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凌看着手机的来电显示，眉头拧在一起。
裴傲打电话来干嘛？他俩都一个月没说过话了……
爷爷奶奶和老爸老妈在视频，蔡凌走到阳台上，按下接听键。
“喂？”
“蔡凌！你在干嘛？”裴傲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我在跟我爸妈视频呢，他们在美国过年。”蔡凌如实回答。
“这样啊，那你去视频吧，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跟你说一下，新年快乐，牛年大吉。”裴傲说，声音有些兴奋。
蔡凌扶额，今天都初二了，不觉得有点晚吗……
“好，你也是。”蔡凌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莫名其妙。
“小来寒假不出去跟同学玩吗？”老爸在视频里问，“以前你都恨不得天天在外面玩，让你回家你还不乐意。”
爷爷替蔡凌回答：“我让他高一就学完高二的内容，高二专心搞物理奥赛，这不就天天待在家里学习吗。”
老爸听了皱眉：“那也要劳逸结合，张弛有度才能有长远发展嘛。爸，我说您对物理奥赛这情节什么时候能放下？当年就非逼着我拿奖，我没拿到金牌您还揍我，先说好啊，小来没拿到金牌，您可不许揍他。”
爷爷“呸呸呸”了三声，笑骂道：“别乌鸦嘴，你当年就是没认真学，小来比你靠谱多了。”
“叮咚。”蔡凌的手机响了一声。
-裴傲：小来，你视频完了吗？
我靠！他叫我什么？
蔡凌把那条信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是裴傲发来的。
这人脑子出问题了吧？
“小来，老爸老妈出门了，不说了啊。”老爸说。
“别叫我小来！”蔡凌突然说。
全家人震惊地看着他。
！！！
我怎么把要对裴傲说的话说出口了？
蔡凌悻悻地摸鼻子：“我都多大了，求爷爷奶奶老爸老妈给点面子吧，这要让我同学听见了，问我为什么叫小来，我可怎么说出口啊！”
全家人笑得东倒西歪，老妈说：“谁让你当初把自己名字写成了‘菜凌’？不叫你小菜已经不错了，退而求其次改为小来，多可爱啊！”
蔡凌倒在沙发上，阵亡。
手机又响了一声。
-裴傲：小来小来小来小来，你怎么不理我啊？
蔡凌把手机扔到一边，装作看不见。
结果来电铃声一分钟后就响起来了。
爷爷看他半天没动，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蔡凌无奈，只能拿起手机回房间。
“干嘛？”语气颇为凶狠。
裴傲“嚯”了一声，说：“谁惹到蔡小来了？告诉我，我揍他。”
蔡凌小小的脑袋上大大的问号，这个人之前说不理人就不理人，现在又毫无前兆地变回去了，有毛病吗？
“你不是不理我了吗？”蔡凌决定问出口，他讨厌不清不楚。裴傲能突然回来找
找他，当时的疏远就肯定不是因为知道他的取向，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裴傲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站在花园里太冷了，还是蔡凌的问题太直接了。
他深吸一口气，逼自己笑了一声，说：“我错了，我当时魔障了，现在我想清楚了，我跟你道歉，你可以原谅我吗？”
对面沉默了多久，裴傲就发抖了多久。
直到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裴傲才惊觉自己因为太紧张绷紧肌肉导致浑身都酸痛了。
蔡凌说：“那你要先告诉我之前为什么不理我了。”
蔡凌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许多事他不过是想要个清清楚楚，知道个缘由罢了。
裴傲低着头，左脚无意识地踢着外婆的盆栽，想了很久才说：“我可以见面了再告诉你吗，我不想在电话里说。”
蔡凌说：“那你下楼，我现在下去。”
裴傲只恨自己没长翅膀：“现在不行，我在邻省外婆家里呢，初五才回去。”
“行，那你回来了再找我吧。”说完电话就挂了。
火气还挺大。
裴傲学着蔡凌那样伸手揉乱头发，蹿回外婆的书房，打开百度：惹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答案全是送花送口红送包包。
这特么都是什么？
裴傲删掉女字，改为男。
答案全是撒娇撒娇撒娇。
这特么又是什么？？？
裴傲绝望地关掉了网页。
有了期待，日子就过得特别快。初五中午，裴傲一家三口回到c市。
老妈一落地就直奔麻友家里，行李都是裴傲和老爸拿回来的，老爸因为在外婆家不能睡懒觉，一到家就到卧室补眠，只剩下激动得在客厅团团转的裴傲。
拨通蔡凌的电话，对面传来电梯的声音：“一层到了。”
“你要出去吗？”裴傲问。
“嗯。”蔡凌答，“要出去。”
“我回来了，可以陪你去吗？”裴傲说完这句话，使劲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你可真粘人啊裴傲！他默默地鄙视自己一秒。
蔡凌明显愣了一下，才说：“行啊，一大堆东西，我正好拿不完。”
裴傲跳起来，说：“你等我，就在你家楼下等我，我马上到。”
半分钟后，裴傲气喘吁吁地出现在9栋门厅外。
蔡凌靠在墙上，正在跟人讲电话，看到他笑了一下，挥了挥手。
半个寒假没见，小兔子又长高了点。还是那么好看。
裴傲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成一滩水了。
原来这就是喜欢啊，他想，外婆说得没错，享受其中真的很幸福。
蔡凌挂了电话，说：“我还以为你晚上才回来呢。”
裴傲不好意思说是求着外婆指使老妈改签了机票，只问：“你搬这么些东西去哪儿？”
“孤儿院，这都是些旧衣服和零食，拿去给小可爱们。”蔡凌拎起一个大袋子，
，示意裴傲拎另一个。
孤儿院？裴傲心里一动。
看蔡凌瘦胳膊瘦腿的，裴傲一把抢过他手里那袋，又拎起地上那袋，说：“你负责打车。”
蔡凌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抿着嘴没说话，兀自走在前面。
