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为何在常庆师弟的房间里?”
来人是常枫,一身墨青色袍衫穿在身上,样貌显得有些俊朗,此刻神色警惕的注视着靠坐在床边的少年。
他这个师弟向来少与人来往,更别说让别人住在他的宅院。
以他的性情更是鲜有人能够承受,也就他这个义兄能跟他走的近些。
正因如此,每每有什么事情,两人也会多加照应。
饶是他这个师兄都是相处多年才渐渐混熟,早先那些赶来拍马屁的家伙都被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滚了出去。
“是常庆叔叔把我带到这里的,你去问他吧。”
禾牧深知此刻必要给上个答复,不然真的被认作是什么毛贼,怕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里可不是什么曾经的洛村,作为修炼之人云集的门派,他这个只会些三脚猫手段的小屁孩真的不够看。
“不知你是哪家的探子,连这里是常庆师弟的情报都打探到,看来功课做得挺充足的。”
常枫手掌摊开,向着身旁的空间拍击,伴随着如同玻璃碎裂的光影闪动。
一柄漆黑如玉的长剑徐徐探出,被他握紧向外抽出。
只听哗的一声传来,屋内的温度都隐隐降低几分。
黑玉凝聚着淡黑色的光辉,将屋内的阳光都隐隐压制几分。
那不是冰雪的寒冷,而是某种渗透于皮肤之内的寒意,身体开始不自主的颤抖。
脚下发力,整个人冲刺出去,挥剑就要砍向手无寸铁的禾牧。
剑刃挥击速度之快,眨眼之间越过十几米的距离,若是斩中,定然是一命呜呼。
禾牧的眼中倒映出往昔禾家的一切,躲在破烂的废墟之中苟延残喘。
寒光剑刃上出现一根根罚杖,棒棒挥舞如风,砸击在他的身躯上,疼痛仿佛再度回到身上。
下意识的闭上双眼,无尽的漆黑闪动,耳中传来的是无数爬虫的声响。
口腔里仿佛有叫不上名字的虫子在趴伏挣扎,难不成就要这样一命呜呼?
不!我不要这样!
在心中呐喊的禾牧不曾发现,此刻他眼皮下的眼球开始闪动着怪异的红光,就如同那一次在禾家被几个护院围杀一般。
就在禾牧即将睁开双眼的时候,院外吹进一阵狂风。
烈风席卷卷,掀飞木制窗扇,一道敏捷的身影破空而来,脚下踩出一道爆闪的乌光。
飞剑凌空而过,精准的打落袭向禾牧的玄晶剑。
失去控制的玄晶剑斜飞出去,贴着禾牧的脖颈飞过,斩下几缕长发,定在床畔的木灯笼底座上。
巨大的力道引得玄晶剑不断颤动,发出嗡嗡的响声。
刚刚恢复不久的禾牧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眸中的红芒散去。
连忙伸出双手堵住耳朵,那声音实在太过刺耳,眉头痛苦的皱起,现在的他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对这些声音光线十分的敏锐。
“常枫师兄,你这也太不理智了,这小家伙是我故友托付给我,你怎么都不问问,就贸然出手。”
常枫看着师弟走过去按住那发出嗡鸣的剑刃,眼中像是见了鬼,这家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玄晶山派的少掌派吗?那个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的家伙?
单手拔出玄晶剑,向后一抛,恰巧落到常枫的手里。
“这怎么能怪我?就你这性格,还能体谅别人,不总是天老大,你老二,横着走习惯了,从没见过你照顾别人。”
常枫一脸无辜的样子,这事玄晶山派的随便一个人来,都不会想到他们的少掌派可以做出来。
飘身而至的常庆抬手一掌拍出,地上的窗扇倒飞出去,嵌回窗上。
“我就不能做回善事,再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禾牧默默地听着这两个大人的对话,心中自然明白,怕不是有人嘱托常庆叔叔来照顾自己,可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自出生起,他几乎没有离开过洛村,所有的熟识都局限在那个小小的圈子里,除非……
“不可能,他们怎么会,他们不过是棋盘上的一个棋子,哪里会为我考虑?”
就在禾牧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常枫与常庆二人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说着还转头看着呆愣在那里的禾牧,指指点点。
“常庆师弟,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此事,没想到你居然已经安排好了。”
常枫从乾坤囊内取出一方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说完脸色的喜色一敛,转身看向身后的禾牧。
声音压低几分,带着怀疑,身子前倾,有着几分不肯定的意思。
“那个叫禾牧的小子真会听你的话吗?”
