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奇并没有立刻走进来,而是用一个作家在欣赏作品的那种眼神看着门墙上的树枝。
他伸出他那微微颤抖的手,慢慢抚摸着树枝,由枝头到裂缝的墙,他摸的是那样的缓慢,眼里充满了说不尽的敬佩。
“他还是他,他还是没有变,就连身手”他叹了口气,“也没变。”
武士看着宋人奇,他能体会到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的感受。
那时,他远渡重洋来到东瀛,目的就是挑战田中猎的父亲田中三郎,田中三郎是当时东瀛的第一武士,他杀人只有一刀,就是在他拔刀的那一刻,也就是东瀛赫赫有名的拔刀术,不管敌人离他多远,离他多近,他杀人就是一刀毙命,中刀的人绝不会再有吐息的机会,因此他也被称为“无敌第一刀”,他这一生战过两百七十四次,却只败过一次。
就是败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剑客的手上,那次他败得很惨,因为他还来不及出手,还来不及使出他那无敌第一刀,就已经被那个年轻的剑客以一把三尺青锋对准他眉心,离他的眉心不到一根指头的距离。
谁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出剑,因为太快,快到连出剑的姿势都看不见。
当时田中猎很清楚的看到他父亲的失败,这种失败的滋味并不好受,对一个年轻的武士来说,这就是一种侮辱,一种家庭侮辱,一种对东瀛武士的侮辱,所以,在平凡离开的时候,他对他的父亲铿锵有力地说道“五年之后,我一定要道中原去打败这个人!”
田中三郎看到田中猎的决心,他也相信他能做到,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每天每夜都在教导他的儿子,教他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刀,教他如何在快速拔刀的情况下抓稳刀,更告诉他绝不能让脱落于自己的手掌之间。
田中猎也不负他父亲的教导,直到半年前,他打败了他的父亲,很快,他已经准备来到中原,他的父亲告诉他,来中原要找的不是那些名头响彻大江南北的剑客,而是要找那些默默无闻的剑客,他父亲没有说名字是因为他父亲也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更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只知道他是一个很厉害但是却有毫无名气的剑客。
江湖上真正的高手都是不愿出名,因为他们知道出名意味着麻烦!
可毫无名气的剑客遍地都是,他又是如何找的呢?
这个已经不重要,我们只需要知道这半年,他已经杀了将近七十个默默无名的剑客!
田中猎今天看到他第二次出手,心中也不免多了许多佩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身手依旧那么犀利,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宋人奇看到那树枝时的惊叹与敬佩。
杨九问道“你认识他?”
宋人奇答道“不但认识,而且很熟!”
田中猎问宋人奇道“他叫什么名字?”
杨九答道“他叫平凡。”
宋人奇听完后大笑。
“他绝不叫平凡!”笑完,他严肃地说道。
杨九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他问道“那他叫什么?”
宋人奇冷哼一声,说道“他既然名气不大,纵使我说出他的名字又有什么用?”
田中猎道“有用!”
宋人奇问道:“有什么用?”
田中猎道:“至少不会再有无辜的人死在我的无敌第一刀下!”
宋人奇看着他,说道“难道你认为你可以杀了他?”
田中猎说道“能不能不是我说了算,而是我的刀说了算!”
宋人奇摇了摇头,说道“你有把握?”
田中猎道“没把握我就不敢来。”
宋人奇笑了笑,道“我肯定你没有把握!”,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与讥诮。
田中猎问道“为什么?”
宋人奇道“因为我已经败在他的手中。”
田中猎又问道“你败了关我何事?”
宋人奇又在笑,他笑得很自信。
田中猎看出了其中的道理,他说道“难道你觉得我打不败你?”
