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有鬼

    有时候，好运来了山都挡不住。单身多年的吴启明在感情上终于迎来转机，有一个叫小雪的姑娘答应和他确定恋人关系。小雪长相普通，看着老实，在他眼里，那就是一朵花。两人很快就发展到同居地步，小雪便催促他赶紧找个房子，因为他还住在工厂宿舍。可是三天下来，吴启明的心凉了半截。他这才知道，城里的房子不但价格卖的高，房租也不菲，而且还不容易租到。他心急如焚，最后还是小雪在网上看到一个条件理想的租房信息，她把房东电话给了他。

    房东是一个过了六十岁的女人，领着吴启明走到小区边角的一栋居民楼前。这里是老小区，淡红色的外墙皮布满灰尘。他走在女人后面，沿着楼梯一直爬到六楼。女人一路上絮絮叨叨，问了许多问题，他只好硬着头皮一一回答。房东打开门，他进去看到这房子虽然号称两室一厅，其实面积并不大，装修的还好，家用电器、网络都有。只是大白天，房子的所有窗帘都拉上，让他有些疑惑。他把租房拍成视频给小雪，姑娘回复说很满意，他才决定租下房子。最后，一年房租加上押金，付了一万多。房东还喋喋不休，临走时告诉他，另外一个卧室是锁着的，不要去碰。

    从出租屋到工作单位大概十多里的路程，好在他东西不多，一个箱包足够应付。回来的路上，他打电话给小雪，晚上准备去接她，姑娘愉快的答应了。等吴启明把房子清扫干净，天已经黑了。现在正是盛夏时候，他身上只出了少许的汗，房子里凉凉的。他心想可能是长期没有住人的缘故。他打开卧室的灯，竟然是绿色的光，幽暗的灯光照得整个房间绿油油的，显得特别恐怖，他赶紧又打开厅里的灯，才明亮了许多。他决定明天寻个空闲把灯换掉。

    吴启明冲完澡走进卧室，一眼看到窗帘上有个影子穿来穿去。影子不大，一会儿像人手，一会儿又变成怪兽的样子，他一下子就想到那会不会是鬼？心提到了嗓子眼。从小就在农村长大，爷爷给他讲过的鬼故事至今还能记得，都说鬼就是这样现身的。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会被一个影子骇住，就想走过去看个究竟。他一边哼歌给自己壮胆，一边走到窗戸前，影子还在动。他哆嗦着手，猛地拉开窗帘，看到一只小壁虎正吸在玻璃上逮蚊子。他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原来窗户下面有一条小路，几盏路灯默默的亮着，却没有人走动。

    这一惊吓，吴启明想起接小雪的时间该到了，正准备出门，手机响了，是小雪打来的，“你在忙什么，我打你几次电话都是忙音，和谁通话呢？≈ot;

    吴启明赶忙看了看手机，上面并没有显示未接电话，也感到莫名其妙，便如实相报。小雪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是告诉他今晚加班，要到后半夜，来不了了。他悻悻然挂掉电话。因为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宿，小雪又爽约，这一夜翻来覆去，睡得很不踏实。翌日凌晨，他早早就起床了，洗漱完毕下楼准备去上班。他推着电动车刚出楼梯口，一个老人叫住了他，开口就问，“年轻人，你住六楼？”

    吴启明点点头，表示回答。老人说道，“你胆真大，那房子哪能住人？≈ot;

    老人这句话听着就怪怪的，吴启明赶紧追问，“大爷，六楼房子怎么了？≈ot;

    “里面闹鬼？≈ot;老人边说边向楼上踱去。

    吴启明心里想说，房子闹鬼，你不也住这栋楼吗？然后他便去上班了，一天如往常度过。下班前一个小时，他告诉小雪去接她。姑娘犹豫不决，好像害怕什么？最后在他再三追问之下才说，“我昨夜做了一个恶梦，你那房子里有鬼！≈ot;

    “梦是反的……≈ot;吴启明安慰小雪，并说，“世上哪有鬼，我昨夜在里面睡得就很香。≈ot;

    小雪还是经不住他的再三肯求，才答应过来住，一连几天平安无事，两个人沉浸在蜜月般的快乐当中。直到有一天半夜，小雪被尿憋醒。她睡眼惺忪走到厕所间前，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打开灯，看到马桶上坐着一个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披头散发。女孩并没有因为她的冒失惊慌失措，只是抬头神情呆滞地望着她。

    小雪赶紧满含歉意回到卧室，等了两分钟又过去，女孩已经不在了。她回到床上，越想越不对劲，便推了推身边的吴启明，他正酣睡。她俯身问他，“我们这房子还住其他人吗？”

