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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河街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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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后,我站在顺河街头的时候,仍然能感觉到一种情绪,这情绪不断刺激着我的肾上腺,以至于胸中不由自主的涌起一阵阵莫名的悸动。

    顺河街一如既往的繁荣,高楼林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往来不绝。

    经过我眼前的美女长的也比以前街上的女人好看的多,都是瓜子脸、柳叶眉、狭长的眼睑、小巧的嘴巴、微微绯红的脸膛、高丛入云的胸脯、欲露微露的肩膀……以及纤细洁白但结实如玉的大腿!

    而这一切,让我想起那个沐浴着夏末微凉的晚风中,行走在布满灰尘和烟雾的顺河街人行道上的自己。

    如你所知,现在的我仍然是那个老婆跟人跑掉很多年以后,却依然长期加班,长期出差,长期在领导心目中好欺负但并不咬人的狗。

    周末以及不出差和不加班的时候,我会开车行驶五十公里回到位于另外一个城市的家,去和我上寄宿学校的儿子共享天伦之乐。

    我在单位所在的城市边缘,一个叫顺河街的地方有一间宿舍,隔壁住着我的同事老樊一家三口。

    老樊对我不满意的地方是我因为评上了高级工程师所以分到的宿舍和他家大小户型一模一样,即使这是在楼上的胖子领导一分钱不出就能一个人霸占一座二层小楼的情况下。

    我对他不满意的地方是他每天在我下班的时候总是在阳台上放最大音量的隔壁老樊的歌,并且总是在我面前炫耀他那个看到我时眼睛像是一泓秋水的漂亮媳妇。

    我隔壁办公室是年轻但并不貌美的小王,她喜欢和包括领导在内的所有人吃饭-只要不是她买单。所以她的身材在毕业三年后有了质的飞跃,呃,我是指质量的质。

    曾经有很多人开过我和小王的玩笑,因为她总是蹭我的车,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还喜欢和我坐在一起。

    但我知道她不过是不喜欢一群有妇之夫老往她身边凑,虽然她喜欢众星拱月的感觉,但毕竟被他们身后的眼睛盯久了是真会死人的。

    我们的领导是一个长相丑陋、穿着土气、疑心重重,却总是好为人师并喜欢表现出自己拥有耿直性格的胖子,他总是觉得自己是单位的土皇帝,以至于他抬着下巴看人的时候那颐指气使的神情像极了蜡笔小新。

    在这个城市中我唯一喜欢的人是一个叫兰可可的酒吧的老板。

    在某一个秋风宜人的傍晚,我走进了这间叫兰可可的酒吧,遇到了这个既是老板又是调酒师的女人。她年轻却又不年轻,老练却又不老练,世故却又不世故……好吧,确实我对她的印象只是停留在她的美貌和她给我倒的那杯叫做血色残阳的酒上(见《在秋夜的路灯下颤抖》)。

    这杯酒不醉人,却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忘记了这件事。我是指这间叫兰可可的酒吧和这个面色冷峻的女人。

    我所在的单位除了给我支付我的劳动所得外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有一个食堂,而食堂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在工作日会提供一天三顿质量堪忧但便宜到令办公楼左右小饭馆老板心灰意冷,甚至严重怀疑自己青春年少时在夕阳下对着大河发过的“努力、奋斗、当个有钱人”的誓言的饭菜。

    于是每天傍晚食堂都会充斥着象我这样的单身汉和那些懒惰到不想在饭桌上享受家庭温暖的中年男女以及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隔壁二大爷家穿着运动服样式校服的土鱼二丫!

    每天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满满当当的食堂会迫使我和他们当中的七个人坐在一张八仙桌上吃饭,这让我总感觉自己是某个满载而归的远洋渔船船舱中的一条沙丁鱼。

    然而也因此我知道了整栋办公楼所有的小道消息和除我之外从楼上的胖子到我隔壁小王的全部花边新闻。

    不回家的每天下午,我吃完饭后都会徒步回顺河街的宿舍。

    于是在那个凉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微甜的栀子花香味的傍晚,我照例出现在顺河街的人行道上。

    这时天空中太阳已经敛去了它所有的光辉,火红色的云彩躲藏在高楼大厦的背后,羞涩的犹如河边大树后偷偷看着我的小姑娘,年轻的我把手揣进口袋里摸出一颗糖,笑着对她说:来来来,叔叔这里有糖吃!

