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阿勇道“只管问。”
平凡问道“他对你如此，你为何还跟他签约五年？”
阿勇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呼出，他似乎在尽力的克制住自己。
“我刚开始看到他开的条件是一月二两纹银，二两纹银这对我们穷苦人而言，已经是一笔巨款。”
平凡道“这个我懂！”
“要赚这么多钱，条件也肯定很难！”
平凡道“而他开的条件当中有一个是不许弄脏杨府和杨府周围，是不是？”
阿勇点了点头，说道“他开的条件有两点，这是其中一点。”
平凡问道“还有一点是什么？”
阿勇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道“每一天都必须要去清理。”
平凡疑惑道“每一天？”
阿勇道“不错，每一天的意思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都必须去清理。”
平凡又问道“如果没有每一天去会怎样？”
阿勇又是深深叹气，道“犯了其中一点，当天的费用就没了，只要这两点都犯了，就必须要继续签约，继续以相同的条件签约，继续一个月二两纹银，继续不能弄脏杨府，继续每一天都去清理。”，说着，他的手突然间紧握了起来，手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
平凡问道“你签约这么久，是因为你两点都犯了？”
阿勇道“是！”
平凡道“难道你每年有过一天没去杨府？”
阿勇道“我天天去。”
平凡又想不懂了，他继续问道“难不成你去到那边就不清理？”
阿勇的声音已经沙哑，眼眶也已经发红，他说道“不是我不清理，而是我压根就没办法清理。”
“为何？”
阿勇强忍着泪珠，道“因为他们每到签约的最后一天，就把大门紧闭，任凭我怎么敲打，大门永远紧闭，只有在那天过了，大门才会再次打开。”
平凡此刻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原本想问为什么你不选择逃跑，但他知道如果他再问下去，阿勇的泪肯定会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掉落，所以，他没有再问。
他也不必再问，因为他已经知道。
平凡现在也才知道阿勇并不懦弱，相反，他很无奈，可这又能如何呢？反抗？还是逃跑？
反抗，难道他真的反抗得了？
一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人又怎么能跟一个有钱人对抗？
逃跑，他能到何处去？他跑了，他的家人该怎么办？
一个有家庭的人能逃到哪去？难道他应该带着家人四处漂泊？难道他不应该让自己的家人有一个可以心安的地方？难道带着家人四处流浪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
一个男人可以为了家人而容忍一切，可以为了家人而一个人受尽委屈，更重要的是，委屈所带来的苦又不能向任何人倾诉，这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痛苦！
若不是平凡没有对阿勇母亲和妹妹说阿勇在杨府受尽侮辱的事，此时此刻，阿勇又是否会把这么多年来藏在心里的苦对他倾诉？
这种委屈有谁能懂？
平凡不懂，所以接下来他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知道一点，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个男人在痛苦的时候，他最希望的莫过于有一个人可以陪着他，安安静静的陪着他，这就够了。
月亮把它那比蝉翼还薄又凄凉如水的月光，笼罩在杨九的府邸之上。
杨九此刻已经从卧床上起来，他的床上现在还有三个女人，三个的女人，不过现在有两个在穿衣，准备离开，床很大，通常情况下可以容下八个女人，可现在却只有三个。
杨九望着窗外的月亮，这时候，一双温柔的纤手拿起披风搭在他的肩上，这双纤手是刚刚那三个女人当中的一个。
这个女人就是唯一剩下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不但美，身材也很棒，脾气也很好。
她的身材是她最为自信的资本，她相信，只要她能着出现在一个男人面前，这个男人一定会对她爱不释手，连眼睛都不会离开她的身材一会儿，更不会将她让给别的男人。
可杨九现在却只看着窗外的月亮，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你好像有心事？”女人问道。
杨九道“快把你的衣服穿上。”
女人没有穿衣，相反，她还地坐在大床上。
“难道刚才我没伺候好你？”女人又问道。
杨九略微一笑，道“伺候得很好，比起刚刚那两个下人，你伺候得更好！”
女人笑着问道“你还想不想要？”，说这话的时候，女人已经像蛇缠住它的猎物一般缠着杨九，她用她那软滑的手从杨九的侧脸一直下滑到他的脖子。
只见杨九缓缓转过身，女人踮起脚尖，准备用她那吹弹可破的性感的嘴去吻杨九，她知道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拒绝一个女人主动的亲吻。
可这次她想错了，她非但没有亲到杨九的嘴，还被杨九掴了一个大嘴巴。
杨九这一巴掌很大力，把那个女人打回到床上。
可打完这个女人之后，他又转身望着窗外的月亮。
