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礼拜天,三美院里却静悄悄的。院子里只看见天泽和小嫫。不知道,其他人都到哪儿去了?门外响起了摩托车驶近又远走的轰鸣声。不久,青春靓丽,甚至可以说得上时髦“性感”的梅梅从外面跑进来。从小就机灵好动的她考到了忻州地区艺校学了舞蹈。大家都说她是继承了她大元叔叔和胡娜婶婶的表演细胞。
梅梅蹲在小嫫跟前,脆生生道:“腌西红柿呢?”
小嫫:“嗯。刚回来?”
梅梅:“嗯,昨天同学过生日,闹晚了就住在学校了。我把东西放了,帮你腌。”
小嫫答应:“嗯。”
梅梅跑到哥哥背后,一下跳到哥哥背上。
天泽阻止:“别闹!”
梅梅:“干嘛呢?”
天泽:“明知故问。没长眼睛?”
梅梅:“你们两个倒好,一个打煤糕,一个腌西红柿;就像一对儿小夫妻过日子,夫唱妇随呀。”
天泽当即不好意思了:“你说什么呢?闭嘴!胡说八道!”
梅梅不依不饶:“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唱!”梅梅又唱起了黄梅戏:“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你耕田来我织布……”
天泽追妹妹不上,“呼哧哧”喘着粗气。梅梅幸灾乐祸,站在家门口“咯咯”直乐。突然,凤兰一巴掌打在梅梅背上,梅梅做着鬼脸不乐了。
凤兰教训女儿:“疯颠颠的像什么样子?”
天泽见梅梅“罪有应得、乐极生悲”,轮到他笑了。
凤兰:“昨天怎么没回家?!”
梅梅:“快演出了,老师留下我们几个排练。太晚了,就在学校住了。”
凤兰:“胡说八道,你刚才是这么跟小嫫说的?”
梅梅:“呦?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您原来听见了呀?听见了您还问?”
凤兰:“就是看你老实不老实。上次不是告诉你,什么同学聚会呀、逛街下馆子看电影呀,别去!对你没什么好的!”
梅梅:“好好好,以后不去了以后不去了。”
凤兰:“以后以后,永远是以后!”
梅梅贫嘴:“其实我内心深处真的不想跟他们去玩儿,多耽误学习呀!多荒废青春呀!而且很容易学坏的呀!太危险了,太危险了!我会一步步走入歧途、一点点走向深渊的。我不会再去玩儿了,以后就是拿枪顶着我我也不去了。对吧妈妈?……”
凤兰忍不住也笑出来了:“疯!说话没个深浅轻重!”
天泽冷不丁的:“刚才……是谁骑摩托车送你回来的呀?”
凤兰:“什么?”
梅梅对哥哥做出制止恐吓的表情,但天泽仿佛并不打算停止。
天泽:“有个男的骑摩托车送你回家,是谁呀?”
梅梅:“一个同学,怎么啦?”
天泽:“同学?同学就有摩托车了?”
梅梅:“少见多怪,你去我们学校看看,有摩托车的男生那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小嫫去过,你问小嫫。”
小嫫点点头:“好多男娃娃骑摩托车,身首不大,骑的车不小;轰轰隆隆的,满世界疯扑。”
凤兰:“是哇?”
小嫫:“嗯。”
天泽:“那他和你什么关系呀?送你回家?”
梅梅:“没什么关系。”
天泽:“没什么关系?就送你回家?”
梅梅:“送我回家就得有关系呀?想送我回家的又不是他一个,我们男同学都想送我回家呢?怎么,我随便点了一个,不行啊?”
凤兰:“行了!随便点?你当是到饭馆点菜呢?以后不许让别人送,你刚多大个屁孩?就让男娃娃送?你随便让别人送一下,别人没准就上了心。麻烦不麻烦?男娃娃女娃娃的乱七八糟,刚这么点点大,就闹这些,能学好东西哇?!以后不许让人送,自己走回来。”
梅梅惊讶:“走回来?!”
小嫫笑了:“哈哈……”
凤兰:“咋啦?以前,我们不净是走了?不就是忻州吗?——走回来、跑回来、爬回来,就是不能坐别人的摩托车回来!”
