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冬省的雪，是暖的。张橙想起去年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鹅毛大雪。

    回来的时候，雪迎接张橙的归来。

    离开的时候，雪再次送别张橙的离去。

    张橙不希望眼眶的泪流下来，只好装傻。

    把车外的大雪纷飞，当成是尘雾霾霾。

    因为，张橙已经看不见家了。

    时隔一年，总算是到家了！

    小区大门的拦车杆，是上下移动的。令人尴尬的是，‘小块头’进不去啊！

    张橙只好将车停在小区外围便利店的门面。便利店已经关门了，况且现在每个人都在忙生存，找活路，也没有人有这闲心来管这闲事。

    穿过门店中间的铁栅栏小门，再次看着这颗记忆中银装素裹的柳树，就像是观摩一副现实版的蒙娜丽莎，总有令人耳目一新的地方。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张橙晚归，也是在这个位置，也是这个角度。在夜光的交替映射下，仿佛推开了童话世界的大门。

    柳树枝上稚嫩的新芽，总是那么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大门换了新的？’张橙仔细回想了一会，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组六位数字，‘老妈微信里曾经提过’。

    “嘀，嘀哩哩滴哩”

    第一层6格，第二层往上都是13格的水泥台阶，张橙曾经一个一个的数过。

    一米五的楼梯宽度，张橙小时候不止一次的数落过。

    这屹立了16年的老房子，也许会在半年后甚至几天后，化为一地废墟。

    楼梯很短，即使是在顶层六楼，也不过是两分钟脚力。

    也许是因为最后的送别，张橙走的格外长，格外远。

    ‘咚咚咚！’

    只听，拖鞋正在摩擦地面，厨房抽油烟机呜呜的工作着。

    “谁啊！来了来了！”

    “妈！开门！”张橙的声音止不住的高亢了几分。

    “咔嚓！呜呜呜~~~”一年未见，母亲的头上竟也生出了几丝白发，因为是南方人，皮肤比较白的原因，脸上的老年斑更加明显了。

    “呀！儿子回来了！哈哈！”母亲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拥抱他的儿子。

    这时候，书房的张橙父亲，也闻声小步跑了出来。“呦！你还知道回来啊你！”

    一进门，张橙没空感受亲情的温暖，鞋也不脱，直接拉着爸妈进了卧室。“先别说那么多，赶紧收拾行李，就把平常要穿的衣服赶紧收拾收拾。别的东西一律不带。收拾完立即出发！去接爷爷奶奶和二叔一家！”

    这时候，对儿子的无条件信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张橙在大事上从不含糊，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所准备。

    除了老妈对一些旧物有些舍不得外，没有任何波折，也不需要多余的解释，这就是一家人生活数十年而产生的默契。

    当张橙父母看到‘小块头’后，明显欲言又止，为了不耽误时间。

    “咚咚咚！”

    “谁呀？”张橙爷爷声音依旧洪亮，八十岁的老人手心脚心还是热乎乎的，身体一直不错。

    “爷爷，我张橙！”

    “呦！你咋回来了？”

    “先别多说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带些平常穿的衣物就行。奶奶呢？”

    “出去打麻将了啊！”

    “在哪？我去把她叫回来！”

    。。。

    张橙去将奶奶接回来，并给老两口解释了一下，有些封建的老人家们，同样相信自己的长孙。而二叔一家也在张橙父亲的说服下，带着疑虑的上车了。

    “橙橙，你小姑已经接上了。你姑父还有些顾虑，你再和他说说！”手机传来的声音里带着嘈杂。

    “行，大姑，你把电话给姑父！”张橙一边猛踩油门闯红灯，一边还得拿着手机通话。

    “你专心开车，老妈帮你拿着！”张橙的母亲接过手机，凑到了张橙耳边。

    “橙橙，你手机上发过来的图片，看着规模浩大。真的假的？而且位置那么偏僻，谁有能力在那么远的地方，造个地下避难所？”大姑父的声音高亢，震的张橙耳朵疼。

    “姑父，我这边已经把我爸妈、爷爷奶奶、二叔二婶都接上了！你那边呢？”不用解释过多，将全家人带上已经说明了问题。

    “你小姑都接上了！我们一家也全在这了！”姑父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也没有再询问，毕竟眼见为实。

    “行，立刻出发，就在我给你发的位置。你们离得远，先上路。我们这边安顿好了，我在玛市收费站口等你们！”

    “嗯！”

    。。。。。。。。。。。。。。。。。。。

    从外看，春山片片荒芜，毫无生机。沿着一侧崎岖的山道，迂回进山，顺着这条压出来的土路走到头，就能看见大榕树了。

    电梯此时等候在树前三米处。特意被装饰了绿色线条的钢铁轮廓，在春树的背衬下更加自然。

    从下电梯，到进入一号庇护所一层大厅。一行人中，除了张橙都处于大脑停滞的阶段，不敢相信到停止思考。

    张橙无法促使亲人们直接接受这一切，只好暂且安排好每家人的宿舍。包含了三间卧室、一间洗漱室的舒适款中级宿舍，用三间三级普通宿舍组合而成，近乎完美的设计，所有硬件一应俱全。