    思绪从云堆里飞回的我,突然记起自己正站在了顺河街的人行道上。环顾周围,并没有人。

    我抬头望向空中,也已经看不见云了。天空中如虚幻般漂浮着层层叠叠的烟雾,像是美貌的仙子即将出现。下一步应该是仙乐响起了,我这样想。

    忽然旁边传来一阵歌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我转过头,一眼就看到即使戴着压的极低的棒球帽我却能一眼认出他是谁的隔壁老樊,此时他正手忙脚乱的拿着手机准备关上音量。

    我正准备悄悄的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搞定手机的他却发现了我。

    “老徐老徐。”他一边叫着一边快步走过来。我无奈的停下脚步说:“干嘛?”他笑着对我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你想知道不?”我说:“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他的笑容呆滞了一下,说:“你这人就是这么无趣。来来来。”不由分说的拉起我的手,走到路旁的小树林里,躲在一颗小树后面。“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小树林深处隐隐约约站着两个人,一个头发长一个头发短,应该是一男一女,男的手搭在女的肩膀上。

    我转身往外走去,老樊却拉住我说:“着什么急啊!”我说:“小年轻谈恋爱有什么好看的?你特么的没有老婆啊?”老樊说:“男的像是楼上的死胖子,我打包票那女的不是他老婆。”我定睛一看,果然那男的身形和领导有九分相似。“关我屁事!”我拔脚继续往外走去。

    走到人行道上,我站在道边抖掉鞋上的青草和泥土,抬脚准备继续往宿舍走去,老樊却急匆匆的赶上来拉住我。我回头正要发作,却看到老樊脸色苍白,嘴角直哆嗦。

    “怎么了?”我疑惑的问道。他却不说话,伸手从我胸口的衬衣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掏出一根烟,用颤抖的手点燃,猛吸了两口。吐出烟圈,他定住神说:“不是领导,不认识的。”我笑着说:“没抓住领导的把柄也不用这么激动嘛!”

    他却盯着我说:“那女的把那男的杀了,她不像人,一只手就把人提起来了,用刀插了好多下。而且她好像发现我了,拿着刀追过来了。”我又笑起来,说:“你这演技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正说着,我从老樊的耳旁看到一个留着小波浪披肩长发的女人从小树林里钻了出来。

    老樊看到我的眼神从他旁边看去,连忙回头,一看却仿佛魂飞魄散,用手指着她说:“就是她,就是她。”

    我却像被定在那里,因为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正是曾经在一间叫做兰可可的酒吧里给我倒了一杯叫做血色残阳的不醉人却更像是孟婆汤的酒的漂亮女人。

    女人看到我却是从容不迫,用手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微笑着对我举起右手的树枝说:“你的朋友大概是误会了,我和一个朋友开玩笑,打闹了一下,他就以为我杀人了,看,这是树枝。”

    顿了顿,她眼睛下意识的看向脚尖,接着补充了一句:“我这么说你相信么?”我笑起来,说:“他这个人老是这么神叨叨的,大概是没睡午觉造成的。”眼角却瞟向她的身上,淡紫色的连衣裙上平整的像是刚刚熨烫过,沿着衣襟绣着两排白色的小花,脚上的素色小布鞋一尘不染。

    我推了推老樊说:“我们回去吧,你老婆该着急了。”别过头对女人说:“再见。”她却笑起来,说:“再见!”我刚转身她却“唉”了一声叫住了我。

    我转过身站定,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眼神紧盯着她的手。她再一次笑起来,轻轻的说:“明天晚上我在酒吧,你要来讲故事么?”

    我说:“不是改成江湖菜了么?”

    她微微点点头说:“改成江湖菜的是57号,我现在的地址是57-1号。”

    我说:“有时间就去。”

    她点点头,转身离去。

    我扶着双腿抖动的犹如夏日暴雨中路边法国梧桐树上的树叶般的老樊走到路旁的长椅上坐下。老樊却仍然死死抓住我的手说:“相信我,那女的不是人,你见过一个女人一只手提起一个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胖子么?”

