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河六四与小武蹲在一旁,商量着办法。
“六四,咱这么硬闯,还不跟那刘平一个下场?”小武说道。
“我不管!岛上几十条人命,我必须救他们!”河六四厉声说道。
小武见他神色肃然,撇了撇嘴嘟囔着说:“嘁!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当初刘平毁尸他们没说话!嫂子母女被欺负成那样,他们也没说话!而且还不待见这孤儿寡母,有啥好救的?”
“说什么呢你?”河六四推了小武一把。
“本来的事儿!”小武也气的高声说道,“早晨咱俩刚刚离岛,岛上就开始狂风暴雨的,这分明就是老财的鬼魂放咱俩一条生路!那些人,不管也罢!”
河六四无言以对,对于刚刚离岛就开始刮风下雨的情况,他心里也是明白的,这必定是老财一家的冤魂,不想找他们两个麻烦。
小武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他们死了更好!拉野再请些人回来便是,到时候老爷必定让你做管事,不亏!”
河六四沉喝:“别胡说!”
小武对河六四的语气毫不在意,指着那些和尚巫师说道:“谁胡说了!你真以为他们能解了岛上的危机?这些人十个里九个是骗子!”
“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一声怒吼,让船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小武紧盯着忿然作色的河六四,片刻之后才叹了一口气:“好!听你的!不过那金石和尚说得对,这条船根本冲不过浪头,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和尚名叫金石,在宿海县也算小有名气,不过这名气大多是恶名,河六四也是认识他的。
河六四看了一眼金石和尚,发现金石和尚也在看自己,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凶光。
这种眼神,河六四在刘平眼中也见到过。
只不过,河六四十分奇怪,自己与这金石和尚是第一次见面,看他表露出来的神情,显然对自己十分痛恨,恶意满满。自己与他素无往来,谈不上有仇,即便是有过节也是刚刚发生了两句口角,怎么招来这样的敌意呢?说不通啊!
不过河六四转念一想,如今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正如小武所说,他们所乘的这条船不算大,根本就不能靠近小岛。
于是,河六四下令转舵,回宿海码头。
船开始返航,河六四再次思索什么时候得罪了金石和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于是又看了金石和尚一眼,金石和尚果不其然也投来了目光,河六四并不想树敌,对他微微一笑。
见河六四冲自己示好,金石和尚嘴角一挑,轻蔑地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回到了宿海码头,河六四与小武急忙来到刘府,说明了来意。
刘掌柜自然对河六四有求必应,吩咐人照办。
岛上的人,齐聚在寝舍,凑在一起求神拜佛虔诚祷告,好不容易挨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艘客轮停在码头,河六四一看这艘钢铁铸造的客轮,暗叹刘掌柜真是神通广大,这种客轮只有国外洋人才能造,安王朝此时国力危殆,并没有能力造这样的船,虽然眼下这艘客轮并不算大,但是也足以冲破小岛上的风浪。
一众人登上客轮,看着周围啧啧称奇,好奇不已,但还没等看个明白,一名棕发碧眼,军装笔挺的军人走来,操着并不熟练的汉语说道:“泥们,驱后免呆者!”
河六四一愣,回头问小武:“说什么呢这是?”
小武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让咱们去后面呆着。”
河六四大怒:“凭什么啊?我问他去!”
说着,河六四走上前,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这艘客轮只是刘掌柜租来的,他们正要出海,只是顺路把他们送到小岛而已。
带着一众人来到船尾,河六四心中极为郁闷,虽是花钱上的船,可是洋人所表露出来的嫌弃十分明显,搞得一众人心里都很火。
小武气道:“死洋鬼子!在咱的地盘儿还这么嚣张!”
河六四安抚道:“行啦行啦!等以后有机会,看不收拾这群洋鬼子!”
小武依旧气鼓鼓的,河六四又安抚了他两句,抬头看去,正发现金石和尚在看自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见河六四朝自己看过来,金石和尚便看向了别处,搞的河六四更加疑惑。
一声巨大的汽笛声响起,客轮缓缓驶离码头,向着小岛驶去。
很快,狂风骤雨临近,甚至比昨日更加猛烈,巨大的风浪拍上客轮甲板。
众人急忙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可是风浪太过巨大,客轮也别吹的晃荡不堪,众人站在船尾,被风雨吹得四下飘摇,站都站不稳。
金石和尚站在船边抓住扶手,身体来回乱晃,坚持了一会儿便受不了了,怒骂了一句,一头冲到船舱门口,拉开门就往里闯。
先前与众人说过话的那个外国军人正好站在里面,见和尚闯进来,不由分说将其推了出来,边推边说:“泥们没有资格进来!出去!”
金石和尚也不管他说什么,硬生生的往里闯,其余人见那军人拦不住金石和尚,也纷纷跑了进去,一起往里挤,甚至有两个自来熟的还不忘招呼河六四与小武。
河六四与小武也受不了风吹雨打,跟着就跑进了船舱。
等到所有人躲进船舱,那军人怒不可遏的走到河六四面前,喊叫着说道:“泥们这群原始人!强盗!蠢猪!”