常庆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神念传声,将当年如何捡到禾牧,又是如何将他寄养在禾家的事情大体与常枫说了一通。
“原来如此,那你也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常庆点点头,早先得知这孩子怕是有性命之忧,他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作为常年隐居门派之内,只是隔三差五出去转转,哪里想到十多年前不经意所为,收到这样的结果。
“小牧,到叔叔这里来。”
禾牧翻身下床,从昨天开始他就已经尝试下地走路,虽说有些不稳,但已经勉强可以。
摇晃着身体,向着常庆走去。
在距离还有五米多时,便停下脚步,似乎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的样子。
“是我考虑不周。”
翻手甩出一张靠椅,在屋内画了半圈,稳稳地停在禾牧身后。
“那多谢常庆叔叔了。”
常庆对着师兄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走到门口,双手翻转烙印。
十几道光符升腾而起,射向房间四周。
光芒闪落而过,结成一道防止被外界发现。
“这是?”
禾牧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着实有些羡慕,不知为何在内心产生某种异动,对这种玄妙之物总是有种难以言明的亲切感。
“想不想学?”
常庆知道这孩子对修炼之路有种谜一样的痴迷,纵使那次重病过后性情大变,可对这东西的执着却没有削弱半分,反而更加痴狂的样子。
“嗯。”
禾牧重重地点点头,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不会像老鼠一般,遇到危险只能夹着尾巴逃走。
他,想要变强,与曾经那个只把努力挂在嘴边的家伙告别。
他,如今已经没有肆意挥霍的资本,平静安逸的生活早已是过往。
每天拿着残破竹简虚度时光,夜晚还厚颜无耻的回到禾家好吃好喝好穿的整上。
少年已经知道所谓的美好不过幻梦一场,只是回天宗为摸清他身份而演出的一场戏而已。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们二人就是你的师傅,这段时间你先调养好身体,以后可没有多少闲适的日子。”
禾牧的眼神带着孩童般的兴奋,那是梦想实现的眼神,在常庆,常枫二人身上扫视。
“多谢常庆叔叔,常枫叔叔。”
常庆大笑三声,这徒弟算是搞定了,伸出厚重的大手拍了拍禾牧的肩膀。
“还叫叔叔?快叫师父。”
禾牧这时却有些犯难,两个师父该怎么称呼?初来乍到,又不知晓他们的习惯忌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小心翼翼处事。
常庆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而拢起,大手一挥,神色洒脱的说道。
“你常枫师兄就是你的大师傅,而我就当个二师傅就好,好了你先休息,我这段时间跟你大师傅出去研究下怎么教授你。”
不带常枫说话,常庆便拖这师兄走出房门。
禾牧看着来去如风的两个刚认下的师父,脑袋沉的很低,不知在想什么,应该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吧。
待房门关上,靠椅上的禾牧直挺挺地向着地面倒去,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仔细一看竟然是枕头,而躲在书架后方的禾牧待院子外的声音消失,才慢慢探出脑袋。
“唉,看来还是被发现了。”
走到那面靠椅之前,这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靠椅,做工有些粗糙,是由黑石玉打造而成。
“真丑,不知道是谁造的?”
声音一出,房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禾牧抬头一望,居然是一只黑漆漆的小老鼠。
小老鼠贼眉鼠眼的望着下方的小家伙,晃了晃长长的尾巴,大摇大摆的向着房顶另一侧跑去。
“原来只是一只老鼠,这常庆也没有我想象那么洁净。”
继续检查,发现这椅子没毛病没,这才坐了下去。
“这个常庆绝对还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他没告诉我真相,是谁通知他?”
说着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一枚精巧的白色灵符悬浮其上,繁琐的纹路巧妙地融入环境之中,只有从禾牧双眼的角度里才能看到障眼符。
“可惜那无名竹简只有障眼符一符是完整的,其他的要是都能得到,不只有怎样的威力。”
禾牧并非对修炼之道不了解,相反他已经把炼体九重境界倒背如流,这是平头老百姓可以了解到的极限。
同时这也是没有修炼天赋的凡夫俗子可以达到的极限。
“炼体九重境。”
默默念叨着这九个字,这对目前的禾牧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事情,他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能在修炼一途行走多远。
就在房间的房梁上,常庆师兄弟无声的注视着一切。
两人对视一眼,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空间旋转,将两人完全吞噬,彻底消失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