    我冷冷的看着他说:“你见过从没人打扫过的小树林钻出来的女人衣服和鞋子干净的像是刚买的一样的人么?”我们俩同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他悠悠的说:“我们见鬼了?”我说:“是你见鬼了,我看到的是一个挺正常的美女。”顿了顿,我接着说:“身材还挺好。”“t的身材确实挺好,快赶上我媳妇了。”老樊边说着边摸出我的烟,抽出一根放到我嘴边点燃,自己也叼上一根,点燃。

    送老樊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在我背上睡着了,那模样极像是没来得及吃一口菜就吞下了八两白酒。谢绝了老樊媳妇过分热情的“再坐坐”的邀请,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我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换到所谓新闻十分钟上电视的城市新闻频道。

    小城市的所谓新闻频道不过就是总播放穿着清凉蹦来跳去卖女性个人卫生用品的小姑娘,以及这个城市犄角旮旯里发生的杀人放火和婆媳争端的小故事。一直到凌晨十分,都没有死人的新闻,我放心的关上电视,洗澡睡下。

    第二天早晨七点钟,隔壁老樊家的阳台上照例传来广播体操的声音。我起床来到阳台,打开跑步机慢跑起来,正做着广播体操的老樊大声的对我说:“老徐,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我没吭声。

    他接着说:“我断片了,你记得我昨晚和谁一起喝酒了么?”我停下跑步机,转身看着他,说:“你老婆告诉你你喝醉了?”他说:“是啊,说是你送我回来的,谢谢啊!”我心里微起波澜,说:“没事,路上碰到你一个人在长椅上,顺便就送你回来了。”老樊笑着说:“是啊是啊,毕竟是老哥们了嘛,我就知道你和我老婆说的一样,是外冷内热的人。”我笑笑没说话,转身回到卧室,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后去上班。

    整个白天我都沐浴在老樊那极不正常的热情中。

    到中午吃饭时小王看到老樊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到我碗里的时候,停下筷子仔细的看了看我和老樊,“噗嗤”一声笑出来,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饭菜,说:“樊大哥,你这是要和我抢生意啊!你老婆怎么办?嫂子的身材那可是无人能敌啊。”

    老樊笑着说:“我和老徐是老哥们了,你还流鼻涕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共事了,我们关系很好的,是能穿一条裤子那种。你们平时看到的都是表象,表象懂么!”

    我放下筷子说:“这饭吃不下去了,恶心!”小王却已笑的花枝乱颤,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拿着筷子指着老樊,趴在桌上说不出话来。

    下班时我健步如飞的逃离了老樊的纠缠,开车去了城市的另一端。那里有一条酒吧街,兰可可的酒吧就在那里。

    步入酒吧街的时候,我数着门牌上的号码,53、54、55、56、58、59、60。没有57号,我心里一惊。转头进了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一包烟,付钱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老板,你们这怎么没有57号啊?”

    老板看了看我手上的烟,说:“有啊,在街尾的小巷子里,这一片原来是一座大宅子,是56号,街尾那条小巷子是另一座大宅子,整个巷子就是一家,57号,是门牌最后一位。后来城市改造就拆的乱七八糟的了,56号的主人卖了这块房子搬走了,但57号听说还是原来那家人的,只是前院拆分了很多门面,门牌都是57号,56号这块重新拆分了很多块,只是因为是不同的主人,门牌隔开新增加了58到60号。”

    走出小超市,我如释重负般的吐出一口气。抬脚向街尾的小巷子走去。看到快意坊江湖菜的招牌的时候,我无声的笑了,步履轻快的朝前走去,一直走到巷尾,途经怡红楼、翠坊、紫玉等等酒吧,就是没有看到那家叫“兰可可”的酒吧。

    这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巷尾吹起一阵微凉的风,卷起几片黄色的小纸片。我在小巷中踟蹰不前,拿不定主义是该找个人问问还是转身离开。

    这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来早了!”我转身便看到穿着淡紫色小旗袍的兰可可俏生生的站在面前。

    我跟着兰可可走到巷尾,穿过一条十来米的甬道,一扇漆黑的大门突兀的出现在围墙上,我抬头看了看大门上方,被岁月染成黝黑色的铝合金招牌上依稀看得到三个大字“兰可可”,周围环绕着一圈透明的led光带。

