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开车带着夏子谦应约来到律师事务所,接见俞律师刹那,夏子谦是惊讶的,这是一位很年轻,且很瘦弱的女性。
夏子谦并不是个只会看人年龄与皮相,来断定此人能力的眼界,毕竟对方也不会因为看他太年幼,而忽略他的言语意见,所以他很友好的坐下与对方详谈。
看着俞律师干练地拿出准备好的资料递过来,夏子谦仔细地拿在手里端详。
正看到有关于要求缴费证明的这点时,夏子谦偏头问道:“王叔,这些单据是真实?还是拟造的?”
王叔并不避讳地答道:“大部分都是真实的收据,部分拟造。由于后期的开销是在京市,但你电话里跟林建说了是十四万,那么我自会准备这十四万的合理票据,不够的部分确有拟造。”
夏子谦点点头示意明白,查看完所有材料,确认无误后,起身准备前往林建现在从事的公司,云市新天地建筑公司。
车辆行驶途中,王叔独自在前面开车,夏子谦同俞律师坐在后座,一路上俞律师并未开口讲话,只是闭目养神。
他有些不明白,王叔为什么会选择这位女士来做此事。大概是俞律师给人的感觉太过于刚正,处理户头的这件事上,打假成分不少,且很多资料还都需要律师方帮助拟造。但,用人不疑,既然王叔相信她,那夏子谦也不该去怀疑。
只是,架不住这位女士一看便若风吹即倒的瘦弱身板,一身正装穿着显得空落落的,颇为怪异。
到达办公楼后,夏子谦先行下车,同俞律师站在一起等待王叔停好车后,再上楼。
其实,他对林建的公司并不熟悉,他的记忆,更多是停留在林建与许慈意外出事之后,二十之前的岁月于他而言,确实有些久远。所以,很多事情他也记不太清,这些资料也是调查出来的。
夏子谦看了看身旁的俞律师,脸色一如清晨时苍白如纸,开口问道:“俞律师,以前与王叔相熟么?”
俞洁见他同自己讲话,一直出神的表情,难得恢复如常,答道:“王先生曾经协同妻子帮过我和弟弟。所以,夏少,您放心,今天这事我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必能按您所想如约实行。”
夏子谦听着她的回复,不再多做解释,只是把接下来想说的几句话,又咽了下去。
两相沉默几分钟后,停完车的王叔朝他们走了过来。随即三人前往电梯口,乘电梯上到九楼,夏子谦抬腕看了看时间,十点半,不早也不晚,正合适。
夏子谦退步站在王叔身后,到达新天地时,公司前台小姑娘很积极的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以及来由。
王叔并未阐明具体,直接了当的说:“我是专程来找贵公司的林建,林先生,
,他今天有上班吗?”
何莉礼貌的回道:“在的,我这就去办公室请林经理过来,要么,您先到休息间稍等片刻?”
王叔并未发难,只简单应声:“嗯。”随即提步,跟上小姑娘的步伐去到休息间,夏子谦与俞律师一直未言语,沉默地跟着王叔一同进去。
刚走出休息间,何莉反应过来,刚才的气氛,似乎很不对劲。这三人不像是林经理的客户,倒像是来找事儿的,看来她需要提前跟林经理招呼一声了。
此刻的经理办公室,林建刚听完何莉对他提醒的内容,谨慎思考的同时,略感猜疑,他想到了昨天晚上接到的那通电话。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林熙的抚养权丢给许慈还来得及么?这是什么鬼扯淡的糟心事儿!
