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听到少女有些绝望的话语，不知如何安慰她。手足无措间，李言突然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那就是为什么族人被屠之后都深陷在自己制造的恐惧、怨念中，而这个柔柔姑娘却没事。

    “请问柔柔姑娘，你为何没有受影响？”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

    少女一字一句不紧不慢的说着，李言一听说来话长就没大有耐心了。忙说道：“那就长话短说吧。”

    “因为我是第一个被杀死的人，大屠杀的场面我没见过，我的族人经历了那场炼狱一样的灾难，要说让他们不恨，我都说服不了自己。我在玉簪中沉睡了近四百年，直到被五律真人找到，带回这里，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族人全都被杀害了。”

    随着说话声音的降低，少女的哭腔越来越重。

    李言从身上掏出手帕准备递给柔柔擦擦眼泪，刚伸出的手停顿了一下，明知灵体用不到还是递了过去还真……，然后又默默收回来了。自重新站在原地，像他从来没动过地方一样。

    “手法残忍到令人发指，他们简直不配成为人，像他们那种恶行，死后才应该遭受无尽的折磨才对。”

    一团的红气也是随着少女的叙述，变得有些狂躁，分出几股气体冲撞着石碑。

    少女在一边看着狂躁的父亲，哭着大喊：“爹，不要再撞了。”可是根本没什么用。

    李言双手合十，用食指捏出一道符咒，嘴里默念口诀，一字“镇”后，符咒变成万千细小的星点，将气团包围起来，最后聚拢成了苹果大小的光球。

    光球落到李言手上时，还是能看到气体再极力的向外冲撞，不消片刻便静止不动了。柔柔看着李言手上的光球有些担心。

    “别担心，不会伤害到你父亲的，只是先暂时让他冷静一下。”

    李言将光球凭空推向柔柔，光球便在柔柔的身边静止住了。

    “他在你身边，会安心些。”

    “看刚才的情形，你父亲和你的族人，对你的话还是能听进去的，他们也不是一点良知没有，只不过我昨天被你带来的时候，为什么你的族人不顾及一下你，而对我和谭小公子下死手？”

    “昨天攻击公子的不是我的族人，而是我的仇人。”

    李言听完深思了一下，既然是两拨人，那这些就说的通了。

    “柔柔姑娘，看天色也不早了，天也快亮了，既然问你事情的缘由，总是被‘说来话长搪塞’，那我也不问了。但是我想讲一下我的分析，请你一定要听一下。嗯？”

    李言对着柔柔，微微一笑，笑容很是轻柔。

    停顿一下，没有等到柔柔的回答，李言就开始了。

    “五百年前，有一伙人，不知为什么找到了这里，在这里居住的人当他们是远来的客人，热情的招待他们。谁知这伙人丧心病狂，密谋一件事的时候正巧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听到了，于是他们就杀了她。她的家人出来找人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小女孩被杀，本想当即为女儿报仇奈何不敌，于是召集了全族的人一起，想将凶手就地正法，结果全族的人都被砍了头。族人死后化为厉鬼依靠强大的怨念将外来的那些大部分人杀死了，只有少部分人逃了出去，逃出去的人应该就是百里之外永霞城的创立者谭正道。谭正道还算有些人性，想将死去的人安葬，结尸体太多，没办法一个一个安葬，于是就带领部下挖了一个大坑，将尸体一股脑全都放进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怨念越积越多，厉鬼就化为了怨灵，吞噬活物。这也就是为什么此地草木繁茂，却连只虫子都没有的原因吧。不知在下分析的与事实相差几分？”

    柔柔听完，没有直接正面回答李言的反问，只是对李言说了一句话。

    “如果事情真像公子分析的那样，我的族人应该不会过了五百年，怨念还是只增不减。那帮人的行为连魔鬼也干不出来。公子还是不要再猜测了。”

    一直以来李言对自己的推理分析能力很是挺自信的，就连锦瑟也是根据自己的推理分析出来找到的，可是眼前的这个姑娘居然告诉他，他的分析大部分不符合事实，这就有点打击自己的自信心了。李言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神明显是在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既然他们的行为如此暴虐，我有实在想象不出来，姑娘为何不直接告诉在下。如果真的想要帮你的家人和族人脱离苦海，就要从源头上找突破点。”

