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一）
寻香挡在了季华裳身前：“这位姐姐，刚刚王府那边来过人，叫我家姑娘过去一趟。万侧妃若想聚聚，不如改天等我家姑娘办个花会，再请了她一起？”
“万侧妃也有这样的意思，就不劳季姑娘破费了，不过也不差这点工夫吧？多走几步说几句话的事儿，昭王府那边，这位妹妹应该能为自己的主子周旋好吧。”冰儿往旁边移了一步，笑盈盈地对上季华裳。
要是以往寻香倒不会拿冰儿没办法，可她如今是季华裳的侍女，而因为季华裳还不是真正的昭王妃，她的身份比冰儿低了一头，出来人带的又少，她说了也没用。
“我若执意不去，你要待我如何？”季华裳知道她是必须走一趟了，只是好奇冰儿会如何应对。
“原来季姑娘是个薄情的人，连南疆的乡里都不认了？我家娘娘好心相邀，您都不领情，该不会是觉得您自己就要是昭王正妃了，就看不起万侧妃了吧？”冰儿笑了一下，朗声说道，引得不少流水席上的百
姓看了过来。
季华裳笑了笑，丝毫不慌，同样朗声道：“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如何就敢冒犯万侧妃了？不过是觉得戴着这一身的狼狈去见她，反而对她不敬，不想竟让姑娘误会了。既然万侧妃不介意，那我跟你去便是。”
“把这儿张罗好。”季华裳吩咐着寻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找人，便转身随着冰儿过去了。
钟楼底下站着永乐王府的护卫，只是季华裳一眼过去就看见两个眼熟的，知道那是万家的人，可见现在的永乐王府和万家关系匪浅。
若说楚贺也是本事，先是和曲家联姻，之后又是和万家，而且刚好是在曲寿将要失势的时候，这样紧密的衔接，他不仅安排得到，在感情上也割舍得利索。
毕竟夫妻一场，三年时光，曲茗薇这样的手段都没能把楚贺这块儿金石焐热，也是她失算了。
到钟楼顶层有一连串的环形木梯要走，因这钟楼每年祭祀时并不需用到，这阶梯也少人打理，走在上
面咯吱咯吱地响。
季华裳本就怕高，越走越觉得心慌，但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怯色。走了没一会儿冰儿就没再跟着了而是留在了下面，想是万燕歌交待过什么。
等到了楼顶，季华裳没立刻去和万燕歌打招呼，而是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这钟楼简陋的很，只是一个平台，上面一座亭子，亭子里挂着一口大钟和一支撞木，四周都是空的，围栏只到人腰的位置。
这地方因为从前改过道，它面对的地方是一座废弃的衙门，门口如今鲜少有人经过，而后面更是面对着一片民屋。那儿住着的人都去前面看流水席的热闹了，恐怕没几个人还在家里。
若是她这儿出了什么变故，她连个人证都没有。而她是知道万燕歌身手不俗的，如果想对她做什么，事后再加以伪装，简直易如反掌。
但现在退下去也没有用，下面都是万燕歌的人。这儿虽然离季家不远，可叫季家的人来没用，只会被挡回来，寻香只能回昭王府找丁夜，这至少要两炷香
，她得拖住。
季华裳硬着头皮走到了万燕歌身边，行了个平礼道：“万姑娘，不，万侧妃，有段日子没见，我这称呼没错吧？”
万燕歌没有回礼，而是倨傲地看着她：“你还没有行册封礼，按理说不该只对本宫行平礼才对，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季华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退后了一些，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侧妃什么时候都可以自称本宫了？万侧妃可别欺负我不懂，宫里来的老宫人已经交过我规矩了。再说了，你把我叫到这儿来，该不会是想看我给你行礼的吧？”
“你该不会这么幼稚才对，因为你知道，等我册封了之后，我就是昭王正妃。再见面就轮到你向我行礼了，到时候我可是会变本加厉地报复你的。你知道我出身低微，看待脸面比你这样的氏族贵女要轻的多，底线也比你们低，可不会大度地原谅你。”
季华裳如此说就是在警告万燕歌，除非有本事让她死得无声无息，还一点证据都没有，不然就等着楚
戈和她的报复吧，所以最好不要太过分。