公司休息室内——
刚推开门的刹那,林建见着阵仗就知道要遭,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王叔等他入座后,先发制人:“你好,林先生。我家小孩说,昨晚私下与你通了电话讲明原委,你却严厉的斥责他?今天我亲自,带着我家小孩,和律师一起过来找到你,并不是想闹事,但也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夏家就算是做好事,也不代表会闷头吃下这个亏。你既然是林熙的监护人,那么这个费用,就该是你的义务来承担。”
林建听着很是烦躁,拿出口袋里的烟,叼在嘴里便想点燃。却见对面三人,都用同样犀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自己,只好作罢。
可他仍然质疑:“你们既然说是帮林熙出的钱,这个债务找到我合理么?谁欠的钱,不是该谁还么?何况,我并没那么多钱,现在,我需要当面给林熙打个电话确认,你们说的是否属实。”
王叔特意看了夏子谦一眼,见他轻轻点头示意,才对林建说道:“请便。”
俞律师也很配合地,拿出了文件袋里的各项费用收据表单,以及医院的各项证明和相关法律文件。
听着电脑那头一直重复着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林建的怒火中烧。
这兔崽子有事儿不提前讲,欠钱了就让他这个老子来还债,现在他这被人莫名其妙的找上门来,还联系不到当事人。
林建呼吸及重,丢开一直打不通的电话,低头粗略地翻看着被推到他面前的单据。
没过几晌,便如烫手山芋般立即丢开。这些文件太齐全了,收据□□证明一应俱全,让他自我催眠地继续说对方是骗子都难。
他实在忍不住了,刚被放下的香烟,还是被他拿起点燃:“夏先生,我现在联系不上林熙,他电话被关机。所以,我并没有得到肯定的证明,你们这些账单是否真实与合法。这债务我不承认!更重要的一点,你们问我讨
讨要这笔债务,我也没有这么多钱。”
王叔没出声,只是看了俞洁一眼,她很配合的接过话来:“林先生,您好。我是夏先生聘请来专门负责此事的律师,鄙姓俞。如果您再继续如此拒不认账的行为,我方是有权益走申诉程序,所以您最好配合我们。”
林建盯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嗤笑一声:“是么?你有多专业?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也是骗子呢?”
就算是对方质疑自己时,一点也不客气的态度,俞洁依然能够笑脸相迎,未见一丝不满情绪。
她从文件包里拿出律师证,好脾气地推到林建面前,并说道:“这是我的律师证与工作证,编号可查。如果您依然这样拒不配合,我们就只能法庭上见了,希望您几天后收到法院通知书的时候,不要惊讶,能够按时出现。”
一听对方这样强势的勒令,林建开始有些六神无主。他也只是一个农村里出来的小伙子,没文化没背景,全靠努力与气运,才有的今天这一切。
虽然现在就业于这家建筑公司,但是涉及法律,他也会恐慌,如果这位律师所说属实,后果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林建再次拿起面前的单据翻看,仔细又谨慎地端详每一个字,再抬头望向对面三个人时,心中计较已起。
他看着夏子谦,灵机一动:“这位,小夏先生。昨天应该就是你与我通话的吧?你跟我们家林熙是同班同学?”
夏子谦一见他这样,就知道在打什么注意,并不上套,只道:“嗯。但,我们夏家也并非慈善家,我父母心善,救助了您的儿子林熙。但这笔费用,我们没有义务承担,我的父母,挣钱也不容易。”
林建被他几句话堵得死死的,呵,能随意拿出十四万救助他人的家庭,会缺钱?
这真的是让他欲哭无泪,林建拿不出来这么多钱,也更加不想因为林熙那个兔崽子,害得自己倾家荡产。
他只能再次看着王叔,沮丧的说道:“夏先生,可是我们家,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啊。您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例如,你们去找林熙单独解决?毕竟这是他欠你们家的钱,我和他妈妈已经离婚了,孩子是法院硬要判给我的,我就算是监护人,也没有这个义务的吧?他都这么大了。”
夏子谦听他说的这些话,气不打一处来,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只默默的看了一眼王叔,让他再出面解决。
王叔继续强硬的对林建说:“可以。另一个方法,我给你四年时间,这期间,我会让律师跟你公司与合作银行签订合同,你每月薪水将直接打到我的账户,直至债务还清。以你现在的薪资水平,四年时间绰绰有余。”
林建一听,更是反感,如果这样做的话,那还得了?
刘琴没有工作,在家花钱大手大脚,如果他的主力收入都被直接转走,那家里怎么过日子?云谨还要上学,辅导班,吃喝玩乐,那都是要花钱的地方,再如何他都不能委屈了自己儿子。
细一想,他连忙拒绝:“不行,这样不成立,家里只有我在挣钱,如果我的收入直接被转给你了,那我们怎么生活?”
王叔冷下脸,不耐烦的说:“你妻子有手有脚,不能工作么?”