    拨开门口的布帘,我径直走到吧台前,在高脚椅上坐下。兰可可已经从吧台出来站定,身上穿上了一条一体式围裙。

    “想喝什么酒?”她问道。“随便吧,不太烈的就好。”我说。

    她转身去取出几瓶酒,各倒了一点进入调酒壶,微微摇了摇,倒在我面前的杯子里。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有些微辣,但对喉咙的刺激度不是很强,刚好在我能够接受的水平。

    “这杯酒叫什么?”我转换着酒杯的角度,透过酒杯看到面无表情的面容。

    “昨日重现。”她简短意赅的回答带着一丝丝冷漠。

    “你有故事?”我微笑着说。

    “我只有酒。”她白了我一眼,接着说:“我和你不熟。”

    “我感觉很熟,至少应该是经常见面那种。”我笑着说。

    她转身走进里间,我呵呵笑着转身环视酒吧。整个空间不是很大,横七竖八的放着五六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有一盏吊灯,从黑洞洞的天花板垂钓下来,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桌子上的玻璃小花瓶以及花瓶中插着的那支郁金香。

    “砰”,轻微的声响传来,我转过身来,一碗飘着几颗葱花的汤面出现我的面前,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和一根绿色的菜叶。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我笑着拿起筷子。

    “空腹喝这杯酒脸会红。”她说。

    我趴下头吃起面来,边吃边抬起头对她说:“万一是看到你心情激动呢?”

    “人在说谎的时候表情会和平常有轻微的差别,比如眉毛挑起,或是眼睛看往别处。”她淡淡的说。

    “呃!”我无语的埋下头吃面。

    快速的吃完面,她接过碗筷,放到一旁的洗碗槽中。重新拿过两瓶酒,倒入杯子中,放在我的面前。

    我拿起杯子,轻轻的摇了摇,玩味的说:“你应该给我解释一下昨天的事。”

    她却把两只手交叉到一起,趴在桌子上,脸凑到我的面前,魅惑的说:“你胆子挺大的,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我身子往后仰了仰,仔细的盯着她的脸说:“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她直起身,咯咯咯的笑起来,说:“挺像吗?”

    我也笑起来,说:“你叫兰可可?”

    她说:“我姓王。”

    我愕然,仔细的盯着她的脸,被化妆品掩盖下的脸庞越来越清晰。

    “这怎么可能?”我说。

    她却正色说:“什么可能不可能的?”

    “你是她的姐姐?”我试探着问。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不屑一顾的说,那眼神像极了我的蜡笔小新领导。

    我低下头,慢慢的嘬着杯子里的酒,悠悠的说:“你真杀人了?”

    她笑着说:“我只是杀掉了一个影子。”

    “什么是影子?”我问。

    “就是未来的某个时间点的某个人投射在这个时间点的映像。”她说。

    “没听懂。”我说,她没有回答,站在吧台后静静的看着我,像是看着多年不见的一位朋友。

    “老樊是什么情况?”我接着问。

    “一种改变记忆的小伎俩,十年后每个人都能在网上买到这个小东西,虽然那是非法的。”她仍然平静的说。

    我笑起来,问:“为什么不能说你的故事?”

    她没有回答,抿着嘴想了想,突然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然后举起右手在虚无的空中抹了抹。

    我抬起头,看映入眼帘的是深邃的空洞,时不时的有些许光亮一闪即逝。

    “我去。”我惊讶的看着那犹如画板上被擦去一块的异形空间。

    “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其实能够再见到你真的非常非常高兴,真的真的很值得。”她神情突然略微变得激动起来,右手动了动,却并没有更多的动作。

    “你这是魔术?”我稍稍平静了一下,问道。

    她笑起来:“酒是真的,面是真的,你也是真的,其它的都是影子。”

