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长白山,山神庙。
庙门外、庭院里、古松下,有几具胡人尸体。他们身上穿着统一制式的铠甲,足见他们在族群中的不凡地位。毕竟在少铁的北苍,只有精锐才有资格披甲。但现在,他们被人杀死了。
一个长发汉子抱着剑坐在台阶上,啃了一口干馒头,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
下雪了。寒风刺骨,如刀般在长发汉子面庞上划过,几乎要划出血痕来。但他仍然泰然自若地啃着手里的那点干粮。
身后,明灭不定的山神殿里,传来了急促的啼哭。汉子起身进了山神殿,走到那可怜娃儿旁边,从干馒头上咬下一口,咀嚼了一阵,再借他那长满老茧的手送入这可怜娃儿的口中。
好歹得了食物,这娃儿便也安静下来。
汉子刚走到殿门外,冰冷寒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锋利的剑刃架上了他的脖子。
来人是一个胡人将领。这将领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眸子里燃着熊熊怒火。他用略带胡音的汉话说道,“你杀了我三百精锐,我要拿你的头颅祭奠我死去的弟兄。”
长发汉子轻蔑地瞥了一眼胡人将领,一字一句道,“就是再来三千又何妨,不过一剑的事情。”
胡人将领冷声道,“只要我轻轻一动手指,顷刻间就要你人头落地,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说着,长剑剑锋微微割破了长发汉子的脖颈,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白刃。
长发汉子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平静道,“如果你刚才再用力一些,我现在就是一具无名尸体了,可你错过了这个机会,你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大言不惭。”
胡人将领怒喝一声,挥剑斩向长发汉子的脑袋。但他失败了,一柄短剑刺入他的小腹之中。
长发汉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说了,你永远失去杀死我的机会。”
他拔出了短剑,用袖子擦去了剑上的鲜血,“这把剑是我妻子的遗物,你脏了这把剑。”
胡人将领不甘地看着长发汉子,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我北苍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长发汉子将这胡人将领的铠甲卸下,披挂在身上,出门坐在台阶上。
他竟然悠闲地哼起家乡的民谣来。
一盏茶时间之后,门外站了一个人。一个身穿素净长袍的束发男子,他手摇折扇,走进了小院里,走到长发汉子身前一丈三尺处。
长发汉子在等他。
“你终于来了,门外有多少精兵。”
“你我相交多年,此次只有我一人,未带一兵一卒。”
长发汉子斜瞥了一眼束发男子,“北沧皇帝对你如此放心?”
束发男子不知可否,“皇帝惜才,若是你愿意归顺北沧,以后还可以裂土封侯,执掌一方。”
“我若不愿呢。”
束发男子叹了一口气,挥手随意一指。庙里的那棵古松轰然断裂。
长发汉子笑了笑,自嘲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不喜欢别人要挟我。”
束发男子指了指殿内,笑道,“你若是一个人,说不定还能走出辽东。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随我进大京,面见皇帝,有我作保,可保你父子平安。”
山神庙中陷入了沉默。良久,长发汉子开口说道,“我可以随你去大京,但你要替我照顾好我的儿子。”
束发男子看了一眼长发汉子,“他叫什么名字?”
“古诚。”
长发汉子丢下这句话,提着那把沾了自己鲜血的长剑,出了山神庙。
那束发男子久立在古松下。远处先是响起了马啼声,而后又是传来嘈杂的刀剑交错声,最后是惨叫声、悲呼声。
这一日,剑客古镜一人一剑,转战八百里,破甲一千七,饮恨在北沧国大京前。但是这位大离剑客的名字传遍了北境,成为所有北境剑修心中的剑仙人物。
五年之后,北沧国灭大离国,雄踞北方,南方则有雍国一扫宋、唐、齐、陈四国,称霸南方。北沧国与大雍国东以夺天山脉为界、西以龙之谷为界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