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00年,炎黄,定远一中。
叶泽,独自一人躺在操场角落的草坪上,满眼颓废的望着天空悠悠飘过的白云。
白云变幻无常,形态各异,有的如同轻舟杨帆,有的好像大鹏展翅,有的仿佛江海奔腾,有的神似仙人凌虚……若可遨游云端,该多好!
“唉……”一声叹息从本该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叶泽嘴里长长吐出,声音有气无力,仿似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没希望了,所有的梦想也该划上句号了!
叶泽的耳边仿佛响起了那满鬓如雪的父亲叶福,在他一心要就读一中时,既苦涩又无奈的话语:小泽,不是爸不帮你,不是爸舍不得钱,如果你真的可以,真的能够,那么爸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着你,让你安安心心的学习,成为念师。哪怕你最终只能沟通最差的一位炎黄先祖,获得那先祖的部分能力和修炼之法,也足以让你光耀门楣!
但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生来就有天分差别。你就算是再努力,一切也是徒然!你连心中的杂念都控制不了,连静心冥想都做不到,即便是去了市里的一中,学习一中的那些念想之法又能如何?
能在毕业时念力成海,念海生源,通过测试踏入炎黄最高层次的学府吗?
不能!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让本就过得结结巴巴的日子更加艰难,甚至会让你将来连老婆都讨不起!
叶泽本以为,这么一番话下来,他再不可能进入定远一中。但在三年前,开学的前一天,他那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父亲,却将学费缴纳的凭单,以及录取通知书递到了他手上。
叶泽得到这意外惊喜,本要放声高呼,甚至是歌颂一番‘老爸英明’,但看着叶福转身就走,急着要去工作的背影,叶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叶福那人在壮年本该挺拔的身姿,在这段时间,似乎佝偻了许多!
如今,真的被叶福说中了!
叶泽不知道回去后要怎么面对父母,面对那徒有四壁的家!
“唉……”又是一声长叹从叶泽嘴里吐出,叶泽的脸上写满了苦涩与不甘。
这时,叶泽的耳边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不用看,仅仅凭借那扑面而来的淡淡香水味,叶泽就知道,来人是与他有着三年同桌之谊的美女月夕瑶。
与叶泽不同,月夕瑶不仅长相漂亮,而且,修炼的天赋也是非常不错。早在上学期末,月清瑶就成功念海生源,提前得到了进入炎黄更高学府修行的资格!
在叶泽身旁站定,月夕瑶微微整了整一尘不染的洁白长裙,而后,蹲下了身躯,正对着叶泽有些逃避的脸,轻轻道,“叶泽,明天就是考核的日子了,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呵呵,月大小姐,还能怎么做?等着卷铺盖走人呗!你知道的,如今的我完全就是整个一中的笑柄!在一中的历史上,虽也有不少通过不了考核,不能进入更高学府的学生。但,连基本的掌控念力,念力化海都做不到,我怕是第一人啊!啧啧,也算是开了一中的先河!”
“只是这种开创先河之举,却使得你与顾平川老师之外,所有人都不屑与我多说一言,更别提有所交流等等。”
叶泽的语气满是自嘲,自嘲中,又有着掩饰不了的忧伤和怨气。
如果说修炼的资质天生既定,那也不是叶泽能够选择的。而叶泽为了心中的梦想,努力许多,付出许多,难道只应该换来一波接一波的嘲笑和不屑与之为伍?
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次失败重来?多少种功法更换?多少回裸的鄙视?
叶泽都记不清了,或者说早就麻木了!
但这一刻,在即将不得不认命,不得不败走一中的前一天,叶泽心中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却在月夕瑶的面前突然爆发出来一些,使得叶泽的话语里夹着许许多多的刺,就连一张颇为清秀的脸庞也变得扭曲和狰狞!
看着叶泽的突然改变,与那往日的大相径庭,月夕瑶美丽的俏脸蓦然一惊,情不自禁的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叶泽顿时冷笑出声,“呵呵,看来我说错了呢。如今的你不也是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么?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的过来看我?还是说,来场提前的永恒的告别?”
“再见?再也不见?”
叶泽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狠狠的扎在了月夕瑶的心上。
月夕瑶连忙摇头,又赶紧走到了叶泽身旁,再次蹲下,“不!不是的!叶泽,你听我说,我来是想帮你的!”
“帮我?怎么帮?难道你还能帮助我进入更高学府,又或者继续留在一中丢人现眼不成?”
“可就算是我能不顾别人的看法,腆着脸,但一中的规矩却在那里,三年之内,不能念力化海,只有退学一途!”