    “你的意思是你是穿越者?”我问道,同时挺直了身体,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静。

    “就喜欢你这样一本正经、不懂装懂的样子。”兰可可,不,应该是王可可吃吃的笑着说。声音越发空灵起来,像是穿越了遥远的时空才进入到我的耳朵。

    “你杀了人,不会有麻烦?”我问道。

    “都告诉你我杀的是个影子,麻烦有一点,他会去告我的,我恐怕会变成穷人,不过不怕的,你记住十年后养我就好了。”她笑起来,眉毛随着笑容抖动起来,那神情仿佛是已经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为什么杀他?和我有关?”这是我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因为她消失了,是的,她就在我眼前消失了。这个过程只有几秒钟,我看着她渐渐的变得透明起来,然后带着微笑一点一点的消失在空气中,仿佛凝聚成空气中的一个点,然后就这么突兀的消失了。

    我转过身,桌子上的花瓶以及里面的郁金香,都转眼间消失不见了,在我的周围突然黑暗下来。

    我掏出打火机点燃,发现自己站在空荡荡的酒吧大堂里,酒柜里的酒还在,吧台和桌子上却一无所有。

    我站起来,拉开酒吧的门走了出去。巷子里仍然空无一人,宁静的像是秋夜里寂静的山岭。拿出手机拨了小王的电话,提示却是用户已关机。

    第二天一到办公大楼就得到消息,小王突然辞职了。据食堂晚间新闻报道称辞职信上写的原因是回家继承家产,蜡笔小新很爽快的签字同意了。而老樊给我传递的隔壁桌的消息是,大家一致认为小王辞职的内在原因是她频繁向我示好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所以从今天开始我有了一个震古烁今的绰号:渣男。

    很快蜡笔小新就找我谈了话,先是表扬了我十几年来为单位所做的贡献,然后语重心长的告诉我有一个非洲项目需要一位工作经验丰富,年富力强的干部去当负责人,经领导班子讨论后一致决定,提拔我去当开荒牛。

    我一如既往的谦恭的表示服从领导安排,感谢领导的信任,并说了一堆坚决完成任务,绝不辜负领导和同志们的信任等等代表着感恩涕淋的激动心情的废话。然后我开车去学校和儿子告别。第二天就踏上了飞往非洲的飞机。

    我到非洲的第五年,科技获得突破,时空旅行有望实现。

    第九年,平行世界理论得到验证,人们第一次通过时空乱流发现了另外一个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世界。

    第十年,时空管理法出台,不允许个人进行时空穿梭。

    当然,意外时有发生,不断有买得起设备和聘的起科研人员的有钱人穿梭到平行世界改变历史的事情发生,以至于新成立的时空管理局成为了最忙碌的部门。

    我的儿子因为博士论文中对于时空理论的重大贡献,提前毕业进入了时空管理局,短短三年便坐到了技术高层的位子上。

    这十年间,通过我不间断给蜡笔小新邮寄非洲土特产以及每次回国都去领导家里表忠心外加送礼的不懈努力下,我终于如愿以偿的调动回了原单位,并且成为即将退休的蜡笔小新继承者最有力的竞争者。

    到单位报道后,我再次来到了酒吧街,沿着街尾的小巷徐徐前行。

    小巷周围没有任何变化,小巷的尽头依然是长着青苔的青砖围墙和青石板组合而成的甬道,继续前行十余步,一扇乌黑的大门出现在我的面前。

    抬起头,兰可可的招牌和缠绕其上的led光带依然布满灰尘,破败不堪。

    推开门,拨开门口的布帘,酒吧内的一切一如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玻璃瓶中的郁金香娇艳欲滴。紧走了几步,吧台前空无一人。

    “王可可,王可可。”我大叫起来,却无人回应。我坐在吧台前的高椅上,点燃一支烟吸了起来。

    电话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儿子打来的。按下接听键,儿子的声音传来:“爸,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你还是我亲爸吗?要不是老樊叔叔给我打电话说要给你接风,我还不知道你调回来了呢。你在哪呢?我来接你。”

    走出酒吧街,远远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儿子靠在车门上抽烟。我悄悄走到跟前,一把夺下他手里的烟,对他说:“好的没学到,这些坏毛病学的比谁都快。”

    儿子嘿嘿笑着说:“我爷爷当年也是这么说您的吧?”说完没等我回答就一把抱住我,把我举起来摇了摇又放下说:“您三年没见我,一回来居然先不来找我,您还记得我这个儿子吗?是不是在非洲和黑阿姨玩的乐不思蜀了?”

    我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抬头对高我一个头的儿子说:“有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儿子吗?”