“看来你们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洗脱了罪名，你又在这儿收买人心，收获颇丰。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李姬今早小产了。”
“李姬，谁是李姬？”季华裳假作不知。
“永乐王府里的一个侍妾，你没听说过也不奇怪，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大致有这么一个人吧？毕竟她怀的可是陛下的长孙，当初宫里面也是报了信的。”万燕歌笑吟吟地道。
“哦，那关我何事？”季华裳淡淡地道，没点破那孩子还小，是男是女还未可知，楚贺想用那孩子承嗣，纯粹是想太多。
季华裳倒是要趁机劝她几句，“永王爷多情，以后纳的侍妾恐怕还有很多，你成天盯着她们的肚子瞧，是要把自己醋死还是累死？还有，毕竟都是从乌啼城来的，用你的侍女的话说，我们之间有同乡之谊，我还要多提醒你几句。”
“你的夫君对我是什么心思，想必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吧，自己总是想太多，可他大概不太想他的女
人想太多。你这样下去难免会让自己嫉妒成性，然后就会忍不住做出些不好的事情。这些事儿不会让他觉得你很爱他才会如此，只会让他对你厌恶。”
就像对曲茗薇一样，季华裳不相信楚贺从前一点都不清楚曲茗薇的本性，只是他不愿去正视，可一旦他避不开，不得不清楚了，他就会觉得曲茗薇肮脏可怕。
就算曲茗薇的卑鄙阴狠曾经帮过他，可他也不会念她的好，他是名声洁白如玉的永乐王楚贺，如何会知道自己的正妻是这样的人？他不知道，所以他无辜，坏的都是别人。
“你不会以为是我动的手吧？是你那位靠山曲王妃，她买通了到府中祈福的道人，说李姬的命格与孩子相克，要祈福一月方可消灾，然后在香里加了药。李姬在内室呆了两日就不行了，不仅孩子没保住，人就算活着以后恐怕也废了。你说她狠不狠？”
“曲王妃可是你的靠山，如今她遭了王爷厌弃，虽然王爷为保名声不会和宫里说实话，可也足够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了。你和她一起做生意，这回是注定不
行了，不过我倒是好奇另一件事，你还哪儿来的脸做这昭王妃呢？”
万燕歌恶狠狠地看着季华裳，哪里还有一点高贵的样子，她此刻就如一个因嫉妒而发疯的恶鬼。
凭什么楚戈会选择一个出身低微只会用这些小恩小惠收买人心的女子，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么？
季华裳通司牧之事也好，现在变废为宝做了适合运送贮藏的米粉出来也罢，在她看来这都是极其没有脸面的事儿。
世家贵女谁会做这些？懂一些皮毛能吩咐底下的人做便是了，如此精通还亲自动手，与那些匠人农人小吏何异？总之季华裳做的越多，她就越瞧不起她。
“你是想说我和曲王妃合作，尤其是在王爷被人冤枉的关键时候，这是对王爷的背叛，所以他大概要和我解除婚约了？”季华裳真的不忍心告诉她，从一开始她接近曲茗薇，就是楚戈帮忙安排的。
“难道不是么？采置图不是你卖给曲王妃的？为了这件事我家王爷还正生气呢，因为曲王妃拿到采置
图之后没有交给王爷，而是拿来要挟他。现在就是王爷都觉得是你和曲王妃联手，一起和他过不去的。”万燕歌得意地道。
季华裳倒是没想到这一层，恐怕现在她在楚贺心里那点儿白月光的光华要散去了。
不过季华裳一点儿都没有慌，而是惊讶地道：“采置图在曲王妃手里？怎么会呢？我明明把采置图给了孟成安，他说他要自己做生意用，想抢个先机，还对着我发了誓，怎么就…”
“原来你被人骗了？好，太好了，那你就更委屈了，对不对？不过之后你会更委屈的，只是那时候你已不在人世，再委屈也感觉不到了。”万燕歌露出一丝阴狠的笑，身形一闪逼了上去。
“你干什么？”
季华裳心里那根弦一直绷着，万燕歌一动，她就快速地向后退去。季华英学武的时候，她跟着练过几招，虽然在万燕歌面前不值一提，可让她动作更敏捷一些还是做得到的。
刚刚上来的时候季华裳就看到，靠近民屋的那边
到护栏之间堆着半人高的木料，想必是之后要用来修缮亭子和下面的木阶的。此刻她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发了疯似的往那木料后面跑。
万燕歌探身一抓只抓到季华裳一点儿袖子，季华裳猛地快跑，那丝缎刺啦一声就被撕了下来。她愣了一下，再追上去季华裳已经躲到了那木料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