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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兴八年 三月六日 惊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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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刘长庆的儿子“刘成才”,还有孙家的兄弟俩“大狗子”、“二狗子”,一起上了山道。这山道是我们小大寨修的,原本这“茫山”是没有山道的,只有一些小径,也是因为走的人多了,日积月累踩出来的。我们到这后,便修了一条正儿八经的山道,这主意也是孟常德提出来的,他说:“我们修路,他们过路,收些路费,天经地义!”这法子着实挺好用的,本来一些对于劫道儿良心不安的同志,都嗷嗷叫的要去“收路费”!当然了,大家修路的时候也是尤其卖力,每一铲子下去,仿佛铲的不是土,是白花花的银子……

    我后来问过孟先生,你是怎么想到这主意的?孟常德笑着对我说:“其实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可爱的农民,他们本不愿意破坏社会,更不愿意触犯法律,他们只会花与自己的劳动价值等价的钱。他们都知道‘收路费’和‘抢劫’的区别,只不过事到如今,需要一个让心里过得去的说法罢了。”

    当时我还小,并不太懂孟常德的意思,只觉得这假书生真能胡扯,能把自己煽动大家劫道儿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我们守在一条比较窄的山路上,聊聊谁家婆娘好看些,谁家的妹妹长得快,谁家有啥见不得人的小秘密之类的,毕竟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孩子都挺早熟的。刘成才就喜欢孙家的二丫头,仗着寨主儿子的名号,没少和人家搭讪,最后刘成才那点心思全寨子就没有不知道的,变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刘长庆作为堂堂大寨主,自然是为了避免舆论上门提了亲,但是二丫头当时不过十一岁,哪能这么早谈婚论嫁,最后也就给推脱过去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老孙头也不傻,现在孩子都小,谁知道以后什么样?名字叫成才,以后就能成才?就刘成才长得那倒霉样儿,不提也罢!还得是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吧。

    大概午后时分,我们哥四个刚啃完干粮就看见一辆马车缓缓的朝我们驶来……

    一匹神俊异常的枣红马,肌肉鼓胀,蹄踏有力,气宇轩昂,皮肤黑红发亮,鬃毛柔顺茂密,拉着一辆全红木的车厢。车厢四柱与顶篷都镶了金边,四角雕刻着云纹,窗户与门帘都是上好的蓝色绸布,微风吹过,布帘如湖面的波纹摇曳,在我看来,这绝对是一种布料好到家的表现。木质的车轮外还包裹一层金属铁皮,这一切都是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

    车厢内坐的是什么人不清楚,架车的是一位满头华发的老者,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袍子,头发有些乱,盘坐在车厢前,手里捧着个酒葫芦,时不时嘬上一口,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实在是一副欠揍的像儿。这种大肥羊,我不宰上一宰,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山贼!

    这些年,我曾无数次的试想过,如果我当时没有拦住这一辆马车,我的人生将会如何,是不是所有事都会改变……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就算有,或许在命运面前,是不是也同样会殊途同归……没有答案,也永远不会有答案。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过这样一段话……

    “人生与命运,宛若流星,始终烈火焚身,只为刹那璀璨,终究难逃坠落,或苦或乐,是喜是悲,皆是早已注定。”

    他或许说的有些道理,但唯独他没有资格说这话,这老家伙又不是流星……

    我抹了一把嘴边的面渣滓,扛着一把小斧子,大摇大摆地走到路中间,深吸了一口气。刚张嘴,就听见刘成才那破锣嗓子先响了起来: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在这过,留下买路财!”

    我总算理解老孙头为啥不待见他了,嘴真欠儿,讨人厌!

    拦路劫道儿这事,有一半的乐趣是缘于能够喊出这霸气的开场白……他咋说的这么快呢!我都没反应过来!

    马车晃晃悠悠的还在往前走,老头眼皮微抬,往我们这看了看,又继续嘬起了酒。

    不尊重!这就是对我们的不尊重!再加上刘成才刚才抢我话的那一茬子,我这小暴脾气可就按耐不住了。

    我迎着马车走了过去,抡起斧子就要剁了他的马!

    哪成想这老头一下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对啊!他刚在不是还在马车上嘬酒呢吗!?我根本就没看见他是怎么下的马车,又是怎么来到我面前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睛一闭一睁,老头就过来了,跟我站了个脸对脸。

    这老家伙依旧是像没睡醒一样,眼睛没完全睁开,但我知道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说实话,给我看的有点羞……

    但现在哪里是害羞的时候!老头抬手一掌,直奔我面门!我能感觉出来老头根本没怎么出力,但即便如此,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我,我要真挨了这一掌,非死即死!就是个死!这老家伙是高手!单凭他刚才的速度也能知道,这老东西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若是挨这一掌,显然是不行的,命不能不要啊!若是躲呢?不可能,躲不开,功夫不到家啊!