    “就我们俩。≈ot;吴启明不耐烦的嘟噜着。

    “难道是我眼花了？≈ot;小雪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不可能的呀。≈ot;

    第二天早晨，小雪感觉脖子特别酸痛，想起夜里的怪事，她便去敲隔着卧室的门，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吴启明嘲笑她傻，她更加当真，一本正经的说，“会不会是房东骗我们，房子明明租两家，却收我们整套房子的租金？”

    吴启明假装迎合她，“是哦……可是这个租客也真不容易，每天算着时间躲开我们。”

    小雪不以为然，说道，“我知道有一种人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足浴房的小姐。嗯……≈ot;她继续发挥想象，“但是这种人应该还在睡觉，就是说这卧室里一定有人？”说到这里，小雪又去使劲拍门，一副誓不罢休的意思。吴启明上去阻止她，发誓说，“这房间，除了我们，没有第三个人。≈ot;

    “没有人？我昨天夜里看到的难道是鬼？≈ot;小雪生气的说，可是“鬼≈ot;字刚说出口，她就惶恐了，说话变得语无伦次，“我做的梦看来是真的，这房子里闹鬼。我们赶紧搬走吧？我突然很害怕。”

    吴启明只好抱着小雪，不停地劝慰她，她才渐渐安静下来。两人收拾停当，一起下楼去上班，又遇到了上次搭讪的老人。这次，他正坐在楼梯口，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纸。他抬头望着小雪的脸，说，“小姑娘，我看你精神不振，两眼有黑圈，一定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ot;

    吴启明更加确信老头就是街头摆摊的那种骗子，拉着小雪就要走，她却来了兴致，挣开他的手，非要向老头问个明白。老头摇摇头，说，“你的对象不相信我的话，没办法了。≈ot;

    小雪表示她信，正想认真的听。吴启明十分不悦，他死拉硬拽把小雪拖走了。一路上，两人起了争执，最后在公交站台不欢而散。这一天，吴启明心情变得很坏，上班总是心不在焉。下午三点左右，一个工件突然从台钳上飞出，砸中他的肚子，他痛苦的倒在地上。他被送到了医院，经过仪器检查医生诊断，还好有惊无险，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在医院一直呆到天黑他才回家，并把经过告诉了小雪。

    本来只是一起意外工伤，小雪却认为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她固执的确信一定是房子里的脏东西在使坏，也许这一次只是一个小警告，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意外。姑娘胆小，遇到危险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逃避。她的疑神疑鬼渐渐的传染给了吴启明，但他知道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退房，租金就很难要回，他陷入了两难境地。

    今晚，小雪决定亲自下厨。吴启明躺床上玩手机，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他赶忙走过去。小雪正捂着左手，血从指缝里不断流出。他一把握紧她的手，拉着她进了卧室，用餐巾纸帮她包扎。然后，他翻抽屉寻找创口贴，可是他们没备这东西，他就准备下楼去药店买，小雪却怎么也不让他走。她嘴唇发紫，身体在颤抖。

    “你怎么了？≈ot;吴启明紧张的问。

    “她又来了……≈ot;小雪哆嗦嘴说，“是她故意碰我拿刀的手，然后剁到手指上的。≈ot;

    听了小雪的话，吴启明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开始相信这房间有问题，可是他又束手无策。两个人简单的吃完饭就上床休息了，但是他们都毫无睡意，吴启明肚子上的伤开始后痛，小雪的手指钻心般的疼。他们就这样偎依着倚在床边，都望着天花板上灯发呆。夏天的天气瞬息万变，窗户外的天空乌云密布，电光闪闪，雷声隆隆，到了半夜时候雨哗啦的下了起来。小雪更加害怕，紧紧搂着吴启明，隐隐听见隔壁卧室传来了声音。她捅了捅男友身体，示意他一起耳朵贴着墙听。是的，这回他们听的清清楚楚，有一个女孩在卧室里哼歌，时高时低，偶尔还傻傻的笑。吴启明开始相信女友的话了，他也害怕，但必须显得勇敢。他下床赤脚走到隔壁卧室前，小雪紧随其后，瑟瑟发抖。

    吴启明轻轻的叩几下门，里面当然不会有人回应。他又用力敲，整个房间都好像震动，深更半夜怦怦声听着格外刺耳。他越敲越气，开始用脚踹，小雪马上制止他。他便去找东西来撬，姑娘建议先用钥匙试。

    吴启明的那串钥匙一把把试，没有一把可以打开锁。接着又用小雪的那串来试，说来事巧，有一把钥匙对上了，两个人都舒了一口气。未经别人允许私入卧室，毕竟不是光彩的事。他们紧张的推门而入，门吱吱声响，一定很长时间没人开过。卧室里的灯打不开，可能坏了。窗帘紧闭，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小雪打开手机上的电筒，才把里面看个大概。

