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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削骨还父,割肉还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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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河晃荡,波涛怒卷,四周的波浪凝聚成山峰,九湾河上罡风咆哮,一道粗大的漏斗形黑色水珠冲天而起,急速旋转,飞速移向大海深处,水柱渐渐升高,到后来已有数十里高低,十余里粗细。

    漫天乌云密布,天穹黯淡无光,阴风怒吼,乌云之中白光闪耀不断,不是传出闷雷般的声响。

    龙宫中,东海龙王敖广老泪横流,抱着敖丙的尸体,大吼道:“吾儿,好苦呀。陈塘关,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敖广召来虾兵蟹将,发布号令,“通知其余三海,集结大军,兵发陈塘关!”,此时的敖广已经是双眼通红,面目狰狞。

    此时的哪咤自然对这些还一无所知。

    ……

    “爹爹,爹爹,你看,这是孩儿给你作的束带。”哪咤拿着那三太子敖丙龙筋作的束带,来到李靖的面前。

    李靖看着哪咤那粉嘟模样,再加上又有如此孝心,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了,哪咤好歹也是他的孩子呀。

    殷十娘也在一旁,打着圆场,道:“老爷,你看吒儿多么有孝心呀。”殷十娘也想让这对父子冰释前嫌。

    李靖刚欲接过哪咤送的束带时,守关士兵慌忙跑了进来,报道:“将军不好了!”

    李靖眉头一皱,厉声呵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到底何事?”

    那小兵咽了咽口水,指着东海方向,说道:“将军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李靖也晓得事态有点严重,忙随着士兵朝东门而去。殷十娘看了看哪咤,心中不知为什么感到不安,于是对着哪咤说道:“吒儿你留在屋里,不要出来。”说完,也跟着李靖而去。

    当李靖来到城楼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那天空渐布阴云,最后黑暗如铁,伸手不见五指。世人皆惊恐,巨大闪电突然亮起,极天拄地,直要耀瞎世人眼瞳。那那惊雷数弹指后方滚滚而来,初时轻微,渐而隆隆,待到近时,如巨石滚压,大地颤抖,宏音到处,木石碎裂,河塘爆腾,生灵肝胆欲碎,抱头惨呼。

    巨大海面上,隆起万里长浪,高及云天,疾推向岸。浪头立满东海之军,敖广化身苍龙,搅卷云宆,身形犹如连绵山脉,隐现云中。有见者无不惶然跪伏,以为大海将倾,末日将至。

    虚空中四海龙王显出真龙之身,乃是四条金龙,龙爪隐现,腾云驾雾,目如明月,摄人魂魄,四周雷电轰鸣,风雷怒吼,陈塘关中呼喊声、奔跑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李靖见此天象,知必有大祸,魂魄早已吓飞七成。再抬头望去,只见云中巨大龙影掠过,身遮云穹,抓按山川,黑云中亮起两只巨眼,占了半面天空。以声音如雷传来,高在千里,却震耳欲聋。

    “若不交出杀我儿凶手!我便叫这陆地尽沉海底!”

    李靖壮了状胆子,上前恭敬的说道:“龙王,我陈塘关与你东海一向友好,怎会杀死三太子,或许其中有误会,请龙王明察呀!”

    敖广巨大龙身在天空中翻滚,巨大的龙眼看着李靖,喷出一道水柱,将李靖冲了几米远后,怒吼道:“还敢狡辩,拿命来!”

    说完,那仿佛能撕碎苍穹的巨大龙爪朝李靖挥去。

    李靖跪伏在地,不敢反抗。突然高处有声音喊:“休伤我爹!”

    李靖回头一看,见哪吒站在楼顶,不由怒骂道:“原来又是你这孽障!”

