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雨彻夜未停,今早方才小了些。我椅坐在窗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一部搜罗来的电影,颇有感触。现世人海,人们追名逐利。生为钱来,死为财走。有人生而万贯家财,有人穷尽一生也未得前者之分毫。即便如此,有人看得清,但也有人看不清。怨天也好,责地也罢,来来去去,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萧暮离,邙山殡棺一名遗容师,善感古怪的遗容师。
自从看了那部电影,我倒是很喜欢里面的那句台词:“生未必乐,死未必苦”。我也常对我送走的人这么说,希望他们能明白。正深思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很轻。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个中年男子,络腮胡,浓眉大眼,身材不高,但是看着很结实。我顿了一下,问道:“仇叔休息了?”
“是是是,仇哥他老家有事,这不叫我暂时代班几天!您就是萧先生吧?”那人客气的说道。
“既然是仇叔的朋友,无须这么客气!”我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走去。
邙山殡馆不大,但在这行,是主顾最多的。很多人大老远花重金也要送到这儿来。其中原委,后面再慢慢道来。仇叔几个小步跑到我前面,拉开车后门,从里面拉出一辆担架车,对我说道:“今儿个事发突然,本该上班送来的,但那边局里让先送来,说让肖师傅给收拾下,晚些来人交接。”
说完便转身离去。目送男子离开,我叹了口气。转身推着担架车便往停尸间走,一边走一边说着:“昨日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今日便又见着了,既然这么有缘,我便亲自送你一遭吧!”。说着就到了停尸间。殡馆并不大,前些日子赶着趟把手上的活全部做完了,昨天都去喝酒去了,做我们这行的,都好酒。今天估计都还在晕乎着,又这么巧遇到了,我就随缘这一回。
进了停尸间,我换了身行头,把我的箱子提了出来,上面未沾一丝灰尘。看来平时黄六打理是没偷懒。我准备妥当,缓缓拉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却见那尸体睁着大大的眼睛,我无奈的摇摇头,一边拿起细刷一边说:“你啊,何必执着呢,害你的人现在都在路上了,待会去了,兴许还能见着,就不要再有执念了。”说着,就用细刷处理女子脸上的泥尘,左手拂过女子双眼,但那双眼就是死死盯着天花板,合不上。这要是换了常人,也早就吓得不轻了。可我已经见得太多了,多到已经麻木。
“这人啊,你就算再多不舍,不甘,事已至此,该放下就放下吧,你这样,亲人来了,他们心里也不好过,鬼道乐兮,你安心的走,亲人也少些苦楚,我一定把你打扮的好好的,走的漂漂亮亮!”说完,只见那女子缓缓的闭上了眼。
不多时,我便替那女子整理好了妆容,别看这行很多人不理解,甚至是误解,但这也是个手艺活,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活人的活儿做不好也就是办不成事儿,但这逝者的活要是做不好,那可是要出乱子的。尽管说麻烦不会找我,但做事儿不都要有个理不是,我的理就是不做就不做,做就要做到最好,尤其是这送人的事,定要让它们走的漂漂亮亮。
收拾完,走出停尸间,外面的雨停了,天色渐渐亮了些,看着云层间透射出的微光,想必是要天晴了。我从屋里取出三根香,点燃插在门口大声说道:“天将亮,诸位且回!”
晌午将近时,我听见外面走动声,估计是来人了,不过我这人随性,就没出去,在屋里戴着耳机听着歌,有时候,我挺喜欢听歌,特别是遇到喜欢的歌曲,能听很久很久。有的歌,就像是一壶老酒,不懂酒的时候,酒就是酒。等你懂了的时候,却发现再也找不到那种味道了。正如当下网络上常流行的哪句话一样,初听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而我仿佛就是一个活在旧时代的残党,新世界没有能容下我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