    卧室狭窄而长，像个棺材，只有几样简单的家俱。一张单人床靠着墙角，上面空无一物，床的另一头摆着一张写字台，书柜紧挨着它，每一层都码满书。看上去，这是一个学生的卧室。既然里面没人，又是谁在哼歌？两人越想越觉得恐怖，小雪突然尖叫起来，指着墙叫吴启明看。原来，墙上挂着一个相片框，照片上的女孩阳光可爱。他责怪小雪一惊一乍，可是姑娘却告诉他说，“我在厕所间看到的就是这个女孩。≈ot;

    吴启明觉得卧室不能再呆下去了，两人慌慌张张出来，把门重重关上。后半夜，小雪开始一个劲的说她浑身难受，不准吴启明碰她一下，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就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了。吴启明心想一定是昨晚受了风寒感冒了，便要带她去看医生。可是小雪警惕的瞪着他，大喊大叫撵他走。女友突然变得像一个陌生人，他不知所措，却听到有人在敲门。他打开门，又是那个老头站在门口，没等他开口，老头便问，“你家怎么很吵？≈ot;

    吴启明正纳闷，老头又告诉他，“我就住在隔壁，都听到了。我可以进去吗？相信我，也许我可以帮你。≈ot;

    他点点头，领着老头走到正在发疯似的女友面前。小雪看见他，显得特别害怕，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老头转身对吴启明说，“那个女孩已经上他身了，你赶快打电话叫房东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您有阴阳眼?≈ot;吴启明将信将疑。

    老头不作声，抬腿要走，吴启明一把拉住他，不停道歉，他才留下。一小时工夫，房东太太赶来了。她看到屋里的一切，似乎明白了什么，竟然扑通跪在小雪面前，声泪俱下，“女儿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和妈妈记仇吗？那时候，我们也很无奈啊！≈ot;

    小雪一会儿死死的瞪着房东太太，一会儿抓自己头发，一会儿大声哀嚎。房东太太扑上去，把她紧紧抱着，不停地安慰，“女儿，你不要太难过了，妈妈对不起你，都是我们的错，人家是生人，不要伤害人家。你要恨我，就上我身吧，妈妈也很想你啊！”说完，她也大声痛哭。没想到她一哭，小雪慢慢的安静下来，然后闭上眼睛，在床上躺下，睡着了一样。

    房东太太站起身，走到吴启明面前说，“我女儿走了，你女友过一会就会好的。≈ot;

    “究竟怎么回事?”吴启明皱着眉头问。

    房东太太这才说出实情，“上你女友身的是我女儿，她本来成绩很好，可是二十年前得了尿毒症。为了给她治病，我们花光了所有钱，还借了不少债。最后实在治不好，医生就建议我们放弃。但她以为是我们舍不得钱，所以临死都恨我们。如果不是他，”房东太太指了指旁边的老头，继续说，“他懂阴阳，我们夫妻也早死了。我以为二十年过去了，她一定原谅了我们，所以把房子租出去，挣点生活费。我嘱咐过你不要进卧室，那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谁都不能进去，你偏不听，唉……”

    到了下午，小雪恢复了正常，但她坚持要搬家。吴启明只好又去找房东太太退房，当谈到房租事宜时，女人立刻改了一副冷酷尖酸的表情，说道，“是你主动退房，房租押金一分别想要。”

    “凭什么?”吴启明怒吼道。

    女人却冷冷地说，“就凭签过的租房合同。≈ot;说完，她拿出合同给吴启明看，说道,“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而且还有你的签名。”

    吴启明这时候才后悔那天租房时没有认真看合同内容，上面明明有一行小字写着，如果租客无正当理由退房，房东有权不退租押金。但他不服气，还想争执，小雪在一旁劝他算了，花钱买个教训。

    吴启明又回到了工厂宿舍，小雪告诉他家里有事回老家一趟，可是一走就杳无音讯，手机一直关机，让他郁闷之极。

    来年春天，吴启明有事从老小区路过，老远看到一个姑娘的背影特别象小雪。他心情特别激动，正想上去和她说话，那边走过来两个人和她打招呼，然后三人走在一起进了超市。而那两个人正是房东太太和隔壁老头。他感到很奇怪，悄悄的尾随他们，就听到他们边购物边交谈。

    “去年我们成功了六次，今年要翻倍，争取十次。≈ot;房东太太说。

    “这钱挣得真容易。≈ot;老头笑着说，“那些傻冒，还真以为世上有鬼呢。≈ot;

    “今年，我得多拿提成。”小雪说道，“我不但牺牲自己，演得还要逼真，多不简单。≈o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