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才知原来罗彰与五鬼似曾相识。
韩承远于半道遭遇罗彰吃了亏,他从来不曾给人这样羞辱过,心头堵得难受,哪肯干休。决定上书朝廷说罗彰乃是左近巨贼恶匪,请求多派能人将其消灭。
鲁天明见韩承远书写奏折说如此,忙说他糊涂该当假手于人才是。因而按下奏折未发,飞鸽传书知会张堂说罗彰意图抢亲,隐晦言语叫他想办法除掉,自会替他遮掩。又传书告知许公台说罗彰实在胆大妄为,大闹徽州府牢私纵囚徒,近日更要明目张胆到芜湖府抢人。
许公台发下告示要各衙门城防防范锁拿罗彰。
张堂听说罗彰已给穿了琵琶骨,心中忧虑顿时尽去。只觉一个废人能有多大能耐,暗笑韩承远小题大做。但他书信中言语要自己除掉罗彰,不禁莞尔一笑,想来多半是罗彰曾得罪过韩承远,他们做官的不好下手,自己又怎能不知晓其中厉害。于是又请五鬼将罗彰做掉了事,正可绝了许儿的念想。
五鬼还道罗彰只是寻常角色,张堂因与他抢姑娘争风吃醋要人性命,因而受了这份差遣。张堂派马泰给他五兄弟指引帮助,五鬼却哪里想得到罗彰竟是眼前这人。
四鬼叫道,“罗彰你不要猖狂,今日我五兄弟便与你分个高下。”
说话间已狂奔几步,抽出镰刀向罗彰脖颈砍去。
他拄着拐杖,奔走之时发出彤彤彤的声音,在这黑夜之中显得格外大声。
罗彰见他攻开,右脚跨出一步,在桌台上的签桶里随手取了一支签,捏再手上算左武器。这签由竹子削制而成,扁长且细形如一柄短剑。
四鬼见他拿支签与自己对敌,大骂道,“岂有其理,太目中无人了。”
他嘴上虽然逞强,出招却仍极谨慎。每劈一刀必出拐杖协防,以图立于不败之地。使的乃是一路秋熟割麦时悟出的刀法,名为“七星割麦镰”刀法如风遮挡劈砍,杖出刚猛无比连削带刺。
只见他左避前进出招之时右脚崴了一下,左脚跟上又出,正好踩出一个七星位。
罗彰右手捏签,引胃脉之气行至气海导出灌注签身,使得整支签犹如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挥起竹签右手向外一撩,顺势环收向上斜劈下来,挡开四鬼的刀杖。
众人无不骇然,四鬼所使的镰刀就算不什么宝刀,也是一件利器,竟砍不断小小一支竹签。
四鬼左手斜出一刀,罗彰肚子一收向他刺出一签。四鬼见自己左手臂外侧门户大开,暗叫不好作势猛收。右手钢杖举得老高轰然砸下,他心绪一急使的力气又大,顷刻间便要叫罗彰断手裂骨。
只见罗彰竹签拨、挑、拍、砍之间,捏签向上一格向下回收,一下就卸了钢杖的力道。左手墙边一探抓到一口大缸,就势一丢照着四鬼的头顶砸了下去。
四鬼见大缸临头,却作不成防守。双目一张瞪得浑圆,大叫“糟啦!”
忽然横来一根长棍,捅向那口大缸。大缸嚓的一声崩裂四碎,好几张碎片哗啦如雨倾泻下来,砸得四鬼面目生疼。
众人一瞧,使棍的正是四鬼身后的大胡子,五鬼中的三鬼。
马泰正看得呆了。罗彰见势正好,将手里的竹签向他手背飞射过去,笔直插入马泰右手。
马泰手上一痛,手骨之间又刺又酸,无力拿捏宝剑掉落下来。白玉起脚将剑踢给罗彰,身子一转湛湛逃出马泰的控制。
其余四鬼一下全站了出来。
广浩平也上前一站,犹如一位将军。向三鬼指道,“早就听说五鬼个个武艺高强无恶不作,三鬼的生死截击棍奇臭无比,今日向你领教几招,莫要使臭熏了我。”
嬴乾哈哈哈笑道,“浩平兄你可要小心才好,我可听说这生死截击棍夜里专挑妇人衣物。”
广浩平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
三鬼哇哇骂道,“滚你娘的蛋,老子嗜好非同一般,那神仙滋味岂是你等可以明白。看招!”
三鬼的“生死截击棍”共有三十六路,每一路都柔中带刚,进招有度回转守密。棍法讲究上剃之中带挑,连着二十四式刀招,下滚左右无边连点连拍,十二式中又带六种变化。
三鬼起棍中平正直,先手制住,后手前推棍势上剔,向着嬴乾嘴巴捅去。他自觉一棍过去,非要叫你满地找牙不可。
棍出当空,广浩平起脚向右踏实,挥枪一挺与三鬼的长棍搅在一起。两人枪棍圆圆转转的兜了起来。
广浩平手持长枪又突又刺,回转挥击。一枪刺出贴着三鬼的长棍手腕翻转,枪头划出一道弧线,拨开三鬼的长棍。
三鬼长棍柔中带刚,左右连抖上剃转为下滚,身子一翻递出猛的打死一棍。
广浩平双手拿住枪身曲成一个大弯,放脱左手,枪头失去约束,嗖的一下往三鬼的长棍弹了过去。广浩平抓着枪尾运劲甩了甩,枪头抖动向三鬼刺去。
三鬼长棍撑地,整个身子轻飘飘的跃上棍头挂住。正以为无事,忽觉屁股一凉裤子给广浩平划开一个口子,露出一线屁股。心中又惊又怒,这要是再往上再递一点岂不是要屁滚尿流?破口骂道,“你娘的哟,老子的大屁股你也要看!”
