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鸢把自认为简单的灯谜猜遍了,底下的竟猜错了两个。
“再猜几个?”正在换灯谜的哥促狭的眨了眨眼睛,“反正猜对有奖,猜错不罚。”
“鸢姐,胜败乃兵家常事,再猜几个!”阿其积极鼓励。
江鸢琢磨了半天,才找到两个能胸有成竹猜对的,猜完得了礼物。
这一挽回面子,是时候急流勇退了。毕竟剩下的都难出了天际。
敛了锐气,换上女孩儿的娇柔,她施礼轻言:“多谢了东家的慷慨,和哥您的辛劳。喜庆日子图个和乐,总需给旁人留些机会,女子这就退下了。”
说完,自己也觉得自己真是脸皮极厚也。
“等等!”管家已经从侧边快步上台,笑容可掬,“姑娘,看你待字闺中,冒昧问一句,你可有定下婚约?”
“没……”江鸢茫然。
“甚好,”管家更是喜的见牙不见眼,“我有一事,若在平时,定是先去问姑娘的父兄,但在今日,姑娘是能做了一半主的。”
“呃……”
“想必姑娘听说过我家大少爷金庆宗,如若姑娘愿意填房,礼金是少不了的。日后还能多多帮衬姑娘家里,如何?”金管家好好打量江鸢几眼。
别说,自家少爷确有眼光。略去这姑娘刚才的桀骜,只看现在的她,文静寡言,已然有了女儿家该有的讨喜样子。
“不。”江鸢摇头,然后碎步飘走。
“这……”金管家在原地尴尬了。
“嗳,鸢哪!”台下有一个壮汉大咧咧喊了江鸢一声,旋即跑上台子,拦住了江鸢。
江鸢定睛一看,这是自己那带“父”字辈的……二姨父赵田松。
想起前世,赵田松和张翼飞那人走的极近……
江鸢忍不住把目光扫向赵田松刚才站的位置,在人群里,她果然发现了一张熟面孔——张翼飞。
“来了城里,怎的不去家里坐坐?”赵田松色厉内荏的嗔怪。
江鸢赶紧打了招呼,并言说自己这就去看望二姨母,便示意赵田松随自己下台。
但赵田松已经和金管家寒暄上了,并说什么,女儿害羞,难免不肯应亲事,这事有待商量之类的话。
以二姨父的行径,定会多事的去游说自家爹爹,江鸢心厌得很。
她的目光又扫向张翼飞,倒是看到了他那气的扭曲了的脸。
心下暗自好笑,她想着,既然局面有些无法掌控,她不如就弄的更复杂些罢。
对着台下飘飘一礼,她朗声道:“女子江鸢,尚未婚配,却立志不做富家妾,宁做穷人妻。且,须得一生一世一双人。今日,不如借贵宝地了我一桩心愿。那就是,我以灯谜寻姻缘,谁若有意,可以报名。”
“好!”台下有人起哄。
人们最喜欢看这样的热闹。
“呵……江鸢,区区布衣女子,在家里任性,出来亦是如此。有趣。”一位气宇轩昂的白衣公子声对同伴道。
江鸢没注意到白衣公子,不然定会好奇的。因,他竟是那位苏先生!也就是和江鸢约了生意的如假包换的苏玮衡。
苏玮衡说完话,不见同伴应声,便用扇子捅了捅他。
刚想再次同他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健步上了台子!
深深一揖,他朗声道:“不才,愿一试。”
江鸢闻声觉得有些熟,便惊了一下,及至抬头,却发现,面前的人,陌生得很。
这位公子长的怪好看的。他身上透出来的温润气息,让江鸢心曰:“公子如玉”。
“你……”
“在下凌陌。”凌陌不被江鸢脸上那些精彩纷呈表情干扰,他看似无波无澜,温声自报家门。
但心中,却已波涛汹涌。
“凌兄,你是看上人家啰?”台下一位珠光宝气的蓝衣少公子扬声问了一句。他年纪不大,语气却轻蔑无礼,成功惹起了江鸢的嫌弃。
“陆明谨,你少在这里讨人厌了。”苏玮衡也很好奇凌陌的举止,但他却被江鸢的丰富表情逗笑了,便举折扇,闲闲的拍陆明谨一下。
江鸢的目光顺过来,看到了苏玮衡。
苏玮衡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看江鸢的目光里,带着玩味。
江鸢虽有些尴尬,却懒得管他,目前还未同他正式做生意,只当做陌生人罢了。
这时候,另一边也有几个寒门学子相继上台。
都是弱冠的年纪,虽说衣着朴素,却个个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嗯,比村子里那些莽夫赏心悦目多了。
阿其没看到台下的他自家先生,他和燕秀儿很赞同江鸢的决定,也为江鸢能引来优秀学子的注意而高兴。以前的江鸢太怕羞,从不和陌生男子说话,如今,她总算开窍了。
出题是江鸢的弱势,绞尽脑汁出了几个字谜,指定了人来猜,都被答了出来。
她又出了一个字谜,这回说是抢答,竟又无人回答了。
学子们面面相觑片刻,倒是凌陌拿了折扇,在台面上写出了答案,道:“只有这个字最相近,但这不是个字。”
一时间,江鸢张口结舌起来。不因寒冬季节这些公子竟都带着折扇,为只为她自己,居然出了个简体字!