    殷夫人眼中含泪,低头望向哪咤,道:“我儿,你怎么过来了,速去,不要过来。”

    远处哪吒取下震天弓,拉满弓弦,一箭射出。那箭长啸直入云天,敖广用爪一拔,一股巨大风旋便将那箭吹落。

    龙王怒道:“原来是你!”云中现出巨龙的头颅,一口气息吐来,便是摧枯拉朽的飓风。四下一片轰然响声,车马屋舍梁瓦全部如纸片翻飞上天。

    小哪吒扬起混天绫,迎风展开,猎猎如旗,取乾坤圈,飞掷而去。那圈在空中一道金光,逆了风沙,射向龙王巨瞳。龙王猛一晃头颅,带起百丈海浪翻卷,那圈疾打在它龙角之上,火星四溅,将那角竟也打得裂了。

    敖广剧痛,又一口气喷出,这次却是泼天的水瀑。这水冲入陈塘关,墙倾屋塌,平地涨起三丈水来。

    其余龙王见大哥吃瘪,也是全部出手,大水滔天而起。

    哪咤甩出浑天绫将李靖救上高地,含泪道:“爹爹,不关你事。我护你先走。”

    李靖却是暴跳起来,怒道:“跑?还能跑哪去?”

    哪吒立目道:“此事全由孩儿而起,孩儿一力承担就是!”

    李靖冷笑:“承担?你承担得起么?”

    哪咤拉了李靖,纵身跃上陈塘关中高塔,那也是唯一还未被大水吞没之处,指天骂道:“龙王!此时由我而起,你来杀我便是!不要祸及他人!”

    龙王大吼:“我当然要杀你!还要灭你全族!此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李靖抱住塔尖,哀求道:“龙王息怒,此事全是由这孽子而起,请你放过我们陈塘关吧!”

    而四海龙王在虚空中盘旋许久,却是冷笑道:“李靖,你夫妇二人生此孽子,祸乱世人,扰乱水族无数生灵,杀我龙子,岂能善罢甘休。你陈塘关方圆数千里,都要沉入海底,让我水族灭杀,以偿还我水族数万无辜。”

    李靖闻言那是鼻涕眼泪全下来了,大声叫喊道:“不不不,决然不是!此孽童无父无母,生出来时便是个妖孽!和我毫无关系!”

    殷十娘抱着李靖连连摇头,“老爷,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啊。”李靖却是歪过头去,全然不顾。

    哪吒听得此言,回头惊望李靖。忽而,唇边露出冷笑。

    这少年的冷酷又回来了,不过,这一次,他先死了自己的心。

    一旁的小猪熊看着哪咤失去望日光彩的眼睛,内心隐隐不安,它觉得自己要失去这个可爱的朋友了。

    哪吒望着天穹:“龙王!我杀了你儿子。我便换一命给你!你也不用去寻什么我的九族。我哪吒只身孤伶生于天地间,从来不知有什么父母。”

    敖广吼道:“你还剥了我爱子的鳞,抽了他的筋!哪有还一命那么简单!”

    哪吒冷笑:“不过如此。好,我便也割我的肉,剔我的骨,如此便报偿了吧!”

    他转身对李靖道:“人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既无父母,有何惜这血肉。我这便取骨还父,割肉还母,从此世间再无牵挂,从此恩情便断绝了罢!”

    他一伸手,拔出李靖腰中宝剑。

    “哪吒!哪吒!不要!”小猪熊跑过来,抱住哪吒痛哭,“不要去,不要这么傻!不是说我们要一起做朋友么?不是说要天天一起不分开么?”

    哪吒望着小猪熊微笑:“我虽然没有父母,但还有朋友。天地之间,还会有个人为我流泪。此生也无遗憾!”

    他举剑刎在自己喉间,一腔血便喷了出来。

    殷十娘尖叫一声,放声大哭。

    李靖傻在那里,形如木雕。

    远处一声唤:“哪吒!”却是太乙真人赶来了。

    哪吒喉管已断,不能言语,只用眼睛望了师父,似是满腹话要说。

    敖广怒视太乙道:“道士!这莫不是你的徒弟?”

    太乙止步思忖:当初杀石矶,只因为阐截两派结怨已久,斗法死伤是寻常之事。何况通天教主滥收门徒,石矶不过是万千之一,虽辈分不低,但地位微薄,连通天教主只怕也不记得他是谁。杀了他,自然有元始天尊为自己撑腰。可眼前这事,死的是东海龙王之子,龙王镇守东海,手中万军,一怒之下,天倾海覆,天兵也阻挡不住。就算闹到上天,昊天也是断断不能容了哪吒,自己还是明哲保身为妙。

    于是望哪吒叹道:“劫数!这一切都是命里的劫数。”

    哪吒望着太乙,喉中呜咽,涌出一股股血来,气息喷出,发出嗬嗬怪响。再看他面容,竟是在笑。

    笑这人无情,笑这天无义。

    又有何可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