    他揉了揉屁股,趴下腰撸起前额的头发说:“还老子儿子呢,您瞧瞧我,每天为了人类的科技发展,发际线都退后了。再看看您,在非洲土鸡土鸭吃着,原生态的山泉水喝着,和黑阿姨小曲儿唱着,十年来就没什么变化,跟您走在一起,别人会以为我是老爹,您是儿子。”

    我提着裤子,抬腿又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说:“再说这些屁话老子打烂你的屁股,老子就是老子,儿子就是儿子。”他却一边把我让进车里一边说:“走吧,老樊叔该等急了。”

    从老樊家出来,已是酒足饭饱。

    回到宿舍,我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儿子倒了杯蜂蜜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看着我抽烟。我吸了一口烟说:“有屁就放。”

    他迟疑的说:“有个事不知道该不该给您说。”我举起手作势欲打。

    他急忙举手投降,说:“有个叫王可可的女人您认识不?以前叫王兰,十年前是您的同事。”

    我直起身,说:“你怎么知道她的?她在哪儿?”

    “她违反了时空管理法,私自运用了实体穿越技术,并对已经发生的事进行了修改,造成了不可逆的后果,而这件事和您有关。”儿子说。

    从儿子那我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几个月前量子力学研究得到突破,结合时空研究成果,时空管理局能够对任意时空坐标点的平行世界进行监控并有限度的进行实体穿越。

    正是那时,时空研究所的投资者之一,一个叫王可可的女富豪通过违法的时空穿梭设备穿越了时空,修改了十年前的一段历史,抹除了另外一个通过违法的私人设备穿梭时空的投资人的时空映像。这一行为不但造成了历史的改变,还使得那名被抹除映像的富豪没有及时退出时空连接而变成了白痴。

    而她这样做的原因因为时空管理局没有对像我这样的小人物进行监控记录而不为人知。

    我坐在看守所的接待桌前,难以置信的看着对面的王可可。

    “真的是你?”我对她说。

    “可不是我吗,你果然没事,咱儿子挺有本事的,搞的这个时空穿梭真的有用。”她喜笑颜开的对我说,突然埋下头开始哭泣。

    “值得,值得。”她边哭边说。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珠,又开始笑起来。

    “现在可以说你的故事了?”

    “就喜欢看你这样一本正经装模作样的样子。”

    她又笑了起来,埋下头,她悠悠的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王可可,或者说王兰,在得知自己即将获取一笔难以想象的数量的遗产的当天,便决定去找她一直有好感的老徐表白。于是便在一个凉风习习,容易让人感觉心旷神怡的傍晚,远远跟着从食堂出来的老徐到了顺河街。并成功的在前后无人的人行道前截住了老徐,认真的进行了表白。老徐欣然接受了她的表白,并约定一起去见他那可爱的儿子。可是这时,一个万恶的胖子从天而降,小王被吓的退出了人行道来到了大街上,一辆飞驰的轿车眼看就要撞向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对她同样心存爱慕之心的老徐冲出人行道,奋力一撞。她活了,而老徐永远的离开了她。

    整整十年,她都活在对老徐的思念和无尽的懊悔中,每天茶饭不思,以至于从140斤变成了90斤。这时她得知时空研究得到了突破,于是毫不犹豫的变卖了所有资产资助这一伟大的可以为人类科技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事业,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

    她说完,看着我说:“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你不感动吗?”

    我呵呵笑了起来,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叫老徐欣然接受了你的表白?你觉得我会信吗?”

    “法官信就行了。”她笑了起来,说这个故事她编了很久了,就像老徐写的小说一样,虽然有点烂,但逻辑毫无破绽,一定会得到法官的同情和大众的支持。

    “那你阻止胖子时空穿梭就好了,为什么要杀了他,呃,是抹掉了他的时空映像?”我针对这个故事中的漏洞问道。

    “因为我是女人啊,而且是个在机关办公楼混过的女人,小气而且记仇,就像我们的蜡笔小新领导一样。”她举起拳头,恶狠狠的说。

    走出看守所,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以前的小王对我有好感我是知道的。我不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胖,也不是因为她因为胖而臃肿的脸,当然这可能也是一个因素。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和一个小我很多岁,而且举止表现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很多的幼稚小女孩谈一场无法直截了当的恋爱。

