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街道上,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彩灯,酒馆的门大开,沿街一路站着风姿各异的女郎,招揽着来来往往的客人。这里是鲁修睿亚街,有名的勾栏瓦肆。
君神曜拿着一只画笔,对着门前的女郎描摹,衣服破破旧旧,上面全是颜料。身边的乞丐扔给他一个面包:“杰克,接着!”君神曜接过面包:“谢啦!屎蛋。”其实那个人叫史丹,但是君神曜觉得不够接地气,还是屎蛋好,于是就叫他屎蛋,屎蛋以为他只是外地人发音不准,从来没和他计较过——他也无从得知这个词在中文里居然是这种含义。
“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有钱进去一回?”屎蛋边啃面包边说。
“不知道。”君神曜敷衍,继续拿着笔涂涂画画。
“咱要是有了钱,你也不用天天在这儿巴巴地看着画画了。”屎蛋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敢情他以为君神曜在这儿“画美止渴”来了。我这是采集风俗人情作为画画素材好吗!
君神曜没工夫搭理他,面无表情地啃面包。
酒馆出来了个金色西装的贵公子,屎蛋见了他,啧啧称赞:“杰克啊,咱啥时候能像他一样?”
君神曜抬头瞟了一眼,忙把脸侧到一边,“是是啊。”
屎蛋侧过头来把他的脸往外扒拉:“你看到我说的谁了吗,你看一眼!”
君神曜就是不转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屎蛋说:“你没看到!我知道你没看到!”
贵公子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微笑着整了整领结,走了过来将君神曜拉了起来:“回家了。”
屎蛋惊讶:“杰克,你认识这个人?你认识这么有钱的人都不让兄弟知道?”
君神曜讪笑:“刚认识。”
君神晖有礼貌地给屎蛋摇摇手:“下次再见啰,我们要回家了。”
君神曜半推半拉地被君神晖带走,只剩屎蛋惊呆在原地。
“原来坐在路上被霸道伯爵大人捡走是真的可能的。”
“放开。叫人看见我们俩走在一起不好。”君神曜走了一截路,忙推开君神晖的手。
“大哥,哪里不好?”君神晖戏谑地笑。
“你是贵公子,我现在是乞丐。”君神曜说。
“你为什么不随我一起进去?”君神晖说,“在里面画多舒服。”
“不想应付那些人。”君神曜说。他也不是没进去过,一堆人涌上来给他灌酒,香得像是把整罐香水淋头倒一样,远不如外面清净。
“可外面的人都说,君神家大少爷这些年除了画画什么也不做,流连风月场所,整天浑浑噩噩,还说是被我带坏了。”君神晖说。“既然都被这么说了,不真的这么做难道不冤吗?”
“我该怎样是怎样,和别人怎么说有什么关系。我从来不怕人看错我。”君神曜将手上的油彩擦到自己的白色背带裤上——虽然早已经花花绿绿成了条彩虹裤子。
“下次换身衣服吧,真的太脏了。”君神晖一脸嫌弃,他这么讲究的人,是绝对无法容忍这样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的。
“多方便啊。”君神曜一脸满
满意。
“行了回家。”君神晖往前走去。
“我不和你一路。”君神曜站在原地。
“好吧好吧,随你好了。路上注意安全。”君神晖说。
“哎。那个”君神曜又叫住了他。
“反悔了?”君神晖说。
“不是,你有钱吗?我乘电车。”君神曜不好意思地挠头。
君神晖丢给他一张一百块的钞票:“这是我最小金额的钱了。不用找了。”然后扬长而去。
上了电车,君神曜举着手上一百块的整张纸币,问司机道:“有找的吗?”
司机打了个哈欠:“没有。”
于是君神曜将纸币丢进投币箱,坐在了门边。
零零碎碎的客人上来了,君神曜不厌其烦地伸手索要他们手上的零钱,并微笑着指投币箱里那一整张百元大钞说:“不好意思,他没钱找我,你们直接把钱给我吧。”
这时人们就会向司机投以问询的目光,看见司机打着哈欠点点头,才将信将疑地把钱递给君神曜。
说的多了,君神曜也烦了,索性支起了画板,用画笔写了几个大字:“收钱处!”
