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脑震荡,卧床休息,”李医生收起工具,一一嘱咐:“口腔的牙齿脱落,等你养好身体再说。”
“腹部的伤口也要注意了,按时吃药抹药,睡觉时尽量仰睡,别压着伤口。”
陈清远不停点头,仔细地将医嘱记下,惹得李医生探询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移动。
上一次见陈家少主这样殷勤热心,还是在陈老爷子抱恙时。
等该交代的说清楚了,李医生便开口告辞。
陈清远虽然身居高位,但为人谦逊有礼,仍然保持着陈氏家风,亲自将其送下楼去。
李沐风打了个哈欠,吃过止痛药后,他就乏的不行。
不过他的眼角瞄到门口的小脑袋:“飞飞?”
陈彦飞大半个身子探了进来,眼圈红红的,冒着鼻涕泡儿,几缕发丝黏着在上唇。
“这孩子可真招人疼,”李沐风摆摆手,示意女儿过来。
同时,他又在感慨陈清远的细心,陈彦飞肯定是受他照顾,才被接了过来。
这般绝世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原主楚煦白白错过了。有时候,性向是通往幸福的唯一一堵墙。
“爸爸,你和妈妈要离婚了吗?”陈彦飞小声抽泣,长长的睫毛挂满了泪珠。
李沐风从陈彦飞的小挎包抽出纸巾,细心地擦干净,不答反问:“怎么不爱卫生了呢,包包不是白背了嘛。”
陈彦飞哼哼唧唧,说:“刚开始我一边哭一边擦,后来擦干净了,我又想哭,我就不管了。”
可以想象,小姑娘经历了什么。
李沐风吐出一口浊气,他突然觉得,方才的遭遇,都不如女儿的痛楚来得深刻。
一身皮肉伤,痛则痛矣,却不太伤心。
“爸爸呢,会和妈妈分开一段时间,”李沐风想悉心地女儿交流,奈何心力交瘁,只能说:“飞飞乖,先去睡觉啊,爸爸也困了。”
“唔,爸爸受伤了,要养病,”陈彦飞十分乖巧,她帮李沐风拉上被子,一步三回头地里去了。
这小动作,克制而又贴心,萌态可掬。
李沐风心里顿时甜蜜蜜的,原来除了爱情,亲子之情也能这么的慰藉与温暖。
他闭目养神,没打算入睡,陈清远一会儿必定有番谈话。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陈清远克制的轻微脚步声传来。
“清远?”李沐风张开双眼,就见陈清远拿着几个瓶瓶罐罐进来。
陈清远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坐在床边说:“我来给你抹药。”
那语气,自然地彷佛他是来查房的医护人员。
李沐风心里憋笑,又微微感动,说:“陈妈在家里帮我涂过药了。”
“不行,得再来,”陈清远摇了摇头,正儿八经地解释:“我手上的药效好,而且是李医生开的。陈妈的红花油和云南白药,虽然是万金油,可是没有针对性。”
李沐风
风:“那好吧。”
半晌,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动作,也没说话。
李沐风精力不足,困乏的眨眼就要闭眼梦周公去了。
陈清远连忙轻轻摇了摇,强调:“不是说好了抹药吗?”