    回到家,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静静的思考着小王的事。

    “徐哥回来了呀。”转过头,老樊媳妇正在在阳台上晾衣服,和我打着招呼。

    “是啊。”我回答说,站起身正要走进客厅。

    “徐哥啊,你今天是去看小王了么?”我猛然回过头。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老樊他们都去看过她了,她很乐观,说只要给够钱,最多判三年呢。”她说。

    “你们一直都有联系?”我问道。

    “是的呀,她辞职后还经常来打听你的消息呢,我们都觉得她对你是真心的呀!”老樊媳妇笑着说。

    回到客厅,我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你们真查不到当时的实际情况?”我问。

    儿子迟疑了一下,说:“实际上通过平行时空监控,我们对有意识的破坏时空连续性的记载是有监控措施的,而因为你是我的爸爸,所以对于我和与我相关的人应该是有历史改变前的记录的,但因为权限的原因,我自己是无法查看的。”

    “想办法。”我没有去纠结那些听不懂的时空理论,只是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三个字,便直接挂上了电话。

    一个星期后,秘书告诉我,首都有人来点名要见我。我匆匆忙忙的来到会客室,只见一位军官正在等我。

    见到我到来,他站起身对我敬了个礼,我赶忙握住他的手,转身对秘书说,快把我从非洲带回来的茶叶拿来,泡杯茶给这位同志。军官却说:“不用了,徐总,首长要见您,我是特地来接您的。”

    在首都郊区的一座隐秘的别墅里,我见到了二号首长,他比电视里显得更苍老一些,鬓角已经有了些许斑白,握过手后,我和首长坐到了沙发上。

    首长端起茶杯吹了吹,浅浅的喝了一口,开口说道:“老徐啊,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啊,为了你的事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我挺起身子,恭敬的说:“给领导添麻烦了。”

    首长摆了摆手说:“不麻烦不麻烦,只不过你儿子和你的记录只有两个人有权限查看,都是程序,没有办法,谁叫你儿子是国家的宝呢?你也为国家在非洲工作了十年,我问了你们单位的领导了,你的工作很有成效。我今天见你也是代表国家表达对你们父子的感谢。要知道在时空理论及其应用方面,我们走在了世界前列,你儿子所做的贡献颇大,所以关于他和他的亲人从出生到现在的相关历史记录,我们都通过时空穿梭取得了资料,并作为机密保存,你的这一段记录,是在他小时候发生的,可以给你。”

    我点头表示了解。迟疑了一下,我开口问道:“首长,我能不能帮某个人求个情?”

    首长摆摆手说:“法制是我们社会发展的基石,我不好左右法官的判罚,不过我们从一年前已经开始试点人民陪审团制度,最近就要推出,你可以试试找个好点的律师,把你们的爱情故事和陪审团的同志们讲一讲,以博取他们的同情,法官也不会无动于衷的,毕竟有人情味是我们这个国家的传统美德嘛。”他呵呵笑起来,接着说:“你们的故事是挺感动人的,今天机密处的林主任已经给我讲过前因后果了。”

    见我愕然的望着他,他又摆摆手说:“机密档案必须经过审查,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连忙说:“能理解,能理解,谢谢首长,谢谢机密处的同志。”

    回到家,我锁上门,拿着笔记本电脑到卧室,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打开电脑,把u盘插进去。

    只有一个影音文件,写着年月日。我打开文件,右上方挂着一个时钟。

    我直接快进到下午六点。画面像是路旁电杆上的监控摄像头拍的,画面很清晰。

    我一个人走在顺河街的人行道上,小王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她边走边左右看了看,然后叫住了我。只见她站在我的对面和我对话,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面无表情的说了什么,她情绪却激动起来,浑身抖着冲我声嘶力竭的吼了两句。

    这时她背后一辆轿车突然进入画面,向我们两人冲了过来。我一把推开她,自己却被轿车撞的飞了出去,轿车撞在路边的树上停住了,过了几秒钟,轿车倒车,从我的身上直接碾压过去,然后一溜烟开跑了。