“你不要告诉我,你能打破一中的规则!你以为你是谁?”也许是受到了刺激,叶泽的话依旧如同毒刺。
月夕瑶的黛眉顿时皱了起来,心中也升起了一些怒气,好心而来,却连续遭到夹枪带棒的言语攻击,是可忍孰不可忍?月夕瑶本要掉头就走,但看着叶泽那满是狰狞的外表下,掩藏的无助与痛苦,月夕瑶却又狠不下心。
“算了,如果我都不帮他,他就真正没有希望了吧!就当做个善事又或者是对弱者的同情与怜悯好了,好歹也是同桌三年!并且,曾经他对我也算是不错,虽然我根本不需要!”
月夕瑶心中转过了这样的念头,而后,没有再开口,直接从脖颈上,取出了一只玉质挂件。
“戴上它,以你多年的努力与积蓄,加上它的效果,十有八九能让你在今夜就念力化海成功!那样,就算你不能念海生源,也可以继续留在一中复读了!等再过三年,有它的帮助,或者你也可以进入更高等的学府!”
话落,月夕瑶将那挂件轻轻摆在了叶泽身旁,然后起身,复杂的看了叶泽一眼,转身便带着一股香风离去,没有给叶泽拒绝的机会。又或者在她想来,这是叶泽命运的转折,叶泽不会,也不可能拒绝!
叶泽一下子就愣住了,一只挂件而已,竟能帮助他完成屡次功败垂成的念力化海?没开玩笑?若真如此,这只挂件岂不是难得的宝物?月夕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给了他?
凭什么?
叶泽相信他父亲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凡事必有因果!这世上没有毫无来由的恶!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月夕瑶!”叶泽一骨碌翻身而起,狰狞的脸庞慢慢趋于平缓,毫无光泽的双眸也泛起了一丝难得的神采。
紧跟着,叶泽一把抓起草坪上玉质挂件,然后快步走向了一中划分给每一位学员的修炼室,叶泽打算尽快尝试一下。若真有用,那么念力化海成功,至少还可以继续留在一中,将来也还有念海生源,再去深造的希望!
那么,就算他日止步在念源境,却也有足够的面目去面对父母。因为,念源境,念力就可做到一定程度的外放和御使,可以辅助人类去做很多事。至少可以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回报父母,让父母享享福,应该够了。
若没用,不!怎么会没用呢?月夕瑶应该没有理由来糊弄自己!
不知不觉,残阳逝去,月华如水。
夜色下的定远一中,灯火璀璨,犹如漫天星辰集聚在一起。
但也有那么一盏灯亮的地方,与其他处间隔颇远,那似乎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那是定远一中出于人道主义,特意隔离出来的一间念想室,‘特供’叶泽。只因,叶泽在每一次修炼前后,都会遭到太多太多学生的讽刺与嘲笑,那种鄙视程度,使得即便是同样不在乎叶泽的那些老师和校长,都已经看不过去了。
屋内。
叶泽着上身,盘膝坐在实木铺就的地面上,脖颈处,戴着的玉质挂件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幽绿光泽。
叶泽努力摒弃所有杂念,控制意念集中,在脑海中演化出念力之海的模样。
一遍又一遍,时间不断过去,从黄昏到日落,从日落到月升,叶泽却始终做不到真正的意念如随,念海潮生!
每一次,叶泽都感觉只差一点,每一次结果都功亏一篑。
叶泽的心情渐渐烦躁起来,最终睁开了紧闭的眸子。
“还是不行!但我明明就感觉到每次集中意念时,都会有一股微凉的气流顺着脖颈而上,蔓延至整个脑海,使得头脑更加清明,控制意念比以前容易许多!可每到最关键的时刻,我又会突然迸出无法压制的更多的纷乱念头!如此说来,不是挂件没用,而是我太废?心思太杂?压根就不是修炼的料?天生注定,我只能作为一个普通人?”
“算了……”最后两个字吐出,叶泽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一双眸子顷刻变得晦暗无比。
啪嗒。
叶泽熄灭了念想室的灯,就那么抱着头,倚靠在墙角,躲在了无边黑暗之下,如同一只受伤的孤狼。
也就在灯灭的一刻,也就在叶泽心死如灰的一刻,一只手突然搭在了门外。
咔。
门锁被轻易震开,一道身影如旋风般卷入,又以更快的速度离开,叶泽都没来得及抬头,只感到脖颈间微微一痛,那玉质的挂件已经是不翼而飞。
隐隐约约听到屋外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