宋人奇承认。
田中猎看着宋人奇,用手抚着他的,说道“在下只好领教了。”,一说完,他立刻将拔出的收回腰间的刀鞘,手未离开刀柄。
他的弓步已经形成,这正是他那无敌第一刀的攻势。
此刻的他就像绷紧的弓箭,就等待出手。
宋人奇点了点头,他轻轻拔出手中的剑,将剑锋夹在左手的食中二指之间。
“出手吧!”宋人奇话音一落,田中猎已经出手,闪电般的速度让旁人大为赞叹。
一道寒光闪电般从所有人的眼前闪过,大家都已经猜到这道寒光是田中猎手中的刀出鞘时所散发出来。
众人的眼光伴随着田中猎那闪电般的速度,他们看到了让他们大为吃惊的一幕。
宋人奇在挥舞着他的剑,慢慢的舞着,这一招很慢。
突然间,众人听到了刀剑相碰时的声响,这声音如龙吟,如雷暴,在场的人都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刀剑相碰时所发出的寒光,如同灼眼的艳阳,使得在场的人都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因为谁都不希望自己因为这一场打斗而变成一个又聋又瞎的人。
光辉之后,杨府恢复了平静,大厅外的地上不仅有人的尸体,还有花的花瓣。
众人睁开双眼,他们看到宋人奇和田中猎两人背对着背相距十米左右。
宋人奇还是用食中二指夹住他自己的剑锋,田中猎也还是那蓄势待发的姿势。
他们两人都站着,静静地站着,仿佛时间在他们两人身上静止。
也不过了多久,田中猎开缓缓开口道“我输了!”,话音刚落,田中猎已经收势。
宋人奇道“你可知道你输给了谁?”
被人打败已经很难受,现在宋人奇却还要田中猎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败在他的手中,这岂非太欺人太甚?
可弱者又有什么资格跟别人讲条件呢?
田中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他说道“你!”
只见宋人奇听完在笑,他的笑不是嘲笑,也不是胜利者在获胜时的笑,而是一种很凄凉很绝望的笑。
凄凉而绝望的笑绝不是装能装出来的。
“不,你不是败在我的手中。”宋人奇的声音带着凄凉,带着绝望。
田中猎完全傻了,他明明败在宋人奇的手中,可宋人奇却为何说他不是败在他的手中。
他想不懂,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天边有了曙光,为了漆黑的夜晚带来了光明。
“因为这一剑并不是我自创,而是我偷学来的。”说这话的时候,宋人奇抬头闭上双眼,因为他不敢正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田中猎忙问道“你偷学谁的?”
宋人奇依旧抬着头,他没有立刻回答田中猎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像刚刚那样的剑招其实还有七招。”
这时候,宋人奇嘴角微翘,继续说道“你的拔刀术刚好与那一招相抵,可剩余的七招你又该如何破解?”
田中猎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一直抬着头的那个老道。
宋人奇低下了头,他继续说道“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刚刚问的问题。”
田中猎说道“不必。”
宋人奇道“不必?”
田中猎说道“不错,我已经知道了。”
宋人奇抬起头转身看着田中猎笑道“那么你还觉得你能打败他吗?”
田中猎说道“可以!”
宋人奇笑道“过度的自信就是自负!”
田中猎道“不放手一搏又怎么可能会胜呢?”,说完,田中猎离开了杨府。
宋人奇走进杨府,替杨九解开身上的穴道。
杨九站起身活动了筋骨,抱拳对宋人奇道“多谢道长!”
宋人奇点了点头,之后也就离开了杨府。
在杨九身边的女人将她的手搭在杨九的身上,用她那甜如蜜的声音说道“九爷!”
杨九点了点头道“下去吧!”
女人似乎没听到他说的话,她把她的双缠住杨九的腰,笑着说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杨九苦笑道“我应该跟你说什么?谢谢?”
女人将她的脸贴在杨九的身后,诉苦道“九爷,奴家为了你不惜牺牲自己去卧底在书生的身边,那几天可真是苦了奴家了。”
杨九道“不错!”
女人娇滴滴道“现在书生这个祸害也已经除去了,你的生命也不再受到威胁,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
杨九叹了口气,说道“你跟了书生几天?”
女人道“不下三天。”
杨九继续问道“你觉得书生够不够理解我?”
女人道“够,在我跟他上床的那两夜里,他把你的所有生活习惯和风格作风都跟我说了一遍。”
杨九笑道“那他肯定跟你说过这样一句话。”
女人依旧抱着杨九,脸依旧贴在杨九的后背,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好像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她笑着问道“哪一句话?”
杨九道“我从不跟同一个女人上两次床!”,他说话的语气是那样坚定与凌厉。
女人对杨九还是很了解,听到杨九的语气时,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松开。
她又想到了那晚杨九打她的情形。
她用手摸着她的脸,眼泪不自觉地从眼里流出,她眼中的怒火足以燃尽三亩多的草地,她咬紧牙恶狠狠地瞪着杨九。
突然间,女人在冷冷的笑,她的笑声里充满了绝望与凄凉。
“你在笑什么?”杨九问道。
女人笑道“我在笑你!”
杨九疑惑地哦了一声,从来都只有他笑别人,今天却反而被人嘲笑,他想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