广浩平左手左势猛扇鼻头,调笑道,“这黑屁股,好臭好臭。”
他枪法已练得十分纯熟,足下不松,杀手不止。扎、刺、圈、缠、点、拨,一套“广武枪法”使得锐进突击如风,回撤稳重大气。
广浩平祖上乃是秦末将领陈余,这一路枪法便是由他传下的。
两个翻来打去直斗到庙厅外,广浩平见三鬼后心失守,使了个回马枪刺他后心,三鬼大惊回转过身,忙要架开这致命一击。广浩平长枪直刺穿透长棍,枪头向上一仰,制在三鬼胸口。三鬼长棍既断,胸口受制只得任他摆布。
罗彰得到白玉踢来的利剑,见五鬼一脸不服气的模样,挥剑平举指着五鬼与马泰,蔑笑道,“来啊!”
马泰没了武器哪敢逞强,护着手中伤口向后退开几步,只顾傻笑。
胖脸大鬼拿着双锤,与拿开山斧的二鬼、被大缸砸得晕头晕脑的四鬼以及使剑的五鬼,说道,“咱们天地五鬼走遍江湖,偷过抢过,就是没输过。今日不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往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还有谁怕咱?”
大鬼话毕,双锤互击砰砰砰的向罗彰冲了上去,左手铜锤一摆,右手铜锤猛向罗彰胸口顶去。
罗彰剑尖一扇一拨,撩开大鬼双锤。大鬼见他出招轻灵,笑他轻视自己定要吃个大亏。正自兴奋,剑尖贴到双锤一瞬顿觉双手酸酸麻麻,若非仗着自己力大,只怕双锤就要脱手而出。
罗彰倒使剑柄斜斜向上一推,叩向二鬼当头一斧。身子一转将脖子后仰,轻轻巧巧的躲开五鬼刺向脖子的一剑。
三人忽然想起,难怪那日与他缠斗他使一根竹树可以挥洒自如,这人内力真是深不可测。
四鬼晃了晃脑瓜子,身子一时没站稳跛了一下,扑了过去呀呀叫道,“他奶奶的,老子活剐了你!”
他右手钢杖向罗彰下盘扫去,矮下身来左手镰刀连挥连斩。
白玉见状心头大急,忙提醒罗彰道,“小心,那个跛子攻你盘!”
罗彰一个身子忽的从中连转,躲过四鬼刀杖连击。见四鬼扑出势头不停,猛的翻转身子,脚尖在他后脑踢去。
四鬼后脑瓜子挨了一脚,整个人向着罗彰身后的柱子撞了上去。砰的一声整个头更晕了。
四鬼好不容易才坐起来摇头看着柱子。一双眼珠子迷迷蒙蒙的,只觉整个庙都在晃动,上身左摇右摆,双手一环抱住柱子,猛拍自己脑门好让自己清醒些。
双手一探抓着武器骂骂咧咧站了起来,“他奶奶的敢说我是跛子?老子最忌讳这个,偏偏要说这个,你奶奶的非砸断你腿不可!”
白玉暗叫不好,我的腿可不能给砸了。真要断了,也像你似的走路一瘸一拐丑都丑死。连忙纵身一跃跳到贡桌上。
四鬼整个人晕乎乎的,见白玉站在贡桌上。喝道,“给我下来!”
白玉道,“不下,不下,就不下来!”
四鬼恼怒已极,抄起拐杖在桌上横来扫去。他这时晕头晕脑的气力渐脱,使得并不算快,白玉像在玩跳绳似的轻轻松松躲过四鬼的每一次横扫。
贡桌上的烛台、签桶,以及一些村民供奉的果品、杯碟乒呤乓啷散落一地。碎的碎,坏的坏。
白玉见四鬼只顾横扫,跳高尺许照着他的脑门猛踢一脚。
四鬼整个人踉踉跄跄、左摇右摆的向后跌了几步口中喃喃道,“他娘的,为什么总打我脑袋……”噗的一声,倒地昏过去了。
这时只见罗彰冲天而起,跃至屋顶倒转身躯,使了一招“五岳倒为轻”。
他整个飞龙剑法只学了这一招,这时使了出来只觉得心应手,以五体之力运转剑诀,气灌剑尖铺天盖了下来。
一直未曾动手的嬴乾、押着三鬼的广浩平及三鬼,乍见之下看得嘴都合不拢。这剑招实在奥妙无穷,别说抵挡看都看不清楚。一招之间竟能生出这许多变化,若非亲见当真匪夷所思。
在罗彰剑气之下的大鬼、二鬼、五鬼,顿觉剑气磅礴,自己被裹在其中压得喘气都难。剑招明明从上往下,自己却又如梦似幻的坠入茫茫大海,逃都逃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