“嗯,抹啊,”李沐风将头埋在被子里,咕哝道。
“那抹啊,”陈清远见对方窝在被子里,无可奈何道:“你得先脱掉上衣。”
李沐风本想踢掉被子,但残存的意识,使得他按照楚煦的习性,缓缓掀开。
“你帮我脱吧,随便弄弄就好,”李沐风强撑着,解释说:“止痛药可能有安眠成分,困死了。”
“那你先睡。”陈清远用剪刀沿着衬衫走线割开,李沐风后来多次出血,渗透了绷带,与衬衫又粘连在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将衬衫剪断,与绷带一齐扔掉。
“呵,”陈清远忍俊不禁,姐夫的衬衫被折腾的奇形怪状:前面从胸部位置往下,一大块长方形布料消失。
他遵照医嘱,开始上药,动作是罕见的温柔,不急不缓。
“居然有腹肌的轮廓,”陈清远不动声色,心理各种花花念头一一闪过。好不容易才集中精力抹完药。
等他抹完药后,目光驻留在伤口处,手却不听使唤了,顺着姐夫腹肌的六个突起,一会儿顺时针按一圈,一会逆时针。
“不能这么玩儿了,姐夫醒来就尴尬了,”陈清远难得清醒,他拿起绷带,准备包扎。
可是,陈清远再次没管住手,这次他沿着姐夫的腹肌,那突起间的线条沟壑,慢慢地扫荡。
“身材不错,快赶上我了,”陈清远点评完,恋恋不舍地将绷带覆盖上去。
……
翌日,李沐风迷迷糊糊,觉得一个阴影在上空游荡。
他眼睛张开狭小的细缝观察,吓了一大跳,陈清远已经靠床坐起,用电脑办公。
“清远?”李沐风哼唧地询问,然后准备翻身,调整下睡姿,以缓解僵硬的肌肉。
谁知陈清远一把拉扯住了:“别动,最好仰睡。小心压着了,你肚子侧面的伤口。”
李沐风唔了一声,只能把脑袋换个方向:“你怎么在我床上啊。”
陈清远内心微笑,姐夫一向疏离且客套,现在的亲昵话语听来,真是懵懂又可爱。
“这是我的床。”
“嗯——,”李沐风鼻腔发出认同的声音,好半天后,又接着聊起来:“那你怎么把我安排到你床上了。”
“你是病患,得在最舒服的床上修生养息。”
“那倒是,”李沐风依旧闭着眼睛,宛如醉酒的人,思路跳转起来:“我家市中心的四层复式楼都够豪华了,我每天晚上都教飞飞在顶楼泳池游泳。”
“游来游去,也没你的床单贵,睡上去可真舒服。”
这都说的什么?陈清远给他捻好被子,想了想,释然了:
:“你先睡觉,以后尽量少吃止痛药,你这是致幻了。”
“难怪身材挺好,原来是游泳啊,”陈清远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的画面,不禁期待起下次的换药时间。
“飞飞人呢,上学了吗?”李沐风猛地一个机灵,双臂撑起,问道。
陈清远再次将他按着躺下,说:“已经差人送去学校了。现在才九点多,你接着睡,我中午叫你吃饭。”
“唔——,”李沐风翻身,又睡了个回笼觉。
……
思过楼外,陈清瑶站在摇曳的竹影里,等待佣人的通报。
明明好歹是姐弟,她有事找清远商量,却反而像是汇报工作的下属。
“哼,可不是下属,”陈清瑶目光死死瞪着脚底的青石板,似有不共戴天之仇:“同是陈氏集团,想换个部门,还得求爷爷告奶奶,连外人都不如。”
不过任由陈清瑶怎么义愤填膺,思过楼的大门自是岿然不动。
然而她却很淡定,毕竟吃闭门羹这种事情,已经通过点墨楼一群人得到过验证。
约莫一刻钟后,才有佣人打开门,引着陈清瑶进门。
严格来说,这是自打弟弟入住后,陈清瑶首次登门思过楼。
与陈老爷子的爱好不同,她上次来,走廊和橱窗摆满了各色玉石古董。而现在,全部替换成了水墨字画。
“装腔作势。在思过楼不好好思过,摆这么多字话,倒像是觊觎点墨楼。”
走了几步,陈清瑶就知晓佣人的目的地——会客室。
她立马驻足,摸了摸长发,吩咐道:“行了,你忙自己的事。我知道会客室在哪里。”
陈清瑶摆出一副主人家姿态,试图向佣人证明,即使很久不来,可她作为陈氏族人,依旧是统治阶级,不必以外来客的身份对待。
佣人却低头说:“我没别的事情,陪陈小姐去会客室就是我的任务。”
陈清瑶又吃了个软钉子,她恶狠狠盯住佣人:“那还废话什么,快带路。”
“是!”
