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费扬不是没有欲望，毕竟自从他回来，还没有认真地和鄢媚好好的亲热过。但是今天这场由岳父刻意安排的他与鄢媚的两人空间，让他觉得很别扭。

    鄢媚进了门就直奔卫生间开始洗浴，看得出，她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费扬懒懒地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打开了电视机，本地的新闻里正在播放《警讯――公安机关16小时侦破血案》，镜头里突然闪过了陈六月的身影。费扬不由得直起身仔细观看。但是陈六月就只那么一闪，再也没有在镜头里出现。

    鄢媚在卫生间喊，声间因为含着水汽，所以显得有点嗲：“老公，来帮帮我……”

    费扬没动。以往如果鄢媚这样喊他，他会乐颠颠的跑到卫生间，帮她擦背、搽沐浴露，而欲望就会就在这样的一擦一搽里迅速升温。他那时那么喜欢鄢媚刚刚出浴的身体，她的脸被水汽蒸得绯红，说不出的诱惑迷人。但是现在，他突然对鄢媚这样的举动意兴阑珊。

    在鄢媚再三催促下，费扬不得不慢慢脱去外衣，进了卫生间。他才一进门，鄢媚一下子就抱住了他。

    激情过后的鄢媚有些疲惫，她甚至来不及仔细揩干身上的水，就躺在了床上。费扬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她。不久，鄢媚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费扬，我知道我以前做的很不好，但是，你原谅我好吗？我知道我懒，我不温柔，我脾气太坏，但是你一定不要冷落我，你冷落我的时候，我的心都是痛的。”

    费扬有些吃惊鄢媚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翻过身看着她：“这样的话，是爸让你说的吧？”

    鄢媚的眼光果然有些躲闪。费扬便有些心灰意冷。他真的想不到就连夫妻之间的这种体己话，鄢媚也要人云亦云。他闭上眼：“我累了。睡吧。”

    鄢媚没说话，只是乖巧地往他身上依了依。过了很久，费扬突然觉得自己的肋下湿湿的，他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鄢媚一直在无声地哭泣。这让费扬有些不知所措。他搂紧了她：“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不问还好，一问，鄢媚反而更大声地哭了出来：“我知道我笨，又贪图享受，又不懂得照顾你，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真的很依赖你，你知道的，我什么也不会，爸说你就是我以后的依靠。亲不过父母，近不如夫妻。我们才是世界上最亲最近的人啊。你如果以后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呢？”

    这话让费扬心里一酸，他想起15岁那年，母亲突然撒手人寰时自己的那份悲苦无依。是的，除了父亲，鄢媚便是这个世界上离他最近的人了。无论是否心有灵犀，无论是否心意相通，这都是无法改变的宿命。那么，这些天来自己的烦躁，便不是自己的见异思迁，或者心有所属，而只是，只是七年之痒在作祟罢了。所有人的婚姻里，不都得要经过这样的一个坎儿吗？也许走过去，便是康庄大道了。

    费扬想着，搂紧了鄢媚：“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不然的话，皮皮怎么办？我最近对你有点过份，是我错了。你也知道，公安工作压力很大的。像我们单位的女同志……”

    费扬停住了，他突然想起了陈六月。

    还好鄢媚适时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爸也劝我遇事不要急躁。凡事多站在你的立场上想想。”她一边说费扬便一边模糊的想，像鄢立学这样的老狐狸，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他之所以对鄢媚说这样的话，恐怕，是真的只是出于鄢媚的立场，怕自己有一天会抛弃她吧。

    接下来鄢媚的一句话让费扬有些意外，鄢媚说：“爸说了，马上就是你的三十二岁生日了，他买了一辆车送你。明天好像就能提车了。”

    费扬不知道鄢立学财力竟真的如此雄厚，几十万的车，说买就买了。总之，等鄢媚把钥匙交到费扬手里的时候，所有一切事务都办得妥妥当当。费扬当然很开心的，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虚荣的男人，他渴盼别人投来的羡慕的目光。就像几年前，他把鄢媚从婚车上抱下来，别人投来的艳羡的目光让他喜不自胜。因此，一开始的时候，哪怕出门到离家不足一千米的市场买菜，也要开车去。但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付小福就让他的心情一下子从天堂落到了谷底。

    那天他从游泳馆出来开车回家，身后一辆车突的追过来，横在他的车前。费扬吓了一跳，急忙急煞车。他心里有点火，拉开车门就向那辆车走过去。他想看看是谁开车这么横。还没走到车前，却见付小福从车里走了下来。

    “哥，早就听说老爷子送了你一辆车，就是这辆吧？行啊，你现在名下总算有一件贵重物品了。嘿嘿。”

    费扬老实地承认：“什么我的名下呀，上写的是鄢媚的名字。”

    付小福啧啧了两声，一脸的怀疑：“不会吧哥，低调了啊。”

    费扬说“是真的，所以严格意义上说，这辆车还真不能算是我的财产”。不知道为什么他越说越有点不是滋味，刚才开车时的那种意气风发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是的，这辆车尽管现在是他开，可，毕竟不是他的。就像他现在住着的房子，户主是鄢媚，换言之，鄢媚随时都可以把他清扫出门，同样的，这辆车，到头来到底属于谁，还是个未知数。他越这么想，越觉得心里糟透了，就像一个守寡多年的寡妇，突然又嫁了人，不久之后才发现这个人原来是有老婆的，结果贞节也没了，又凭空落得一身的笑柄。

    付小福像是看出了费扬的沮丧与懊恼，拍了拍他的肩：“唉，管他写谁的名呢，反正你现在开着不挺好吗？想那么远干吗？再停几年，这车就损耗的不成样子了，就得换了，其实这车呀，就跟女人是一样的，甭管多美的女人，也甭管她跟着怎样的男人，都不用计较。你停几年看看，脸上不是斑就是皱纹，人老珠黄啊！所以呀，人生得意须尽欢，甭想这么多，要我说，你就尽着这车使劲开，争取一两年把它开报废，到那时，哪怕户口上写着是玉皇大帝的名字呢，它就算收回也没法再用不是？得了，我不和你多聊了，我得走了，司丹瞳等着我呢，再联系啊。”

    付小福走了。费扬闷闷地把车停在路边，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旁边小超市的小老板投来羡慕的目光，讪讪地走过来：“这车真不错。一看您就知道您是成功人士。”

    费扬瞅了他一眼，突然冷笑了一下：“甭他妈废话，是我借的车。给我拿包烟。”

    那天费扬坐在车里，足足吸了半盒烟，才慢慢的开车回了家。从第二天起，他就恢复了以前步行上班的习惯。有时鄢媚问他为什么不开车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只说两个字：低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