    ‘做个好梦~’张橙也在亲人的兴奋中间溜走，赶忙去接下一批。

    。。。

    二十四小时，新生儿有足够的力量冲出娘胎。

    二十四小时，足够器官衰竭的老者离开人世。

    二十四小时前，这处高速上重要的收费站点还是川流不息、车流不止。

    二十四小时后，小房子还是低矮的样子，只是脸上沾了些泥点。这幅和谐的画卷中，少了些人气，也许是画家忘了给它画双眼睛。

    ‘小块头’就停在一旁的空地上，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休息了。

    张橙双脚踩在两条栏杆的中间，站立在高速公路的一侧，张开双臂，拥抱未知。

    “滴滴滴！！！”一辆英菲尼迪的白色越野车停在了‘小块头’旁边。

    “橙橙，上车赶紧走了！”大姑父严肃中带着狐疑，就算是答应去庇护所看看，也是抱着最坏的打算。

    “行，我在前面带路！”张橙一个轻跃，从栏杆上跳了下来，顺步走向‘小块头’

    “哥！这车真霸气！等等我，我和你坐一辆！”大姑家的老大，张橙最大的表弟孙磊。‘小块头’这种类型的车辆对这种刚上高中的男孩子极具力。

    “走，上车！看到那个深蓝色按钮了吗？按一下车门会自动弹出！”张橙一个俯身，钻进了车门。

    “炫酷！”

    “炫酷！！”

    “炫酷！！！！”

    孙磊从上车、坐电梯、进入避难所大厅总共说了三遍，至于进了宿舍后说的，张橙已经听不清了。

    数个小时后，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张橙挨个宿舍敲门，将所有人带进了宿舍区中心的餐厅。

    “各位长辈，我先带大家吃个饭，关于避难所的详细情况我会在大家吃饭的时候，给大家介绍。”

    餐厅是由选材区、制作区、成品区构成。

    而选材区是由一张张投影显示屏构成。

    “这边是选材区，目前餐厅里提供14种蔬菜，3种肉类以及4种水果。正常情况下，选择完后还需要刷一下身份卡，才能进入下一步。”张橙上前演示了一遍，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在大屏上点击一遍自己需要的，然后在卡槽上摁着省份卡摩擦一下即可。

    “点击下一步后，显示屏上会显示一组号码。那是制作区工作台的编号。”张橙指向制作区的指示标牌说道。“刚才我们选择的食材，将会直接运至制作区的工作台，工作台上有炉灶，可以自己做。”

    “我一般都是直接去成品区，那边都是制作好的成品，可以随意选择。但大多都是西餐，想吃中餐都需要自己做。”张橙对此也有些无奈。

    看着做饭中的一家人，张橙心里很舒服。作为一个晚辈，能够帮到他们，在将要到来的灾难中活下去，产生了一种自豪感，但这股自豪感却突出了张橙心中那种天空楼阁，不踏实的复杂心理。

    张橙看着众人吃的差不多了，便走到中间开始介绍。“我，张橙，是这所庇护所的指挥官。我知道你们现在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但是我不能回答各位，这是我作为指挥官需要遵守的行为准则，希望得到你们的理解。”

    拿出裤兜里的长方形守则，向众人展示：“这是所有庇护所成员都必须遵循的守则，里面有关于这间庇护所的详细介绍。”

    “目前，世界上有二十三所庇护所。大家在这安心住着，庇护所有足够的资源和实力，为大家的生存提供保障。”张橙不介意撒个谎，一个暂时没有实现的谎言能够让亲人们安心是值得的。

    “庇护所公民分为五级，我能直接授予三级公民。三级公民对应的权限，在庇护所公民守则里有详细描述。庇护所公民守则可以去中心广场的公告栏里自行拿取，也可以在投影公告栏上，查阅电子版。守则我已经提前拿过来了，一人一份！你们可以先看看。”

    “大孙，你舅爷舅奶他们呢？怎么没接过来啊？”张橙奶奶别看已经年过80，腿脚依然利落。

    “我给隆叔去过电话了，他们已经报名参见了避难所建设。隆叔在军队有关系，分到了物资调配方面的工作，舅爷他们一家都不在乌市了！现在在吐市建设整个冬省唯一的大型地下避难所。”

    张橙摇了摇手机表示自己无可奈何。

    “放心吧，吐鲁市附近的庇护所正在建设，等建成后可以把他们直接接过去。放心吧！”

    “那就好，我大孙出息喽！”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上洋溢起笑容。

    “以后可有的是人，天天陪你打麻将咯！”

    “现在庇护所内缺少人口！希望诸位长辈能够帮忙拉拉人，我知道各位现在还心存疑虑，无法信任这里，所以我也不会催大家。只是希望大家认识了解这里之后，能够帮我完成指挥官任务。”

    “这间庇护所目前可以容纳两万人，住宿区共10层。从下往上数，前两层是舒适型中级宿舍，三至五层是舒适型初级宿舍，六至十层为各级普通宿舍。你们带来的人可以暂且安置在普通宿舍。如果带来的是你们的亲戚，我可以直接赋予其二级公民；朋友，我可以直接赋予其一级公民。”

    “希望各位长辈能够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