女人那鲜红的嘴现在也已经流血，她用她的手捂着她的脸颊，两颗凤眼恶狠狠地盯着杨九的后背。
她已经生气，可却没有说话，或许是因为嘴疼，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开始讨厌这个男人。
“我的人必须完全服从我的命令，我说干嘛就是干嘛，没有还嘴的余地！”
杨九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斜撇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女人的眼睛依旧恶狠狠地盯着杨九，可她的手却在床上不停地找着衣服。
这就是杨九，他的命令，手下必须完全服从，不服从的后果不是伤就是残，不是残就是死！
可男人毕竟是男人，对女人下手永远都不会很重。
就在女人刚出去不久，一个穿着朴素，文质彬彬的书生便走了进来。
他见了杨九便是深鞠一躬，鞠完躬，他便低头站着，他不敢看杨九，就好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不敢正视他的父亲。
“怎么样了？”杨九依旧看着窗外的月亮，然后开口道。
书生道“铁爪三雄已经全都死在我夺命判官笔下，他们三人手下的一百来号人已经全都归顺我们。”
杨九这时候才回过头，他看着书生，道“如何让我确定他们是否已经死了？”
书生拍了拍手，一个腰间带刀的下人用他那发颤的手端着木盘上来。
木盘上有三个已经被血染黑的破布包裹着的东西。
杨九站在那里，身体一动不动，但嘴却动了“拿过来！”
下人的手依旧在颤抖，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端到杨九面前。
杨九解下破布，三颗人头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三个人头的眼睛都睁得很大，眼里布满了血丝！，脖子处的肉也已经开始腐烂。
下人被这三个人头吓得颤抖更厉害。
杨九点了点头，道“你很害怕？”
下人老实的承认了，因为他知道，在杨九面前撒谎，无疑是自取死亡。
杨九一挥手，道“下去吧。”
下人松了口气，但端着木盘的手依旧在颤抖，他希望能赶快摆脱这木盘，所以他走得飞快！
可就在他刚从书生旁经过的时候，他腰间的刀突然飞起，刀光一闪之后，他的刀又回到他的腰间，但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痕。
鲜血如黄河溃堤一般流出，他到死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只是睁着大眼，然后躺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要杀他？”杨九问道。
书生道“怕死的人，又怎么能跟九爷出生入死。”
杨九摇了摇头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在我的房间里杀了他？”
书生这才醒悟，他立刻抱拳说道“属下鲁莽，还请九爷降罪！”
杨九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希望还有第二次！”
说罢，只见杨九拍了拍手，一个弯腰驼背，满脸皱纹又满头银丝的老女人走了进来。
她的穿着很简单，但脸上却总是笑着，正因为她还在笑，所以她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好几条。
她恭敬地说道“九爷，有何吩咐？”
她的声音很尖锐，很刺耳。
杨九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道“该整理整理了。”
老女人笑着蹲下，然后将洒在地上的三颗人头捡起，笑道“这么好的东西掉在地上怪可惜的。”
她一边说，一边用她那颤抖的手从腰带上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地上已经全是尸体的鲜血，老女人用颤抖的手摸了摸尸体的脖子，突然间刀光一闪，木盘上居然又多了一个人头。
她出手的速度很快，拿刀也很稳，力道也很足，所以，那具尸体头部被割下的地方很整齐。
谁也想不到，一个双手已经颤抖的老女人，下手居然是那样的快，那样的稳，那样的狠！
杨九的房间此刻就好像是一个屠宰场，任由这老妇人对尸体宰割。
老女人割宰尸体时表现出来的冷静与沉着是不可多得的，因为这个世上已经很难看到老人再为一件事冷静，再为一件事沉着。
而杨九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就好像在看卖猪肉的人在宰杀猪一样。
书生却不一样，他虽然在看，但他的额头却冒出汗。
不到一会儿，尸体也已经被大卸八块。
杨九冷笑道“王婆，出去吧，剩下的这些让下人来打扫吧！”
老女人勾着腰，端着装满‘鲜肉’的木盘走了出去。
“你好像很吃惊？”杨九道。
书生没有否认。
杨九道“不错，刚开始我也像你一样吃惊，所以我才收留了她。”
书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本领的人，杨九是肯定不会收留。
杨九继续说道“她姓王，但却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江湖人曾经给了她一个外号。”
书生问道“什么外号？”
杨九道“宰人鬼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