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官淮意料的是,十几天过去了,不管是江达集团,还是全国限量99台的手机,都没有任何新的线索出现。

    一开始她还幻想着自己是哪家遗失的千金大小姐,类似于还珠格格,一朝回家,荣宠万分。

    结果现在她干起垃圾分类越来越顺手,千金大小姐梦早丢到十万八千里了。

    纸巾,干垃圾。

    苹果核,湿垃圾。

    塑料袋,其他垃圾。

    垃圾分类不需要多高的智商,充其量需要点儿记忆力,官淮的社畜生活略微无聊。

    十几天里,她把德云社所有的相声都听了个遍,闲得慌的时候她就背背垃圾分类手册,背得没意思了就开始背德云社的相声。

    那位白富美小姐找过来时,官淮的诺基亚d03里正在放小岳岳的相声:“于老师有三大爱好……”

    官淮跟个捧哏的似的接着说:“抽烟、喝酒、烫头……”

    白富美小姐站在官淮身后喊她:“欸。”

    可惜官淮正专注分类垃圾,诺基亚d03也不愧是老人机,震天响的小岳岳把白富美小姐的绵羊音盖得一点儿不剩。

    白富美小姐“欸”了好几声,可惜没一声赢过小岳岳。

    小岳岳:诶嘿~

    喊不赢的白富美小姐决定身体力行,她想上前拍拍官淮的肩膀,但是伸出去的手怎么都落不下去,红灰相间的物业工作服,总会让人联想到尘土与污渍。

    其实官淮身上的衣服也不脏,只是灰扑扑的工服配着垃圾桶,看着是不太光鲜。

    白富美小姐没办法,于是只好往前伸直了胳膊,把香奈儿的丝巾往官淮面前一晃。

    香喷喷的香奈儿从官淮脸上划过去,不止香,还滑得很。

    官淮下意识地跟着丝巾一扭头,就见香喷喷飞快地从她眼前飘走,露出白富美小姐巴掌大的小脸。

    白富美后退了一步,用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望着她。

    小脸白,圆杏眼,神情激动,双目含情。

    官淮自我理解了一下,难道是失散的亲人找来了?

    “你……”官淮有点儿近亲情怯。

    “大姐,帮个忙吧!”白富美急切地打断她:

    “我的耳环掉垃圾袋里了!”

    哦……

    官淮:你看我像高兴吗?

    “那个耳环是江哥送的,特别特别贵重,怎么可以丢呢……”

    白富美小姐抽抽噎噎。

    敢情是丢了情郎送的礼物啊,官淮看着白富美马上要蹦出来的泪花,原谅了那句“大姐”。

    “什么时候丢的垃圾?”

    “记得扔哪个桶了吗?”

    白富美亭

    亭亭玉立,攥着香奈儿的一角,做出苦恼的表情。

    “垃圾是阿姨扔的,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扔哪儿了。”

    官淮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扔的啊?”

    白富美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啊。”

    官淮不忍心地提醒:“早上已经清理过一次垃圾了,昨晚扔的垃圾,现在是肯定不在里边了。”

    白富美小姐一听就哭了:“我……我也不知道在哪儿,我早上起来发现耳环不见了,家里到处都没有……”

    官淮好奇白富美小姐为什么会让耳环跑到垃圾袋里,但考虑到她现在的状态,还是捡重要的问题先问。

    “最后一次丢垃圾是什么时候,记得吗?”

    白富美小姐:“嘤嘤嘤不记得了。”

    官淮:……

    “这边好几个垃圾桶,这一时半会的我也找不到,真找到了我再告诉你?”

    找不到?这不行啊!

    “我劝你最好赶紧找,要是江哥知道了就完蛋了,这耳环贵得不得了的!”

    你听听,这是什么话?你弄丢的还是我弄丢的?

    官淮气结,但看看白富美小姐急坏了的样子,决定还是不跟她计较。

    反正垃圾总要分类的,真要在这垃圾桶里,总会找着的。

    “那我尽力找,你住哪一户啊?”官淮问。

    “怎么就尽力了?”白富美把眼睛瞪得圆圆的。

    官淮在心里叹口气,这位是个说不通的主啊。

    多说无益,赶紧找吧,她戴好手套去翻垃圾桶。

    白富美在旁边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着急地踱起步来,来来回回地绕着垃圾桶转。

    官淮:“别转……我要晕了。”

    白富美有点儿委屈:“我着急嘛……”

    “你自己都不能保证在这个桶里,我当然只能说尽力了,万一,我说万一啊,耳环真的不在这里,我也不能为了让你高兴,给你变出来一个,是吧?”

    “而且我天天在这附近整理垃圾,你放心,真找到了我不会贪你的。”

    这位白富美小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官淮只好再哄哄。

    “那好吧,那你一定尽力呀。”白富美小姐似乎也觉得自己太急了。

    她在旁边磨蹭着望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

    不过离开前还不忘叮嘱:“你好好找啊。”

    官淮最终没忍住,面对着垃圾桶翻了个大白眼。

    然后继续去翻垃圾桶,结果几箱垃圾分类完毕,还真让她找到了。

    白富美小姐没跟她描述耳环的具体模样,官淮也忘了问,大概是觉得如此贵重的耳环,必定十分好认,而且也不会巧到还有另一个人也同

    同时丢了耳环。

    果然,官淮拨开某个塑料袋,镶着钻的耳环就出现在了她面前,又仔细翻了翻,另一只也很快在箱底找到了。

    华丽的一对耳环躺在脏兮兮的手套上,越发显得熠熠生辉。

    这时官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白富美小姐没告诉她住址。

    这个愚蠢的女人!