    小王哭着跑过来,跪在地上抱着血肉模糊的我,哭着和我说着什么,然后把耳朵贴在我的嘴边。过了一会,她抱住我放声大哭起来。影像在这时戛然而止。

    再次坐在看守所的接待桌前,王可可笑着说:“这么快又来了?想我了?难道是因为我现在的样貌?原来你没我想象的那么满身皆是正能量嘛。”

    我说:“你说过我有一个好儿子,所以我查到了你改变历史前那天发生的事情。”

    王可可一手抚摸着额头,一手拍了拍大腿说:“特么的我忘了咱儿子是干什么了的。”

    “原来的历史中我死后发生了什么?你的样貌和气质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她的眼睛向旁边看去。

    我盯着她的眼睛接着说:“别撒谎,我能查到这一天的,也就能查到后面十年的。”

    她略微有点慌乱,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双手抬起来,撑着下巴看着我说:“也没什么啦,就是辞职了,改名了,用继承的钱开了间叫兰可可的酒吧,然后供你儿子上学,直到他变成现在这样。”

    “什么?”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养大了我儿子?”我问道。

    “你死之前在我耳边说,你还年轻,要好好生活,为了一个拖着半大儿子的老头子不值得的。你t的在那种时候说这么煽情的话,不就是想我永远记得你吗?”她不屑一顾的说,眉毛和眼睛都弯了起来,那里面分明带着笑意。

    我心里如惊涛骇浪,难以名状的情绪不断翻滚。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一个在酒吧街最偏僻的地段艰难维持着生意的背影。

    “别想多了,我酒吧生意很好的,再说整个酒吧街57号都是我的,光收租都比在单位干挣的多。”她象是看透了我的想法。站起身来,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伸出抚摸着我的脸,轻轻的说。

    “养一个孩子很辛苦的,十年的时光啊,那是你最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我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记得以前我告诉过你我一定会在35岁以前结婚的,这次可能要食言了。”她神情暗淡下去,低下头用手扯着衣角。

    “为什么要杀他?”我问。

    “那个死胖子认出了我,想回去连我一起干掉,特么的,不想想我儿子是谁,给我弄的是半实体穿越,他一块光影敢跟我斗,哈哈哈!”她愉快的笑起来,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所以你知道在过去杀死他的后果?”我问道。

    “天天陪太子读书,这点科学知识我当然知道。敢动我的男人,老娘整不死他。”

    她停住口,突然眉毛竖了起来,“你特么在怪我?快滚,老娘不想见你了。”她大声的对着我叫道,可我总觉得她的语气里带着喜悦,一如十年前蹭我的车时那种看什么都新鲜的小女孩模样。

    剩下的日子里我开始忙碌起来,联系我在非洲结识的各国朋友,从全世界请来了一支庞大的律师团,我儿子的女朋友,同时也是二号首长的女儿也参与了进来。我们一起制定了一个庞大的庭审计划。开庭时老樊和她的老婆作为证人参与了整个审判。

    三个月后,我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独自一人手捧郁金香站在看守所的门口等待着。

    门开了,穿着素花旗袍的王可可出现在门口。我走到门口把花递给她。

    她却一把搂住我的脖子,说:“小样,这会看你还敢拒绝老娘?再拒绝老娘就再等十年。”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边哭边用手捂住我的嘴说:“别说话,值得。”

    我一把搂住她,紧紧的把她拥入我的怀里。

    注释:平行空间理论(以下来自百度)

    多元宇宙是一个理论上的无限个或有限个可能的宇宙的集合,包括了一切存在和可能存在的事物:所有的空间、时间、物质、能量以及描述它们的物理定律和物理常数。多元宇宙所包含的各个宇宙被称为平行宇宙(parallel universes)。

    在20世纪50年代,有的物理学家在观察量子的时候,发现每次观察的量子状态都不相同。而由于宇宙空间的所有物质都是由量子组成,所以这些科学家推测既然每个量子都有不同的状态,那么宇宙也有可能并不只是一个,而是由多个类似的宇宙组成。平行宇宙概念的提出,得益于现代量子力学的科学发现。

    中文名

    平行宇宙

    外文名

    parallel universes

    别称

    平行世界,平行次元,代替宇宙

    提出者

    休·埃弗雷特

    提出时间

    20世纪50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