她,淡笑道:“他在这,我来的会勤很多,算好处吗?”
“你!”靖璃雪气鼓鼓的,红着脸,却也没再说什么,就乖乖地跟上去了。
两人并肩来到洞外,梅儿上前深施一礼道:“公子,雪小姐。”
两人点点头,枯叶只看见了梅儿一人,却不见御风身影,遂问道:“风儿呢?”
梅儿面露难色,终于说道:“他……找地方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