这下就方便了,只需要坐在门边,人们就会自觉地把硬币给他,把他当售票员。
硬币在他肚子前的口袋里叮叮当当,君神曜有一种别样的满足。
夜幕降临,上电车的人越来越少,车上的乘客也陆陆续续下去了,只留君神曜一个人还在电车上。
司机的哈欠打得更加频繁,蜿蜒的铁轨仿佛两条水蛭,拉长又缩短、拉长又缩短,向远方延伸。
明知道不会有人上车了,快到下一站的时候,君神曜还是站到了门边。
电车门开,迎面便看到长陵楚笼着风衣外套,错愕地看着他。
两年多不见,君神曜都快不认识他了。五官比以前更加疏朗大方,一双异色瞳却依然清澈见底。刘海不再遮挡眼睛,而是梳了上去,露出清爽的额头。身体更加宽阔高大,围着驼色的围巾,将花瓣般的薄唇挡在后面。
这家伙到底吃什么了,怎么长得这么高了?比他还高一个头。
不过这时候并不是思考长陵楚到底吃什么的时候。君神曜将自己脏兮兮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地说:“我没带零钱,你把钱直接给我吧。”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张百元大钞。
长陵楚似乎还没消化这突然的偶遇,愣了几秒说:“你还差多少?”
君神曜比了个五,“我只差五个硬币了。”
长陵楚提起手边的木箱子,翻了半天,只翻出四个硬币。他递给君神曜:“我只有四个。”
君神曜连忙摆手,说:“啊没事,你乘车本来也只需要给一个。我多等等就好了。”
司机打了个哈欠,催促道:“站门口干什么,快上来,我要关门了。”
君神曜说:“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进去。”只好先和长陵楚上车再说。
司机一启动,君神曜一个踉跄,兜里的硬币叮铃哐当洒了一地,正要低头去捡,却被长陵楚提溜起来护在了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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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楚拉着电车上的吊环,低头说:“等会再捡。”
君神曜看着零落在地上的硬币,有的说不定还滚到什么缝隙里去了,苦恼道:“现在不捡等会就没了。”
长陵楚安慰道:“不会的。没了的我给你补起来。”一手扶住君神曜的肩膀,不让他跌倒,一手牵住他另一只手。
君神曜猛地抽手:“你干什么?”
长陵楚又轻轻牵起他反抗的手,拉到吊环上,说:“拉稳了。”
君神曜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拉紧吊环转过身去,随即就听到了耳边那声熟悉的轻笑。
“鲁修睿亚街的味道。”长陵楚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曜哥哥最近的生活很丰富啊。”
“我只是去画画而已。”君神曜解释道。“欸你没去过怎么会闻出来?”
“谁说我没去过。”长陵楚说。
“哦”君神曜闷声回应。
电车转弯,整个车身向侧面倾斜了一下,君神曜的身体也随之斜了过去,长陵楚下意识地捞过他的腰。
此刻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君神曜的两只手腕扣在吊环上,仿佛被镣铐铐住的囚犯,长陵楚一只手覆在君神曜的手上,另一只手搭在君神曜的腰上。两人身体随着车厢倾斜相贴,呼吸相闻。
君神曜心跳停了一拍,心虚地转头看司机的位置,目前车上除了他俩,只有司机一个活人。
只见司机哈欠都不再打了,索性眼睛都闭上了,靠着不多的身体本能掌控着电车。
虽然没被看到,君神曜却不好意思再在车上待下去,蹲下来把硬币一个个捡回兜里,等到下一个路口就下了车。
一下车,便看到长陵楚倚在昏黄的路灯下,原来他也随他一起下了车。
君神曜一看见他,就低着头往回走。
“去哪啊曜哥哥?”长陵楚把手插在兜里笑着问。
“我画笔掉车上了。”君神曜说。
“可是车往前面开去了,你走的是反方向。”长陵楚一副看戏的样子。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君神曜感到头痛。
“谢谢提醒。”君神曜又低着头往车离开的方向走。
几声密集的脚步声响起,长陵楚一勾手,将君神曜以公主抱的形式抱在了面前。
“你干什么?”君神曜的心脏似乎都不会跳了,这种待遇,难道不是女主才有的吗?
“早就听说曜哥哥成天游手好闲,却没想到落魄到这种地步了。我很是心疼啊。”长陵楚语气惋惜。
君神曜偷瞄了一眼他,满脸笑意,看上去丝毫不是惋惜和心疼的样子,倒像是幸灾乐祸。
“我用车送你吧,从这里走回君神家,你脚都废了。”长陵楚说。
“你什么时候放我下来?”君神曜问。
“到我停车的地方就放你下来。”长陵楚说,
“那你的车停在哪里?”君神曜问。
“君神家附近差不多两个路口吧。”
“什么!”
所以,他到底是吃了什么长得这么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