可回忆自己刚才出的,谜面是“纵横二十年”的字谜,这是个“世”字,明明也是简体字,却被答出来了呢!
哦不对,这个字虽有其它两个繁体,却也有使用“世”的写法的。罢了罢了,再出下去,这群学子不糊涂,江鸢也要糊涂了。
都怪她的美食空间,非要迫使她学了简体字!她哪里知道什么是简体字,只晓得,那些字,虽写时更加简练,节省时间,可写出来,除了她自个儿,并没人识得啊!
“确实不是个字,是我才疏学浅,弄错了的。”江鸢认真道歉。
思虑片刻,她干脆换了种玩法。
指定了灯谜台上的几则,让学子们来解,谁先全部猜对,便是谁赢。这些,都是江鸢刚才无法蒙对的灯谜。
凌陌以最快速度胜出了,这样把奖品赢完了,都慷慨的送给了江鸢。江鸢还未想好收是不收,阿其和燕秀儿已然跑上台,帮江鸢把礼品盛进布袋,并拿下去了。
看着凌陌,江鸢如释重负后却难免纠结,不知道这种形式选出来的郎君,到底靠不靠谱。
凌陌看出江鸢的迟疑来,他微微颔首,眸光温柔中带着期待。
“公子,”江鸢心的来到凌陌身旁,垂了垂眸子,假意含羞,“借一步说话。”
俩人并肩而行,刚走到台下,却见一人怒气冲冲的过来,徒手来拉江鸢。
“鸢,你怎如此不自重,女孩儿家家的,与这许多男子虚与委蛇,还不赶紧跟我回去!”这人愠恼极了。
江鸢愕然抬眸,看到他的脸,便冷笑了出来。
她甩开他的手,退步呵斥:“男女有别,况公子你已有婚约在身,瓜田李下,怎能不避嫌呢?”
能让江鸢以避嫌的话来噎的人,自然就是——张翼飞了。
“鸢,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张翼飞露出了悲天悯人的神情来,“我也难过。可你不要为了气我,就如此作贱自己!”
听到这些,立在一旁的凌陌,眸光中有一抹戾色闪过。
某人却还要喋喋不休,“既然你不为妾,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我三叔膝下无子,我可以兼祧,为两房延续香火。这样待我考取功名,便有理由让你和雪琴同为正室了。我会寻机会同你父亲商量,你且稍安勿躁。”
“张公子,”江鸢耐心待他说完,才一字一句道,“你我已没有任何瓜葛,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
张翼飞挑衅的横一眼凌陌,突然嗤笑起来:“鸢,你真以为,这种纨绔子弟会许你一个未来,并一心一意对你么?”
“我不是纨绔子弟,我乃布衣,且不像兄台这样,妄贪齐人之福。”凌陌脸上满是真诚,他指指他的衣衫。
确是布衣,但因是长袍,再加上他身上有股子沉淀的贵气,便让人误以为,他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张翼飞!你怎么还有脸纠缠我鸢姐!”燕秀儿从人群中挤进来,她上前,推开张翼飞。
农家女儿多豪爽,燕秀儿便是。论她的蛮力,不逊于张翼飞这等书呆子。
“你见异思迁,得了母老虎家人的银钱,就和我鸢姐退了亲,就该挨雷劈!”阿其也冲过来,啐了张翼飞一口。
“呸!挨雷劈!”年幼的阿娇叉着腰,学着阿其。
她这惟妙惟肖又呆萌的样子,惹得围观者哈哈大笑起来。
张翼飞欲说点什么,燕秀儿又先发制人的将张翼飞刚刚得中秀才,就和江鸢退婚的事讲了出来,讲的悲恸,激发了围观者的正义之心,众人便纷纷指责起了张翼飞。
他气愤四顾,想找赵田松帮他说话,奈何赵田松遇了有钱人,早把对他的保证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张翼飞总说是个胆爱脸面的性子,此刻徒有恨意却无计可施,只得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