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回头跟裴傲说：“你不用这么讨好我，我是讲道理的人，你跟我说清楚为什么就行了，不必做这些。”
裴傲一脸无辜：“我就是关心你啊，你胳膊才好了没多久，还不能拎重的东西。”
蔡凌想说我用的是完好的右手，但裴傲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好作罢。
出租车发动，蔡凌说：“我之前说要带你去个地方，就是孤儿院。”
裴傲说：“嗯，猜到了，你想让我接纳自己。”
蔡凌这才转头看他，今天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他。瘦了，比以前瘦了一些。眼角有个半旧的伤疤，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最大的变化，却是眼神。以前的裴傲大部分时间眼神都是淡漠的，偶尔才能看到一些激情和快乐。而现在，他眼里全是热切，那种从眼底喷薄出来的，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人看的热切。
蔡凌心里跳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被裴大帅哥闪瞎眼睛了？”裴傲出声调侃。
蔡凌这才收回目光，疑惑这人什么时候跟自己一样没脸没皮了，嘴里说：“也不全是接纳自己，就想让你看看，快乐其实很简单。
裴傲看着他，轻轻点头：“嗯，我现在知道了，真的很简单。”
只要看着你就行了。
孤儿院的员工显然都熟悉蔡凌，一看见他就热情地打招呼。
“哟，这不是小蔡吗，好久没过来了啊？”
“小蔡来啦！小刘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小蔡，这个小帅哥是谁啊？以前都没见过哟。”
裴傲跟在蔡凌后面，脸渐渐发红。幸好员工们说了几句，收了蔡凌拿来的两大袋东西之后就去干自己的活儿了，只余下一大堆小孩子，抱着蔡凌的大腿不肯撒手，一个赛一个嘴甜地喊蔡凌哥哥。
蔡凌站在孩子中间，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问蔡凌：“蔡凌哥哥，你今天给我们带吃的了吗？”
蔡凌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一脸惊讶又难过，说：“原来你不是想我，是惦记着吃的啊？”
裴傲偏过头笑，小兔子居然骗小孩。
那小男孩连忙摇头，急得要哭了：“不是不是，我没有，我想蔡凌哥哥的！”
蔡凌弯腰亲了他一口，说：“真的啊？蔡凌哥哥也想你！”
我靠！他亲了那小孩！
我靠！
裴傲单方面宣布小男孩成为他此生第一个情敌。
他满肚子酸醋地移开视线，却看到有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孩远远地站在一边，皱着眉看着蔡凌和围着他的小朋友们。
那男孩发现裴傲看他，猛地收回目光，低头
头跑开了。
裴傲看蔡凌一时半会儿应付不完这堆小孩子，而他在这里也是多余，就提步跟了上去。
绕了一会儿，裴傲发现自己来到了孤儿院的后院，而那个男孩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发呆。
裴傲不是个会主动找人聊天的人，可这小孩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吸引他。
“嘿，小孩儿，你怎么不去拿吃的？”裴傲靠在秋千对面的单杠上问。
男孩看他一眼，没理他。
嚯，还挺有性格！跟我挺像！
这么一想，裴傲就知道为什么这男孩吸引他了。
于是裴傲就找到了跟他沟通的方式：“你是不是觉得那些小屁孩儿特幼稚啊？”
男孩果然疑惑地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
裴傲一脸神秘：“因为我小时候也这样，觉得其他人都好幼稚，没人懂我。”
男孩问：“那现在呢？”
裴傲思考了一下，说：“半年前我还是一样的想法，可现在，我发现有人能读懂我了，我不是一个人了。”
男孩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那谁能读懂我呢？”
裴傲笑着说：“你可以去找找，或许现在你还不明白有人读懂你是什么感受，等那个人出现了，你就明白了。”
男孩问：“我要去哪里找？”
裴傲指着天说：“这个只有他知道。不过嘛，你现在这样是肯定找不到的。”
男孩急了：“为什么？”
裴傲说：“你离所有人都那么远，怎么找？”
说完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当初的自己也是这样，躲开所有人，幸好，遇到了蔡凌。
幸好。
男孩应该是听进去了裴傲的话，自己想了半晌，才又开口：“哥哥，你是蔡凌哥哥的同学吗？”
裴傲点头，问：“蔡凌哥哥经常来吗？”
男孩说：“嗯，但他以前都是跟另一个哥哥一起来，不过最近一年，他们两个都不常来了，尤其是另一个哥哥，都好久好久没来过了。”
另一个哥哥？
裴傲问：“另一个哥哥是谁？”
“大白哥哥。”男孩说，“他长得可好看了，大家都很喜欢他，蔡凌哥哥也很喜欢他。”
裴傲心里一惊，这话要搁以前，他什么都不会想，可现在他控制不住自己要想多：“你怎么知道蔡凌哥哥喜欢他？”
男孩说：“去年暑假，我有一次偷偷看到蔡凌哥哥给他擦汗，笑得特别开心。”
不就是擦个汗吗，没什么的，蔡凌还帮他挡篮球呢！
裴傲自我安慰，强忍着颤抖问：“大白哥哥现在怎么不来了？”
男孩说：“听阿姨们说，大白哥哥去美国念书了。”
“轰”地一声，裴傲脑子里像被导弹炸了一样。
原来如此。
原来那个“她走了”，不是“她”，而是“他”。蔡凌是在为他哭！
蔡凌居然有喜欢的人！还是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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