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出楼梯口了，我已经看到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丧尸。几张生前也许能说会道的嘴巴，此时散发着一股股恶心的气息，露出已经没有嘴唇保护且开始腐烂的血红牙龈。

    不知怎的，现在看到这些的我突然不那么害怕了，那感觉大概类似于“把生死置之度外”？爱情的力量真伟大，我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不间断地重复：杀过去！杀过去！

    手中的拖把杆再一次被握紧，似乎此刻它就是我的全部。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我准备发力冲锋时，一股大力从背后猛地把我拽了回去。转头一看，来者竟然是吴天，他怎么在这儿？

    “你不要命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脸上竟难掩怒气，看来无法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我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我后来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就来看看，还好赶上。”他缓了口气道，“所以刚才到底怎么想的？这么明显的劣势还要以身犯险，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他说得倒是不错。在这所名校里，虽然论学习成绩我并不拔尖，但若论排兵布阵、因利制权，放眼全校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是我的对手。只是由于本人低调不爱张扬，这事仅有三个好基友知道。

    把研究军事著作作为一大兴趣的我，曾经总结出古今兵书的九条共通精髓，合称“兵法九诀”，其中第二条就是“先胜后战”，也就是既不打无准备之仗，也不缺少研判盲目打仗，而是在尽可能有了战胜的把握后才开战。

    这本是我决定先下来探察情况的原因，也是吴天不理解我刚才做法的原因。

    的确，我盲目了，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虽然已经冷静了一些，但我心里还是很乱，面对好兄弟的质问，只是不由自主地轻喃着：“可是……三班……我……”

    “啪！”左肩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原来是吴天狠狠给了我一下子。我捂肩抬眼望去，才注意到原来他手中也握着一根同款拖把杆。

    “你给我冷静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一楼都这样了，你现在过去也是必死，难道这就是她愿意看到的吗？”他一边说，还一边摇晃着我的肩膀，带动着刚才的伤处一阵阵的疼。

    我叹了口气。他说的其实没错，我不能再欺骗自己了，从现在的情况看，一楼已经宣告沦陷了……就算她还活着，我这么贸然过去，也没法突破层层尸海，结果依然是悲剧。

    哎，自己还没和她正面说过话呢，就这样连见面的机会都失去了吗？我无力地摇了摇头，难道这就是命？

    “回去吧。”我把心一横，咬牙转身向楼上走去。

    “嗯。”吴天在后面一边走一边问道：“现在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必须撤离。”恢复理智的我只说了四个字，根本不用过多的解释。吴天是个聪明人，再加上我们之间的默契，肯定是秒懂的。

    他又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经过二楼时，我发现情况明显比刚才还要更糟，虽然走廊上只有寥寥数只丧尸在缓慢挪动步子，但各教室依然响动不断，叫声不止，走廊上还不时有身上带血的学生仓皇跑过。

    我和吴天对视一眼，同时摇头，这楼内情况真的不妙。

    还没进九班教室，我就觉着气氛有些不对，遂在门前停下脚步。

    吴天看出我的迟疑，自己上前一步推开了门，果然，猝不及防迎接我们的是——四根拖把杆、三把长柄雨伞、若干根彩旗竹竿、老师讲课用的三角尺、甚至还有饮水机空桶……这一会工夫，武装倒是搞得挺不错嘛。

    看到来者是我，他们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纷纷放下武器。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马上就有人问道。我点点头，随手锁上门，走上讲台环顾台下众人，准备与他们分享自己的见闻和结论。

    就在几小时之前，一切还是按部就班，大家为了改变命运的高考而努力学习。反观现在，男生们拿上了武器，女生们惧形于色，甚至有的人已经状态失常，目光呆滞，慌张和恐惧表露无遗。

    “我从三楼看到一楼，很遗憾，情况不容乐观。一楼已经基本沦陷……”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足够平静，“二楼比一楼稍好，走廊上丧尸暂时不多，但各班教室几乎都已陷入战斗，估计沦陷只是时间问题。至于三楼，现在还好，不过有的教室里也出现了丧尸。”

    台下无人回应，我清清嗓子缓解尴尬的局面，继续道：“我观察到外面的丧尸有几个特点。第一，它们虽然行动缓慢，但一旦进入攻击范围，双手钳制猎物的速度和力道都非同小可，咬向猎物的速度也不慢，所以在和它们战斗时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最好还是用长兵器比较保险；第二，它们的视觉不如我们，但听觉比较灵敏，会对比较大的声响做出反应；第三，经过试验，攻击它们的头部确实有效。”

    这时下面终于有人问了：“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我一字一句地答道：“根据现在的形势，我认为死守教室是不明智的，最好的策略就是趁现在杀出去，逃出高三楼。”

    教室里顿时一片哗然。有几个“刺儿头”扯着嗓子喊道：“出去送死啊？凭什么？”

    我没有理睬他们，继续解释道：“刚才我下楼时在楼梯上碰上了一只丧尸，结合二楼的情况，它们应该是具有爬楼能力的。”台下顿时沉默了，我能看到包括吴天在内的许多人都是一脸惊愕。

    丧尸会爬楼，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应该都能想到。

    “一楼已经沦陷，二楼也快了。要不了多久，三楼的走廊恐怕也会成为丧尸的乐园。到那时，就算我们能死守这个教室，又能撑上多久？”我有点口干舌燥，但现在根本顾不上喝水，“没有食物，这里不出几天就会崩溃。好在目前楼内丧尸群还没有膨胀到不可阻挡的地步，我们还有希望逃到外面去。再耽搁的话，怕是连出去的机会都没了。”

    还是静默，我知道所有人都在做心理斗争，便总结道：“大家好好想一下，如果有愿意和我一起杀出去的，就拿好武器到门口来吧。”

    结束求生讲演的我走下讲台，拎着拖把杆径直走向教室后部的储物柜，翻出平时用来修理桌椅的那把羊角锤，在拖把杆的一端钉入一根长铁钉，让钉子只留三分之一在外面。我知道，加强武器的杀伤力绝对是有必要的，因为接下来的战斗注定不会轻松。

    教室里此时叽喳一片，都是在讨论要不要出去。我对这些讨论毫不关心，更不在意某些长舌妇对我的议论，因为三个好基友已经第一时间站到了门口。

    有兄弟，就是不孤单！

    我迅速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现在没有什么比生存更重要了，所以书包里的书本全部被倒出来丢到一边，腾出空间来塞入水瓶、锤子、钉子等，还有一个原本只在考试时使用的机械闹钟，也一并带上了。

    从众心理是很有效的，手握彩旗杆的刘文采和肩扛纯净水桶的丘一明一个比一个“威武”，再加上实际号召力极强的吴天，门口很快就聚集了二十多人，其中大多数是男生，一时间教室前部人满为患。

    见有这么多人，我也安心了些，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望向依然呆在座位上没动的二十多人：“好吧，既然各位还是准备待在这里……”

    “等一下！”一个尖利的女声倏地传来，原来是我们班的团支书张文轩，一个学习和长相都还不错的“好学生”。

    只见她站起身来，杏眼圆瞪，指着我说道：“狄飞扬，你不觉得你这个决定太草率了吗？”

    “嗯？”被她这么一问，我倒真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己刚才不是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吗？

    “我不太明白哈，怎么个草率法？时间紧迫，你最好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