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回到巫族村落后,就一直没有回到五灵宗。自从几个月前回到族里,他的修为便突飞猛进,一举突破到筑基期。
他师父知道其进入到筑基期后很高兴,答应他只要不耽误修炼,就允许他留在巫族中一段时日。
这几个月中,巫族人在炎国的处境已经越来越艰难。
现任安城大城主虔诚敬神,在安城山顶重修炎帝神庙,却几次发生崩塌事故,于是民间便有传言是神界对巫族人的居留心怀不满,而安城对巫族人的出入盘查也越发严厉起来。
于是巫族人们都暗中议论,这炎国,迟早是呆不得的了。
早在一个月前,破军力主实行了库缴制度,让族人将全部收入交给公库,统一分配钱粮,为的是积蓄物力,好为越来越紧迫的迁徙做准备。
当然,这个制度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即使作为长老会之首的大长老都同意了,还是有不少人持反对意见。
“迁徙就迁徙,为什么一定要把每家那点可怜的收成都交上来?”有人质问道。
“正因为族人整体穷困,才必须靠定额制度保证族中公库的储备,使全族人都有能力应付即将到来的迁徙或战斗。”破军郑重地承诺,“至少,我保证一年之内让族内每个男子都能配上一柄精铁的飞剑。”
“那谁知道你对公库钱粮的用度是否公平?”
“任何用度都由大长老批准,并张榜公布,任何人都可以提出异议或者要求查库。”
类似的问答持续了一夜,破军终于靠他的坚韧和理性说服了族人。
人群中,一个高挑瘦弱的身影吸引了破军的注意,是纪武的父亲。
那天破军从迷雾森林回到村里,纪武的父亲看到已经死去的文瑞,却不见纪武,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直到破军说出在森林中遇到的情况,整个人就变得痴痴呆呆的,经常一个人游荡在清江边上,似乎在等待儿子有一天会回来。
破军见纪武的父亲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想到是自己带着纪武出去的,却没有把他带回来,心中十愧疚。
破军走到纪武父亲的面前,扶着他的手,让其坐到凳子上,“纪叔叔,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就把我当儿子一般看待吧!”
纪武的父亲只是痴痴的傻笑着,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第二天一早当所有的人困倦得倒头就睡时,破军却又启程到安城的盐场中做工去了。
破军虽是筑基期修士,但族人的整体实力还是太差了,他必须带头继续到盐场做工,这样一方面是为了挣起更多的资源,另一方面也是麻痹炎国,让他们不易察觉巫族的计划。
晚上他回来的时候,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第一个将做工的工钱全部交到了公库之中。
除了修炼跟做工,破军每天都要到大长老那里去参加族内由二十名议事张老组成的族务会议。
“有件事需要向各位长老告知,今天我们在城内做工,探听到炎国的参政官沈哲向他们的国君上奏,希望颁布一道法令,将犯错的巫族人罪加一等,以回应神界的示警。”议事厅内,破军坐在大长老下手禀告。
“有这等事?”大长老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沈哲一直把巫族人视为不祥,前几年就上奏想把我们驱逐出境,幸亏被国君顾虑契约压了下来,如今他蓄势几载,又改变了策略,看来是有八九分的把握了。”
“我们现在能够仰仗的,只有百年前炎国国君与我们巫族签订的契约。”破军分析道,“可是如今仅凭这一纸空文般的契约,已经无力保护我们。”
“无论怎样,我还是要去面见炎国国君,与他据理力争。”大长老的脸上忽现出一缕悲愤之色,“唉,失去了土地的民族注定要受到欺辱。可是如今可以让我们发出声音的大门已经越关越窄了。”
破军微垂着眼睑似乎正在思索,过一会儿说道:“这个沈哲最是可恶,听说这些天他正在四处联络官员,想要劝服炎国国君同意他们的奏本呢。若是没有他,局势便不会如此紧迫。”破军知道自己的语调有些激越,但有些事不得不说。
“那干脆把他杀掉好了。”突兀地,屋内忽然响起这句话,正应和了破军的意图。转头一看,破军发现说这话的正是专司簿记的‘华筠’。
不过看其他人的神色,显然这个念头一直是每个人心中设想却没有说出口的。
“破军,这件事你看着办吧。”大长老看着破军,嘴角有一丝信任的笑意,“任何谈判,都需要一定的实力做后盾。”说着,他站起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破军不敢辜负。”破军说着,“我们此刻的积蓄尚不足迁徙远方,所以请祖先保佑我们能在这块土地上平安地多生活一段时间。”
会议结束后,破军叫住了华筠。
破军赞赏地对华筠道:“没想到你平时看似文静,却是一个敢想敢为的人呢。”
华筠羞涩的望了一眼破军,见他那明若星辰的双眸望着自己,少女的芳心居然呯呯地跳的厉害。
她赶紧低下头去,不敢看着他说话,小声地道:“让你见笑了,只是我一个弱女子也帮不到什么忙。”
破军看见华筠含羞的样子分外可爱,微笑道:“你也是很优秀的,时间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华筠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快步走开了。
……
安城是九州八荒上一等一的大城市,她的富庶和壮观让一切外来人等叹为观止。
大街上高高伫立的几处官卖商号招牌,昭示着这个建造在山上的城市、甚至整个国家,乃是靠着与各国商人的贸易而聚敛起大量的财富。
街道上时常有穿着各式服色的外国商人,用马车拉来众多异域的珍宝,或沿着城外的清江船载来大宗的货物,送进安城商号高大的门楼。
在那些千里迢迢前来贸易的商人看来,吴国出产的兵器,木灵国出产的绫罗,北冰国出产的灵狐,南夏国出产的香稻……都可以运到这里,交换九州八荒中质量最为上乘的丹砂和食盐。
为了防止这得天独厚的宝藏为私人所侵吞,国君下令将丹砂和食盐的开采权归为国有,由御前长老会下辖的工部负责组织开采和贸易。
开采和运送丹砂食盐都是极为耗费人力的工作,于是那些居住在城外荒山中,生活贫困的巫族人就成了盐场和砂场中劳动力的主要来源。
再加上在炎国人眼中,巫族都是不敬神却信奉妖鬼的异端,当初的国君完全是出于怜悯才同意给他们一席安身之地,所以派给他们最劳苦的工作却压低他们的工钱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这种歧视的做法,让巫族人一直就心怀愤怒。
若不是历代长老主张韬光养晦积蓄粮食和武器,以准备未来大规模的迁徙和割据,说不定早已有人奋起抵抗了。
尽管这些年来巫族一直表现得甚为平静,炎国人还是对这些“异端”心怀戒备。
他们很小心地限制巫族人出入安城的数量,不仅每个进城做工的人都要戴上编号在册的木牌才可进城,巫族人做工的盐场和砂场还有专门的士兵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