    耳环有些脏了,但官淮知道这东西值钱,不敢随便用水洗,于是用干净的纸巾包了起来,放在衣服的内兜里。

    中午去于主任家吃饭的时候,官淮跟于主任说了这个事儿。

    “你说的这个姑娘是不是在c-1栋?”

    官淮又夹了个鸡腿:“确实是在c-1楼下的垃圾桶找到的。”

    于主任想起来了:“这个姑娘我知道,就住在6楼,搬过来才一个月,邻里矛盾爆发好几回了。”

    官淮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她啊,有点儿多愁善感……一到晚上就爱唱卡拉ok,全是些撕心裂肺的情歌。”

    “但是好像水平不太高,住她隔壁的婶子老跟她吵。”

    于主任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官淮连忙咬着鸡腿摇头。

    于主任的语气不容拒绝:“营养均衡知道吗?”

    官淮忙转移话题:“没去跟她沟通一下吗?”

    于主任:“我们本来也想找她谈谈,但是人隔壁婶子说不用,我猜啊,是隔壁的闲得慌,想找人吵。”

    官淮想起白富美小姐娇滴滴的样子,觉得所谓的吵架可能只是隔壁嫂子单方面的碾压。

    “6楼哪一间?我下午给她送过去。”

    “我记得是602。”

    “行。”官淮把鸡骨头一吐就搁了碗,装作看不见青菜。

    于主任喊她把饭吃完,她一溜烟地就跑了。

    到了下午。

    官淮原本预计干完活就把耳环还回去,结果居委会临时开了一场“推进垃圾分类活动探讨会”的会议。

    大妈们商量着用活动的方式推进垃圾分类制度,大妈们才思泉涌,讨论到激动之处,李大妈和钱大妈隔着一条长长的会议桌,就这么争了起来。

    好在当场就敲定下来了活动,也不枉官淮嘶吼着在一群大妈中间极力调和。

    最后散会已经将近七点半,官淮负责会议记录,手都抄酸了,扭扭脖子跟着于主任回家吃饭。

    直到桌上端上了一盘黄瓜,一盘西兰花,不见半点儿荤腥。

    官淮想起了中午惨遭抛弃的青菜。

    然后她又想起来。

    她还没还耳环呢。

    s市,榆林

    林别墅。

    榆林别墅坐落在整个s市最好的地段上,古朴的院墙与大门,围起了蔽日竹荫,将其中的洋房建筑遮挡得隐隐绰绰。

    夜里,雕花铁门缓缓打开,车灯将路面一寸寸照亮,一辆劳斯莱斯紧随其后驶进别墅,车后,铁门又无声地关上。

    劳斯莱斯停在别墅前,鹤发童颜的老人立在门口,等待这座别墅的主人。

    车门打开,一身黑色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初秋夜晚的微凉细细密密地裹向他,门灯暖黄色的光映在男人的薄唇挺鼻上,又透过镜片跃入男人眼底。

    陆江大步上前,挽住老人:“顾伯,天气凉了。”

    顾正英拍了拍陆江的手:“你跟乔乔都不在家,我不等你,你会这么早回来?”

    “也不知道乔乔这丫头忙什么去了,这都快一个星期没回家了,你自己的老婆,怎么就管不住呢?该等你回家的是我吗?”顾正英嘘嘘叨叨。

    “问你话呢。”顾正英睇他一眼。

    陆江立马应到:“知道了”。

    “你就嘴上知道,乔乔呢?”

    “过两天让她回来看您。”陆江搀着老人往里走。

    “上个星期问你就说过两天,你们不是背着我离了婚吧?”

    陆江无奈:“……没有。”

    “那乔乔怎么总不回来?”

    “等她回来我问问她。”

    见他明显没听进去自己的话,顾正英颇有些生气:“等得回来才有鬼了!”

    说完拍开陆江的手。

    “送您回房间。”陆江又走上去扶着。

    顾正英气得哼哼。

    陆江眼观鼻,鼻观心,只管“是”、“好”、“知道”。

    顾正英见谈话失败,“砰”的一声摔上门。

    家里的老人脾气越来越大了,陆江勾嘴笑笑,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这个点儿官乔应该还没睡,陆江想。

    于是他摸出手机按了一个号码,不出意料地听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打开维信界面,和那头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上个月的一天早上。

    ――我不看电影。

    ――那个什么偕?让她陪你。

    陆江这头回复。

    ――什么偕?

    没人回,于是过了一天,陆江又回。

    ――顾伯问你了。

    ――什么时候回来?

    ――?

    维信没有已读提醒,陆江不知道官乔看到消息没有,反正她经常很久都不回他的消息。

    陆江情绪不明地盯着聊天界面,过了一会儿又打开拨号界面。

    看了半晌,还是掐灭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