    千钧一发,还是我强大的求生欲望压榨出了我体内的无穷潜力……身体一躬,双腿一曲,我以迅雷不及之势“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头面前,随即大声说道:

    “爷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老神仙!您老宽宏大量!望饶小子一命!”

    说罢又迅速从腰间口袋,掏出五两银子,举过头顶。

    “银两虽轻,权当给爷爷赔罪!入不得爷爷法眼,权当小子给自己买命!”

    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全场哗然!!!

    老头的手悬在半空,有些发愣,我估计他也想不明白,我跪的怎么比他出掌更快上一分!那只能怪他少见多怪了,去年冬天我跟我爹他们劫过一个胖商人,那胖子跪的,跟我现在相比,只快不慢!我这一套话,也是那胖子的原话,当时只是觉得有趣,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气氛有点微妙。马车里那位没什么动静,枣红马打着鼾,似乎等的有些无聊,老头收回了手掌,背着手,定定的看着我。我就只是跪着,举着银子,低着头,刘成才和大、小狗子,死死的攥着武器,盯着老头,蓄势待发,大有为了我舍命而上的架势。我心里这个怕啊!你们别冲动啊,动了手可真就跑不了了啊!

    解铃还需系铃人,最后是老头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僵局……

    “哈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你的命,老夫卖给你了!”

    说着,衣袖一挥,便拿走了那五两银子,慢慢悠悠地又坐到了车厢前面。

    我们几个恭恭敬敬地让开一条路,目送他们越走越远……

    “真他娘的晦气!走啦走啦!”说着我就拉着他们三个一起回寨子。

    在路上,二狗子还问我:

    “海子,你是怎么跪的那么快的,是不是偷摸练了什么功夫啦?教教我呗。”

    “滚!今天的事儿,都别往外说啊!要是传出去了,你们前几天偷看老张家姑娘洗澡的事,我就满世界说去!”这孙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哪知道怎么跪的那么快,可能地球吸引力太大了吧……

    他们几个听我这么一说,缩了缩脖子,也就不再提了。

    回到寨子已经是傍晚了,叫上几个狐朋狗友,喝了一顿酒,迷迷糊糊就回房准备休息了。

    进屋之后也没点蜡,喝的有些多,便直挺挺倒在床上,想起白天的事儿,又骂了一句:

    “今儿是真他娘倒霉!那老东西身手怎么那么好!”

    “年轻人,说话要有口德。”我的话音刚落便有人接了一句……

    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酒也醒了大半!

    “谁!?”

    一边警惕的问着,一边伸手去摸桌旁的小斧子。借着微弱的星光,我看见在靠近窗户的墙角,站着一个人。再一细看,正是今天遇到的那个老头!

    他怎么在这!这是我的第一反应。茫山很大,因为近方圆二十公里内的所有山都叫茫山,“茫山”取的就是茫茫一片山的意思。寨子建立在山脉之间,本就不好发现,另外寨子中这么多的房屋,他是怎么找到我这间的!我一边想着一边偷偷的向门靠近,随时准备跑路。

    “别担心,我没有恶心,反倒是送你一份前程。你是机灵人,我便敞开天窗说亮话。我看你是可用之才,替我做事,老夫能保你这小大寨平安,例外,你也能得到很多好处。你若是拒绝我,明天日落之后,这寨子也就不会存在了。”说罢,随手拿出一个本子,扔在我面前。

    我小心的拿起本子看了看,这竟然是小大寨近几年来贿赂县衙门的账本!每一笔的时间,金额,甚至过程都记录的十分详细!我哥郭五湖便是山寨对外事项的负责人之一,所以有几次行贿的过程,我也是了解的,与这账本中记录的一般无二……

    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老人,汗毛竖立!不管他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假的,只凭这个账本,小大寨就已经攥在他的手里了……

    “你是朝廷的人!你到底是谁?你想干嘛!?”

    “你还没答应我说的事呢。”

    “我还有的选吗……”我苦笑一声,便坐回到了床上。事到如今,我已经不需要再防范他什么了。只要他认为我有价值,那么我,还有小大寨,就会是安全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我之事不要向外声张,后天午时,来江城的泰悦客栈,我在那等你。”说罢,老头便夺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