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襄州双杰摔倒在地痛苦,三不戒和尚想从地上爬起来,不料被紫献礼一脚踏在后背上。他不认输,双手撑地,四肢使着劲要站起来,可是就算力气如何大,也毕竟是弯腰弓身,使不出全力,只能是吃力地维持着四肢着地的跪姿。看着三不戒和尚急得哇哇乱叫,紫献礼痛快得哈哈大笑起来,说:“和尚,既然跪下来,那就磕头求饶,还哼哼唧唧的做什么,不服气?”
“当然不服,老子服天服地,服猪服屁,就是不服你。”
“不服就站起来,别跪着呀。”
“就是不服。有胆子你让老子起来,不出三招,我砍死你这个杂毛。”
“啧啧啧啧,真看不出来你除了皮糙肉厚,一张臭嘴也是挺硬的。三爷我偏不放你起来,就叫你这么跪着。你想站起来,就拿出本事来吧。”
“喂,姓紫的,小爷我也来试试你的功夫。”
楼下的柴小春突然高声说道。紫献礼鄙夷地说:“哦?刚才让你跟他们三个废物一起动手,你不干,现在倒是要跟三爷单打独斗了。来来来,赶紧上来,让三爷看看你头上的黄苔脱得干净不干——哎呀!”
紫献礼突然跳了起来,面目狰狞,捂住了自己的下裆。三不戒和尚慢条斯理地爬起来,掸掸僧袍,得意极了。挑着眉毛说:“杂毛,你让老子凭本事起来,现在起来了,怎么样?”
紫献礼一时气得语无伦次,“你,你,你,真是个无耻至极的贼秃驴!”
“且!”三不戒大不以为然,“偷鸡偷鸭、掏鸡窝鸭窝的事,老子干的多了,就算是小娘子的香胸脯我也没少捏,可没一样也比得上掏你龟孙子这一下舒服。”说着还朝刚才用的右手掌吐了口唾沫,搓一搓,再用左手拍一下,说,“舒坦、痛快、大大的痛快!”
很多人都忍不住“噗嗤”的笑了起来。紫献礼疼痛忍,羞愧更难当,这会儿原本白嫩的脸蛋涨得通红。心想对这个没羞没臊的胖和尚,说什么也是白说,他压根儿不在乎;最好的办法是动手狠狠教训他一顿——能打残打死最好,可是现在下裆疼得厉害,无法动手;他脱口说:“和尚,你是哪个尼姑庵里厮混出来的?师父是谁?”
“干什么?打不过我,就想用我师父来吓唬我?我呸!”
“和尚,你想错了,”柴小春又接话了,“他是想去尼姑庵学学铁裆功,下次好抵住你那一招掏龟孙子。”
紫献礼气得没了理智,大声嚷嚷着说:“下贱和尚,有种你就说出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烂秃驴教出的你这种东西!”
三不戒心情大好,心里的乐忍不住从喉咙直冒出来,泛满了大黑脸,说:“老子就不说,你能怎么地?”
“说!”
“不说。”
“说!”
“不说。”
“说不说?”
“就不说。”
紫献礼越吼越动气,胖和尚越说越开心。两个人的斗嘴,惹得周围的人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们的哄笑,反而让紫献礼突然冷静下来,他心思转得飞快,说:“和尚,是不是你师父功夫太烂,跟你不相上下,你怕我把他也打得跪在脚下?”
“且,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跟我师父动手?他老人家让你一条胳膊一条腿,照样能把你打成酱猪头啊。”
“让我一条胳膊一条腿?哼哼,这世上还没人有那个胆子跟三爷我这么试一试,除非他少了胳膊缺了腿。”
三不戒和尚的脸色突然由嬉笑转为愤怒,说:“你嘴巴放干净些,敢这么说我师父,信不信老子一刀割了你的龟孙子?”
紫献礼真是极其聪明的人,当即脱口而出:“哦,原来你的师父法号‘飘零’,也就是江湖上人称的‘割肉和尚’。”
三不戒和尚一下子愣住,惊讶地看着紫献礼,问:“你怎么知道的?”
“去年嘉兴南湖‘千娇万媚芙蕖会’上,见过那个老和尚。不但缺胳膊缺腿,还有一张死人脸,真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当时他屁股后面跟一个满脸横肉的恶汉,死缠烂打的要当他徒弟,应该就是你咯。和尚,他当日向我借了十两银子,还没还呢。拿来!”
紫献礼向三不戒和尚伸出手去,叉开五根手指头,翻两翻,贴着三不戒和尚的脸晃了晃,仿佛说:“喏,就这个数。”顿时气焰嚣张了好多。三不戒和尚一下子蔫了,顿了许久,梗着脖子生硬地说:“没有!”
常言道:不怕讨债是阎王,就怕欠债是精光。虽然三不戒和尚深谙此道,紫献礼却不吃这一套,他哈哈大笑着,讥讽说:“你可真是割肉和尚的好徒弟,他教你的这招耍赖的本领,是不是叫做‘不割肉’,嗯?”
三不戒和尚听了这话怒不可遏,便又要动手,可一想到师父欠了人家的钱,一旦动手可真要丢了师父的脸面,于是强忍住。紫献礼见他不出声,又说:“还不还?你不还也行,叫你师父割肉和尚来还。你既然在这里,三爷我想,他大概也不会离得多远。说吧,他躲在哪里?会不会是还藏在那座尼姑庵里舍不得出来?”
三不戒和尚牙齿咬得咯咯响,可仍旧不出声,紫献礼极威风地喝道:“拿来!有银子喝酒吃肉,没银子还债么?借了一整年,三爷我还没跟你们算利钱呢。”
三不戒还是杵着不吱声,紫献礼调笑说:“是不是割肉和尚钻香榻被人逮了个正着,银子都用去打点了?”
三不戒用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忍着不还嘴。紫献礼接着说:“要不这样吧,你把割肉和尚叫来,只要他规规矩矩地站好,让三爷我打两个耳光,再给三爷磕三个响头,欠我的债就一笔勾销。如何?”
三不戒的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紫献礼又说:“三爷我不要他还债,只这样便抵消了十两银子,已经是大大开恩了。和尚,机不可失,再不去喊他来,我可要反悔了。”
听到紫献礼说用耳光和下跪换钱,三不戒和尚一下子开了窍,瞬间昂起头来,说:“我师父向你借过钱么?我那时整天整夜跟着他,那个什么什么‘芙蕖会’当天更是一步也没离开过,怎么不记得见过你这个杂毛?”
“哈哈,”紫献礼嘲笑着,高声说:“在场的诸位,你们都听听,‘割肉和尚’教出的好徒弟,偷鸡偷鸭、掏鸡窝、钻女人卧榻,现在又欠钱不认账。你们说说,他还算个什么和尚?出家人的脸都被他丢尽了。你们认不认识那个‘割肉和尚’?晓不晓得他长什么模样?我来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