    “既然如此，那我就将事情的始末如实告知，只是今日天色将明，我不能在白天维持灵体的状态，想借公子一物寄存一下，不知公子可否愿意？”

    “可以啊。”

    李言摊开右手拿出一个锦囊，这是云鹤给他的，之前里面装的是药材，现在药材都用光了，正好空下来装别的东西。

    李言默念口诀，将柔柔收进囊肿。

    “眼看天也快亮了，锦瑟，我们回去吧。”

    锦瑟飞离李言左手，上下翻动似是不愿离开。

    李言不解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然后锦瑟又来到李言背后，推他往石碑的右侧走。

    “好了好了，别推我了，你戳的后背疼，我自己走。”

    锦瑟立刻停住飞到李言前面，示意他继续走。越往前走，血腥之气就越重，到最后李言干呕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气味这么恶心？呕！”

    李言右手画符将自己与周围的空气隔绝开，这才放心大胆的吸了一口气，这就像被人扼住喉咙的手突然松开了，然后获得了新生。此符咒不能长时间用，否则会窒息。

    李言接着又甩出一张净化符，最然不能完全净化周围的空气，但最起码不会让自己干呕。

    “锦瑟，我们走。”

    锦瑟无所谓，只要让它出来，他就很高兴。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在赶路的时候李言就会将锦瑟放出来解解闷，但是往往这个笛子不会乖乖待在他身边听他讲话，而是到处飞，李言也是无奈。

    估计就在刚才李言不注意的时候，这家伙又自己到处勘察地形去了。

    “你慢一点大哥，我跟不上啊。”

    李言看到上蹿下跳的锦瑟，忽前忽后的飞着，就想念咒把它定住。锦瑟却丝毫不知李言的想法。

    一人一笛前后跟着，穿过一片荒芜的草地，又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然后就看见前方没路了。

    “前面没路了，好像是个悬崖。”

    李言看见锦瑟还在向前飞，提醒道。见锦瑟不理睬他，也跟着继续走。走到悬崖边一看，李言顿时呆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悬崖，这分明就是谭中岳和柔柔口中的埋尸之地。里面如果都是白骨的话李言还没那么震惊。看到这种景象李言是真的吐了，刚才那么难闻的气味都只是干呕，现在是恨不得将昨天吃的饭全都吐出来。

    李言缓了大半天，待自己适应一些，脑袋也恢复一丝清明。

    “怪不得，谭中岳的祖先带着为数不多的人就挖了那么大的坑，当时还以为谭中岳故意夸大，显示祖先的厉害，谁知谭中岳的祖先确实厉害，这里四面环山，只将中间凹陷部分挖掉，就是一个深千丈的巨大容器。果然会选地方。你说对吧？”

    李言对着锦瑟讲到。

    放眼望去这个“容器”盛放的血水在已到半山腰，几百年来降雨与血水融在一起，里面漂浮着根根白骨，那种令人恶心的尸臭和血腥气交融混杂，又加上空气不流动，就一直被封存在山间，如果不是离的近些，根本不会有人闻到，即使是闻到了也会让人闻而却步。即便是修士御空飞行也不会下来查看究竟。

    “怪不得柔柔姑娘不愿讲出实情，她是不想再回忆起五百年前发生的事。你是不是觉得柔柔很可怜，他的族人更可怜啊？”

    锦瑟上下浮动，表示“是的”。

    “锦瑟，你又没想过，五百年前在这里居住的人，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更重要的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那就是另外一群人，来到此地的目的是什么？仅凭石碑上的撰文就断定此地藏有盘古斧也太武断了吧。”

    李言看着眼前的景象，又开始作呕。转身想走，转身瞬间有一亮光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李言走近一看是一把仙剑，木头的剑柄已经腐烂，只剩下剑身还依旧如从前般锋利锃亮。

    “果然是把好剑。”

    突然那把仙剑剑尖直指李言的喉咙刺来，锦瑟反应异常迅速撞上那柄剑，接着两个仙器就开始了漫长的打斗，巨大的叮叮咚咚的声音在群山间回荡，坑中的血水因声音也震荡起来。血水中漂浮的白骨就像溺水的人一样浮浮沉沉，看起来异常恐怖。

    李言使劲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还是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