河六四大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军人一把推开了河六四,叫道:“那座小岛马上就要到了!等一下泥们全都给我滚出去!”说完,一挥手走开了。
等那军人走远,周围马上有人凑了过来,一口一个好汉的叫着,什么自古英雄出少年,洋虏胡鬼尽驱散之类的奉承之言,一股脑泼了过来,说的河六四一头雾水。
可小武却抱着肩膀站在他身边,仰着下巴得意微笑,一脸受用的样子。
只有金石和尚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偷偷看着尴尬非常的河六四,目露凶光,趁众人围着河六四,悄悄跟着方才那个军人离去的方向走去。。
很快,客轮便停在了离海岛还有一里的地方,放下了两条木船。
河六四与小武带着人分别跳上两条木船,奋力向海岛划去,靠近海岛之后,倒不会再有逆来的海浪,木船随着涌向海滩的浪花,飞快前行着。
两条木船冲上海滩,一行人跳下船,急匆匆的跑向岛中心的木屋。
冲进寝舍,只见所有工人都缩在一起,见河六四等人前来,众人涕泪横流,管事更是扑过来抓住河六四的双手,不住的摇。
但此时并不是寒暄的时候,河六四急忙问了下情况,便转向身后的一群高人,说道:“事情的原委已经和诸位交代过了!这岛上的风雨可能是冤魂作祟,诸位有什么神通,就都使出来吧!只要解了岛上的危机,我家老爷赏黄金五十两!”
人群一阵骚动,包括岛上的工人们,他们一个月的工钱只有三钱银子,安王朝十六钱才等于一两,而一两黄金更是值十两白银,五十两黄金,足够他们不吃不喝干上几十年!
而这群所谓的高人,平日里坑蒙拐骗,甚至有的人收入比岛上工人还不如,五十两黄金,足以令他们拼命。
金石和尚亦是如此,此时正一脸兴奋的想着什么。
当即,所有人都开始忙活起来。
有的烧香念咒,有的到处舞剑,还有的从包裹里拿出一堆鬼画符,到处乱贴,甚至有的脱下斗笠穿红戴绿的在屋里边跳边唱,寝舍内顿时一片乱七八糟。
河六四与小武目瞪口呆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小武咽了口唾沫说道:“这,这能行嘛?”
“我也不知道啊!”河六四看着都尴尬,到最后都低下了头。
“嘿!跳大神呢嘿!哎呀砍筷子了砍筷子了!喔吼!这是要请神呢这是?”小武兴奋不已。
“行啦!”河六四只觉得脸上发烧,伸手拉了拉小武的衣角,有些难堪地看了看工友们。
寝舍里的工人或躺或坐,神情已经从一开始河六四进门时的那种激动,变成了疑惑。
那意思分明就是:这都是些玩意儿?
可小武却不管那些,津津有味的到处看着,时不时还会评论两句,忽然疑惑的“哎?”了一声。
河六四问道:“怎么了?”
小武指了指,说道:“这大和尚咋不动呢?”
顺着小武所指的方向看去,混乱的人群当中,只有金石和尚一个人,闭着眼睛盘坐在地上,静气凝神。
“想必,他是真有些本事的吧!”河六四有些心虚的说道,他实在是被这群妖魔鬼怪给震到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寝舍里的喧闹声渐渐变小,倒不是这群高人已经成功斩妖除魔,这么一通群魔乱舞,确实累。
一帮高人开始有人坐下来休息了,金石和尚始终坐在地上不曾说话,等到所有人都气喘吁吁的坐下来休息,金石和尚的眼睛才缓缓睁开。
河六四站起身来,尴尬的问道:“呃不知道诸位做法,有什么成效啊?”
一群高人齐声说:“成效颇大,成效颇大。”
河六四看着屋外的风雨问道:“哦?那么危机已除了吗?”
一群高人又齐声说:“还没,还没。”
河六四苦笑,他压根也没指望这群骗子能有什么成效,于是河六四扭头看向了金石和尚,问道:“大师以为如何?”
金石和尚微微一笑:“诸位高人在此做法,想必已经驱了寝舍里的脏污,现在应该去死者家中做法了。”
河六四闻言,心中略微有些欣慰,这金石和尚虽然对自己屡次表露敌意,可总算是有些见识的,起码建议去老财家做法,就比这帮杂碎靠谱的多。
于是,河六四又望向高人们,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高人们正愁没个理由继续做戏骗钱,眼见有人提出了一个新的场所,自然没有异议,一群高人:“可以,可以。”
一行人起身走出寝舍,管事走在最前面,带着一群高人走向老财家。
河六四原本也要走在前面,却被小武一把拉住,河六四虽然疑惑,却还是配合小武,不露声色的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怎么了?”河六四问道。
“你该想想出路了!”
“出路?”
“你真就这么傻呵呵的跟着过去?”
“你到底要说什么?”
小武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见嫂子的鬼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