林建想都不想地回道:“她什么都不会,跟我在一起后一直是我养着的,怎么出去挣钱。这样吧,您看能不能去找林熙的母亲要这笔钱?我们离婚,以前的财产大部分都给她了。”
王叔这次没再有出声,涉及监护人这点,还是得俞律师来。
俞洁明白意思,直截了当的说道:“林先生,站在法律的角度,您不仅是林熙的父亲,更是他的监护人!他现在只有十四岁,未成年,他的母亲放弃了他的监护权,但您接受了。那么,他的一切债务,您来承担属于合情合法,并无差错。而且,来之前我有调查您名下的财产,您不是还有一套不动产么?可以先用做抵债。”
不说还好,一提这事,林建简直火冒三丈:“我名下的房子,早就转给许慈了,你去找她要!”
俞洁耐心解释道:“林先生,我说的不是那套,而是您现在正在住的这套房产。您离婚时,转出的财产,早已不能算是您名下,所以属于您的,只能是有您署名的这套,我想您用这套房产抵债,是够了的。”
林建听她说的更是生气:“什么!那房子里在住的是我妻子和儿子,我要是卖了,他们住哪里去?我怎么可能为那兔崽子把房子卖了,就为抵他的债!妈的,这关我屁事?老子说没钱还就是没钱还,你们自己去找林熙要,管你们用什么方式,他自己欠的债,干嘛要老子给他擦屁股,真是受够了!什么玩意儿。”
俞洁任他吼叫并不阻止,只继续提醒道:“林先生,可您是林熙的监护人!”
林建受够这三个字了:“去你妈的监护人,你以为我想做这个监护人?个没人要的狗崽子,就知道到处闯祸,惹事了只知道躲起来,屁都不敢放一个!”
夏子谦在旁听及此处,已是忍耐到了极限。果然,林建这人,就不能指望他这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听的话。
正准备呵斥的时候,王叔却制止了他,开口说道:“林先生,你当着我们的面,这样辱骂自己的儿子,各种理由搪塞不肯偿还债务,是想赖账么?那样的话,我们只能通过法律的手段来维护权益了,希望法庭上见的时候,你还能如此嚣张。”
一听对方说到上诉,林建又是一副想反驳,又不敢开口的模样。
对
对方这一通言辞,以及这女律师所说,如果都完全属实的话,那他绝对理亏。
可他有老婆儿子,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给他们,钱少的话他也不至于这么绝情,但他有自己的家,绝不会丢下不管不顾,只为还林熙的债务。
持续几年的还债,刘琴在家里得闹飞天不说,云谨现在正是花钱的时候,家里怎么能没钱。
他破罐子破摔了:“你们如果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解决的话,我就只能把林熙的户头转出去,他将会是个体。你们要钱,找他自己去要,我把他养到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反正这钱我是不会还的。你们要告,可以,直接告他吧,让他给你们还钱,没钱就打工慢慢还!”
夏子谦默默听了林建这么久的狡辩,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了:“林先生,您可真是个好父亲啊!那行,你把他户头踢出来吧,断绝父子关系。我父母见他小小年纪,于心不忍,想帮他解决这事。但,既然你要转出来他的户头,就转吧,我们接受他以长期打工的方式,偿还债务!”
林建一听,乐呵乐呵地笑了:“好勒,早知道能这样解决,我们干嘛要兜这么大的圈子呢?直接早点说就行了啊,真的是。”
夏子谦看着他笑开了的嘴脸,握紧双拳努力压制情绪。
王叔见他没有任何情绪的表情,就知道他真的动怒了,不让他再开口,自己对林建说道:“林先生,那我们将拭目以待,这一周的任何时间,你都有可能收到法院的通知书。如果林熙的户头还在你那,那么,请你在收到通知书的时候,按时出现在法庭,接受我们的诉讼。但,如果你已经顺利转出了,可以,这事儿将与你无关。”
而后再继续说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周时间踢出一个未成年孩子的户头,可没有那么容易!”
林建居然很嘚瑟:“嘿,这事儿您放心,我能做到。只希望你们说话算话,一周内我处理好了,你们就别再打扰我的家庭生活,谁欠你们的钱,你们去找谁。”
王叔冷脸答应道:“行。”随即起身,看了眼坐在那没动的夏子谦和俞洁,示意结束返程。
走出休息间后,夏子谦看着新天地公司的员工们,在外间与办公室中来来往往地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叫住林建。
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道:“林先生,我一直很好奇,您这种果断做出,抛妻弃子选择的男人,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说完,便跟着王叔一起离开了。
林建看着周围的同事,在听见这话之后望向他的表情,瞬间黑了脸。他好歹也是个部门经理,这事临结束,还被这小屁孩摆了一道,真是大意。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尽快解决掉户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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