梅梅:“那我还是坐公共汽车回来吧。”
凤兰:“也行,就是不能坐别人的摩托车。那么点的人,还是学生呢,就会骑摩托车啦?危险不危险?听广播里说了没有,自从有摩托车开始到现在,全世界,骑摩托车的人就剩下半个!”
天泽和小嫫不敢大声笑,咬牙忍着。坏坏的梅梅还不住引妈妈出洋相,故意问:“啊?半个?”
凤兰:“对呀,两条腿没了!”
三个孩子再也忍不住笑了。
凤兰:“笑啥笑?真的!就这定襄哇例子少呢?南沟里刘二家是怎么摔傻的?圪蛋上张三宝是怎么把门牙都碰掉娶不上媳妇的?不都是骑摩托车骑的嘛?还有……”
梅梅打断:“哎呀,老妈妈别说了。就不能给您话茬,给您个话茬您就能给长出一片庄稼来。知道了知道了。”
凤兰:“我还没说完呢,你知道什么了?”
梅梅:“您不说我就知道了,我早就全知道了。不就是那点东西嘛?”
凤兰:“什么东西?”
梅梅:“这呀那呀,那呀这呀的,我知道了。”
凤兰:“讨吃鬼。你看人家小嫫稳稳重重的,哪点像你?学习又好,小嫫从财会学校毕业出来找个好工作,这辈子就算稳定了;你呢?让你学了跳舞,光是花里胡哨,没有真材实料;本来就瞅你以后工作怎么找,你再不好好学,连个花里胡哨也学不好,更找不到饭碗了……”
梅梅:“哎呀……妈,我还不愁呢你愁什么?”
凤兰:“你还会愁?你要会为自己将来发愁,你就不是这样。”
梅梅:“行啦妈妈,放心吧。我肯定不用你愁的。我还要帮小嫫腌西红柿呢,您别耽误我时间了!”
梅梅说着钻进屋子,凤兰也跟进去。天泽和小嫫交换一下眼神,又各自忙起来。
这时小军从院外回来了。他穿一身“警察服”,跨一个军书包,显得很有精神。
天泽打招呼:“小军回来了?”
小军应声:“哦,打煤糕呢?”
天泽:“嗯。”
小嫫:“小军哥。”
小军:“唉,腌西红柿呢?”
小嫫:“哦。”
小军:“唉,天泽,你们班发模拟题了没有?”
天泽:“没有啊?你们呢?”
小军:“没呢,可是我听他们一中的说,他们上个礼拜就发了。咱们怎么还不发呀?”
天泽:“不知道,礼拜一我去问一下我们班主任。”
小军:“别问了。我问过了,他们说是什么‘机密’。(拉低声音)我觉得,你应该直接去问校长,你跟他关系好。他不会跟你发飙。秃鸡除了你之外,见了谁都想仟,我们没法去。”
天泽想一下,点点头:“我下礼拜去试试。”
小军放下书包,帮天泽掌模子。梅梅从家里出来,跑到小嫫跟前蹲下,灌瓶子。
梅梅:“小军哥?”
小军:“嗯?回来啦?”
梅梅:“哦。”
小军:“刚才看见你坐着庆华的摩托车……”
梅梅赶紧制止:“嘘——”
梅梅看看自己家窗口,天泽和小嫫心有灵犀,唯独小军莫名其妙。
梅梅压低声音:“我以后要爬回来……”
人们笑。
梅梅:“小军哥,你这身警服真帅。”
小军:“哦,我小叔退下来的。你们学校下个礼拜要在县礼堂演出?”
梅梅:“对,你怎么知道?”
小军:“我们班的韩三明到你们学校玩,听你们学校上的说的。”
梅梅:“韩三明?他不是被打了吗?”
小军点点头。
天泽转向这边,接话:“三明被打了?我说呢,昨天看见他鼻青脸肿的,他被谁打了?”
梅梅:“被我们学校表演科的人。”
天泽:“为什么?”
梅梅:“他去我们学校找一个女生,说是他对象;可是人家不认他,他就扇了那个女娃娃一巴掌,那女生当时就叫出人来把他打了。”
天泽:“打得厉害吗?”
小军:“不太厉害哇,只是用手捶,没拿东西。三明在家躺了几天,已经回学校上课了。”
天泽:“哦……”
小军:“到时候,我们去看你的演出哇,梅梅?”
梅梅:“当然啦。咱们院儿的都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