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的艰苦经营,让朱家在枫来街也算是户略有钱财的小康之家。
这日,朱复从一些市井小民口中得到一个重要消息:孤云郡的铜价不断在涨,看势头,还能继续往上涨;而龙鳞郡最近发现了一座新铜矿山,产出许多的铜都积压在库,价格非常低。
朱继一听父亲这么说,立马收拾行囊,租了两匹快马,两人一齐赶往龙鳞郡。
就在两人出城不久,孤云郡贴出了新告示:寒冬将至,山匪猖獗。前日贩货往龙鳞郡的赵商人连同货物失去消息。恐已遭不测。因此奉劝城内居民,出城务必谨慎。
奔驰两日,朱继和朱复平安无事抵达龙鳞郡。这已不是朱继第一次到龙鳞郡,所以对城中事物十分熟悉。朱复带着行囊和马匹先去客栈安歇,因为商谈贩铜可是一件大事,绝非易成之事。
朱继则独自在城中闲逛,路上遇见一位占卦的江湖术士,他走过去问道:“请为我算一卦,这次出门贩货,会不会发一笔大财?”
身披蓝色布袍,手持八卦镜的江湖术士,听了朱继的话,便对着八卦镜比划各种奇怪的手势,也不曾抬头,就语气沉重的说:“这位小兄弟,你有大凶之兆啊!但凶相之中还融有一朵七彩祥云,可谓福祸相依,难以断定。”
朱继心里诧异:这江湖术士莫不是糊弄我?我问他会不会发财,他反倒与我说甚么福祸相依。
那江湖术士手中的八卦镜突然“嘭”的一声,竟全碎了。这时,他才抬起头看着朱继,眼神里充满着不可思议,然后快速起身,一声不吭的卷起蓝袍急匆匆的走了。
朱继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无措,掏出的赏钱无处可给,只好放回了口袋中。又见一地的碎镜,恐伤及路人,便去借了扫帚,把碎镜都清理了。谁也没想到,朱继的好心之举,却让那位刚离去的江湖术士惨遭横祸。
那匆忙离开的江湖术士,此刻正在小条无人小巷内,跪地磕头。他嘴巴喃喃道:“感激老祖警示,若是小徒接了那人的财务,定是万劫不复……”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那江湖术士叫孟兰珊,跟随年迈的老师傅学了十年的占卜算卦之术,学成了一身本领,在神龙谷也是小有名气。
孟兰珊的师傅最后病逝,临死前,叮嘱孟兰珊道:“若有朝一日,遇到凶相之中暗藏七彩祥云之人,绝不可与那人接触!若接触了,你必然三日内暴毙,魂魄无归处也不得入轮回。切记为师遗言!”
当时孟兰珊还是谨记在心,不过,云游了二十年,也不曾遇到过师傅所说的那种人,因此也不怎么记得了。直到今日,八卦镜破碎,才惊醒了他。
为何凶相夹祥云之人如此危险?因为占卦之人,是触了泄露天机的法则,如果不能算中此类祸福相依的卦象,占卦的人必然受到天道遣罪。而朱继身上呈现的卦象,最为复杂,最难以断定,也最易受天道遣罚。所以,孟兰珊不敢接受朱继的赏钱,更不敢多一刻停留。
孟兰珊松了一口气,站起身,习惯性的摸了摸常挂在腰边的八卦镜,登时想起,八卦镜还落在刚才的地方。他又跑回去,发现碎镜都不见了。又问了附近之人,才知道,被那少年扫干净了!三日后,一位渔人在河边捕鱼时,捞起一具尸体,壮胆细看,竟然是小有名气的算卦师孟兰珊……
此刻,朱继和父亲朱复已经骑着马,在回孤云郡的路上。在他们身后,是十辆整齐划一的运货的马车。这些马车周围,还有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为这些护卫可花了不少钱,朱复从出城就一直心痛的唠叨着这些钱足矣干嘛干嘛。
朱继无心听父亲的牢骚话,他这两天眼皮总是跳,感觉有不好的事发生,却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朱继在心里暗道:“都怪那算卦的多嘴,让我胡思乱想的,精神都没了。还真担心被他说中了,所以卖完这批货,我就劝父亲在家休息,等来年开春了再经营。”