……
会客室外,陈清瑶顿了顿,收起方才的嚣张气焰,硬生生挤出笑容。
她走了进去,见陈清远在宽大的书桌上练字。
只见他夸张地提起手臂挥洒,宽大的毛笔显得不合时宜。
陈清瑶走进后,才看清楚,桌面上放着宽大的宣纸,上面是陈清远新鲜出炉的四个大字,每个大字足足有电脑屏幕大小。
等认出那四个大字,陈清瑶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住了,那四个大字分明是:礼、义、廉、耻。
陈清远再次翻了翻字帖,准备继续临摹:贤良淑德。
会客室一时陷入沉寂,无人开口,唯有香炉缕缕青烟舞动。
陈清远悠然地练字,他旁若无人的态度,实在伤人。
陈清瑶能听得到呼吸声渐粗,那是她酝酿的火气,可她并没有胆气撒泼。
纠结了好半天,陈清瑶想到情夫还在派出所吃苦,决定打破僵局。
“楚煦在你这里?”陈清瑶强行咽下这口气,半晌才主动出声。
才一开口,陈清瑶陡然察觉到,气势上自己先输了。
陈清远果然嗤笑了一声,鼻腔里发出“嗯”字,彷佛不知礼仪廉耻的姐姐,并不值得他开口回话。
“能把黄黄放出来吗?”陈清瑶咬唇,有些后悔先开口说话了,谈判的时候,总是气势弱的一方吃亏。
“他们说黄黄入职抢劫,你这样会毁掉他的职业生涯。毕竟,黄黄还是咱们的签约艺人。”
“入室抢劫是刑事犯罪,足够蹲上三五年了,”陈清远终于开口了,说的确是令人困惑的话语。
“对于这类暴徒,我们陈氏集团将严厉抵制。而且,他的违约书今天就会下来。”
“划清界限,才是首要任务。你不能感情用事,用天风文化给你的情夫背书。”
陈清瑶心里一惊,居然要起诉违约?
艺人在签署合同时,的确会严令其不涉黄涉毒等,而黄泰西的刑事犯罪,罪加一等。
可是……
“黄黄根本不是入室抢劫,你明明清楚。”陈清瑶试图分辨,她很疑惑,为何在这模棱两可的事件上,弟弟要对付自家艺人。
陈清远停下笔,直视过来,那种俯视的不屑的轻蔑眼神,令陈清瑶很是受辱。
“我清楚什么?我只知道,姐夫回家后,看到你被歹徒压倒在床,企图不轨行为。”
“姐夫想要搭救你,才实施自救行为,可谓是正当防卫了。”
陈清瑶心知佣人吃里扒外,家里的监控被泄露了,却不能指责,十分气闷。
“我明明是自愿的,”陈清瑶豁出去了,说道:“你去翻看录像后边,是不是我还给黄黄抹药。”
陈清远似笑非笑,纠正道:“你只是担心丈夫过失伤人罢了。”
“嗯?”陈清瑶不解:“那关键人证不就是我了,我为什么要帮楚煦说话?”
陈清远被她蠢笑,拿出一张化验单:“你装模做样去医院验伤,想污蔑姐夫家暴?”
陈清瑶冷冷回答:“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可惜你太笨了,跟着护士做了尿检!”陈清远眉毛轻挑:“你当时肯定忙着想怎么离婚?已经无暇注意别的事情了。当年爱得轰轰烈烈,拒绝签署婚前协议。现在才后悔,不想分割财产了?”
话一出口,陈清瑶脸色刷的惨白,临上楼前,她和黄泰西才在车里high过。
由于楚煦无权无势,陈清瑶自然没多防备,反正他也没可能拿到真实的化验单。
天算人算,算不得陈清远出手了,那个多余的尿检,肯定是他的主意。
陈清瑶懊悔不已,昨晚事发突然,她在医院浑浑噩噩许久,才琢磨了个对策,用来对付楚煦,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请记住本站域名:&ot;&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