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北境墨拖城鹅毛大雪。
白雪皑皑,处处银装素裹,白絮成堆。刺骨的寒风轻抚着墨拖城的残岩断壁,流民埋头依偎在破落的房檐下,眼前的篝火是这里唯一的温暖
城西十里雪原,一个年迈老者顶着寒风在风雪中伛偻独行,他衣衫单薄瘦弱不堪,白雪在他头顶堆积了厚厚一层,他却犹如不觉,只是紧抱怀中一个黑色的襁褓,自己唯一的一件厚实衣服也紧裹在外面。
很快前面出现一片针叶林,针叶林被大雪染白,寒风吹过,激起片片雪花,老者将襁褓轻掀一角,露出里面两三个月大的婴儿,那婴儿也不哭闹,只是将大拇指塞进口中,澄亮的眼睛一看到老者,便呵呵傻笑。
看着孩子对他笑,老者心如刀绞,但还是强忍着欢笑,他叫吴庸,和这孩子本来没有血缘关系,只是自己受人所托,要将这孩子扶养成人。
老者坚定了一下眼神,再行不多时,墨拖城已近在眼前,城门破败不堪,但还是有不少卫兵巡逻把守,老者稍微紧了紧怀中的婴儿,匆匆向城内走去。对于这位老者的到来没人过多注意,身处乱世,这样的情景不知道在众人眼中重复了多少遍。
老者轻松入城,他也不像其它流民一样就近安歇,而是直直的走向城中比较完好的宅院城区,至此隐迹。
墨拖城并没有因为多一个人而热闹几分,而是不急不缓的转动自己的齿轮,在接下来的十年里滋养因为战争留下的残破伤痕。
灭国之战,百万战士血染西部沙海,正如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个巨头踩着别人的尸体爬到了金字塔的高处,曾经盛极一时的云尚国被世界贵族所瓜分。十几年间,十二大郡国割据西北,他们各自依附与三大公国互相牵制,就这样,这片被称为无法地带的沙海陷入了微妙的平衡。
何处传来驼铃声
声声敲心坎
盼望踏上思念路
飞纵千里山
天边归雁披残霞
乡关在何方
风沙挥不去印在
历史的血痕
风沙挥不去苍白
海棠血泪
(改编,梦驼铃)
弹指一瞬,过去了十九年。
商队的骆驼不停穿梭在官道之上,运送着从世界各地流通的物资珠宝,商队之中不光有看似精明的商人,也有凶悍的刀客,剑豪,因为地处偏远,这片沙域不适合沙船的通行,滋生出不少依靠抢劫商队的土匪豪强,商队雇佣有实力的高手护卫,至少安心不少。
落石城,这里比墨拖城偏东,更北,城外正有一个商队停下选择雇佣的人选,他是聚宝阁的掌柜林有才,此次押运的货物是一批珍珠散物送到墨拖城,虽然都是平常货色但因为数目众多,加起来也价值不菲,落石城与墨拖城相隔二百余里,一路尽是山地林场,光是赏金上千两的沙匪都有十数人在此活动,其中凶险更不用说。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份清单,上面排列着墨拖城中未受雇佣的高手,虽然不少刀客围在他身边不住吹嘘自己功夫多好,护送过什么大单,林掌柜丝毫不为所动。
“连在墨竹行堂的记名都没有,这样的散脚刀客能有什么本事!”林有才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他怕哪个不要命的一听这话就把自己给砍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墨竹行堂》西域沙海中最大的赏金雇佣军团,几乎代表着雇佣兵的最高战力,能够成为墨竹行堂的记名雇佣兵,是无数人的梦想。
林有才避开了众人,从名册中仔细挑了五个人出来,这五人无一不是名震四方的高手,林有才将名册递给面前的送信小厮,小厮一看点中的人咧嘴陪笑道:“林掌柜的您稍等,我这就通知这几位高手。”说完匆匆离去。
墨竹行堂不愧为第一大雇佣兵团,效率极高,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聚齐了人手。
但是跟他同来的却还有一人,此人站的位置最前,林有才也认识他,他就是墨竹行堂在落日城的堂主霍英齐。
林有才一愣,这位霍堂主难不成也想走一趟墨拖城,堂主出马自然更加安全,可是那价位自己可吃不消啊。
霍英奇率先开口:“林掌柜好久不见,今天到底是运送什么货物啊还需要林掌柜亲自出马?”
林有才干笑一声:“我们聚宝阁当然只有珠宝了,这次是墨拖城城主之子将要新婚,特地从我这里调去一些珠宝备用。”
霍英奇恍然:“这样啊,我倒是也听说了,但是不知林掌柜是是否听过金刀秃鹫正躲在落石峰之中?”
金刀秃鹫!
林有才的表情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垮了,颤抖的说道:“你是说。。。那个赏金一万两的金刀秃鹫!”
霍英奇点了点头,不顾林有才的反应继续说了下去:“如今落石城到墨拖城的官道已经无人敢走,为了安全起见我看林掌柜既然不是什么要紧物件就绕道霞光城吧。”
霍英奇说的轻松,但绕道霞光城可不能理解成只绕一城,落石城与墨拖城中间可是隔着一条几百公里长的坠龙涧,若是不走唯一的近路落石峰可是要折返绕道近千公里,这段路若是没有个把月只怕走不下来,若是这样等把货物送到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霍英奇见林有才不说话,以为他是怕了,又说到:“若是林掌柜觉得路途遥远不如等一阵子,金刀秃鹫占据这么个交通要道,官府肯定会管,只是时间还短,上面还有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那。。。这个官府反应过来需要多久啊?”林掌柜弱弱的问了一句。
霍英奇摇了摇头:“这个难说,快的话这几日,慢的话几个月也说不定,现在官府正在为大沙贼都坤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像我们这种偏远小城的事只怕不会多在心。”
林有才听完拳头紧握,他其实暗藏私心,这次护送的货物不光有珍珠,而是他贴身携带的一块碧海天青石,这块石头是为了送给墨拖城住做贺礼的,因为他在墨拖城的生意并不顺利,希望以此物可以得到墨拖城官场的帮助,打开墨拖城的市场。
如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林有才自然不想浪费,由不放弃问道:“这次的货物必须在七天之内送到,霍堂主,不知多少钱可以帮我完成这次互送呢?”
霍英奇眼角动了动,他没想到林有才看似懦弱,这件事竟然这么坚决,他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遗憾的道:“林掌柜若是执意走落石峰那在下只好不接这门差事了,不能让手下的弟兄白白送了性命。”
林有才心中一震,他本以为霍英奇此次说出此行艰难只是想要多加点钱,没想到的是竟然直接退出了,这一下可是让林有才彻底懵逼了,看着霍英奇远去的背影束手无策。
正在这时,一只手臂搭在了林有才的肩头,一名男子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
“你是要去墨拖城吧?你带我过去,金刀秃鹫我帮你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