想着想着,一行人就过了一处山口,往前的路越发的不好走了,地上都是碎石子,道路两边是沿着山壁生长的灌木和藤蔓。
马车拉的是铜矿,非常沉重,行驶在这般山路上,速度就慢了下来。
天色很快就转黑了。
朱复寻思着:再坚持走一刻钟,就能走出这条山路了。
月亮伴着暗淡的浮云缓缓升起,天黑了,一行人并没有原地驻扎休整,还在行进。
突然,周围出现了喧闹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朱复锁紧眉头,道:“儿阿,如有不测,你就扬鞭催马速速逃回孤云郡。”
不一会,一群凶恶的山匪包围了车队。负责看守的护卫此时都拔出了贴身兵器,十分谨慎地盯着眼前这群亡命之徒。但是,山匪的人数明显更多,要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朱家的货物恐怕不保,甚至命都丢了。
朱继攥紧了缰绳,心情十分复杂,暗念道:“莫非这就是那江湖术士说的大凶之兆?”这是朱继随父经商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危险的情况。
只见朱复变得十分冷静,翻身下马,命随从抬出一箱银子,摆放到山匪跟前。
朱复对着一位为首的山匪微笑道:“兄弟,区区小数,不成敬意,还望多多照顾一下。”
那做头的山匪摆出一副凶恶的模样道:“你这马车上运的是什么东西?”
朱复的额头密布冷汗,心里想:如果被他知道是铜矿,肯定不会放过我。但欺骗了他,又恐危及性命。这可如何是好?
不等朱复说出来,那做头的山匪挥挥手,命令身边的手下:“你们亲自去探,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朱复大呼道:“不可!不可!我可以多给你一些钱,只求你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那做头的山匪露出诡异的微笑,道“钱和马车上的货留下,人可以走。如果敢违抗,嘿嘿,休怪我无情。”
朱复失望的回到车队,正在和一众护卫商谈着什么。突然之间,一支利箭破空来袭,不偏不倚就射中了车队里其中一个护卫。
山匪使用的武器大多陈旧,原来是一位用弩弓的恶人,正想松松筋骨,不想一抖手,便把箭矢射了出去。
要知道,干护卫这行,如同在刀尖上舔血,非常讲究兄弟情谊。伙伴受伤倒地,同伙们也不甘示弱,都动起手里的兵器,要替弟兄报仇,一通朝山匪杀去。
刹那间,两方人马就厮杀在了一起。
朱继顿时手脚无措,第一次见到人死,心里不免担心害怕。他在心里想:我是修道者就好了,使出强大的仙术,来多少个山匪我都不惧。
突然,朱继被人一把从马鞍上拉扯下来,猛然惊醒,刚欲做挣扎,定睛一看,原来是父亲朱复。朱继揪着父亲的衣襟,担心道:“爹,这些山匪该不会是要杀人越货吧?”
朱复的后背都被冷汗湿透,此刻已来不及多做解释,拉着朱继就往外跑。可是,两人的衣着华丽,十分与众不同,从一开始就被几个山匪盯住了。
远方的龙首山的半山腰处,有一座规模巨大的道观,大门上的牌匾刻着三个大字——“玄空观”。
刚出关不久的玄空道人,此刻正在密室内入定修炼。忽然,他睁开了双眼,面露喜色,自言自语道:“我的有缘人总算出现了。”
这只是玄空道人的感应,那有缘人身在何处,他却一无所知。还得挑一个良辰吉日,亲自设坛作法,才能占卜出有缘人所在之处。但是,玄空道人心中有一股闷气,感到这机缘若隐若现,似乎正在陷入不测风云。
玄空道人走出密室,抬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一边捏着花白的胡子,一边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