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村,位于夏州国南部,是一个用石头砌起来的村落。
此地鸟语花香,四季分明,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一群善良和睦之人定居在此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每天过着闲适的生活。
朴实的壮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正如村中常说的一句话:笑迎朝曦出门去,身披晚霞盼家归。他们最期待的,莫过于回到家后妻子孩子一声亲切的问候。
勤劳的妇女在家做些针织细活,每逢赶集之日,常能见各家各户将备好的商品货物堆满马车,运至街上换取钱币以贴补家用。
活泼好动的孩童每从学堂下课,总是第一时间跑回家找齐小伙伴,一同在街上嬉闹玩耍。
红光满面的老人也常常聚坐在街头,望着来往的路人或满身泥垢的小孩,五花八门地聊着家常。他们脸上总能挂着和蔼慈祥的笑容。
街景时刻变幻着样貌,时而安静祥和,时而热闹非凡。但那份和谐融洽之景却从未改变,这里就像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不容受外界一点干扰。
村子东南方向被高耸的大山围住,致使早晨的村庄仅有北边触及微弱的阳光。从村口延伸出来的一条小路通向北方,径直伸入远处的一片幽静宽广的丛林。小路的两旁是广阔的田野,早早地就已出现了忙碌的人影。
几座山峰被悄然升起的太阳点亮,阳光宛如火焰,正一点点将山体由上至下燃尽,空气中四处散发清新的泥土香味,肆意净化着人的心灵。
田地里,一位身材瘦弱的大伯干了一会儿农活,便感到一些疲惫。他伸了伸腰,习惯性地坐到一旁的田埂上,然后从包里小心地抽出一个老旧的烟斗。大伯端详着这支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友”,脸上不觉露出幸福的笑脸。
接着他又从另一个包里摸出一盒火柴和一个小囊,囊里装着一点干巴的烟草。
拨弄了好一会儿,他慢慢挑起烟杆,小心翼翼地点了火,这才满足地吸上一口。
这时暖心的阳光已经来到他黝黑的面庞,抬头望去,从升起的红日,到起伏的田野,又到弯曲的河流,再到绵延的山脉……一切尽收眼底,优美如画,让人不舍离去。
看尽了晨间光景,他缓缓转过头,深邃的目光有意识地停留在那条小路的尽头。从他定住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一旁的田地里,一个年轻的农民小哥停下手中的活,一手撑着锄头,站在高坎上对大伯说:“村长,那小子今天应该不来了吧!”
大伯还没回话,另一块地里传来一声疑问,“不来?我看他最好快点来,这样我才能狠狠教训他一回!”
“就是昨天,他拿了个鱼脑袋,非说要和我换大米,我这话还没说完,他就扛上米跑了,怎么追都追不上!”另一块田地里,一位年龄稍大些的大哥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
不过他马上又变了语气,脸上冒出一点担心,望着小路尽头,“不过也怪,今天都这个点了,按理说应该早就来了,可现在都还不见他……不会出事儿了吧?”
“他住在那样的林子里,出了事也不奇怪吧……”农民小哥接道。
说到这,两人突然沉默了。
然而大伯依旧神情自然,缓缓吸了几口烟,镇定说道:“你们呐!还是太低估他了……”大伯顿了一下,好像感应到什么,淡定地说:“看,这不是来了吗?”
两人连忙盯住小路尽头,正是那个方向,丛林深处的树梢开始微微抖动,那动静正很快地往外移动,三人屏息以待。
即刻,“嗷呜!”一声吼叫,一个半人高的黑影从林间窜出来。几人定睛一看,那黑影竟然是一头成年黑熊!
它那震耳的吼声似乎是在叫路人让道,嘴里锋利的巨牙好像可以撕碎一切,狰狞的面孔让众人一时不敢动弹。它以很快的速度在小路上奔跑,时不时地往后看。
眼看这个凶猛的野兽快速往村里行进,正在干活的农民们都担心起来。因为这个时间,正是村里的小孩出门的时间,老人们也大都在外面坐着。
“我宁愿来的是那小子。”小哥呆呆地说道。
“快!赶快回村通知大家,回屋里躲起来!”大伯焦急地跳起来,慌张地催促两人回村。
两人见状立刻放下农具,从田间跑回了村子。
大伯年龄比那两人都大,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有他们快,所以只能远远地看着黑熊向村口接近,祈祷着大家的平安。
过了一会儿,大伯满是疑问地猜想着黑熊为何会无故冲进村子,这样的事之前可从没有发生过,就在他准备拿上拐杖跟上黑熊时,不经意回头间,他又看见那条小路尽头出现动静,并且能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喊。
“啊…啊…啊!”喊声渐渐增大。
大伯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渐渐猜想到这件事的原委,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给我停下来!那边不能过去啊!”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
一个人影一下从林间窜出,然后以很快的速度踏上小路,照着黑熊刚才的路径飞奔而去。
“果然又是你小子!!”村长立马认出远处这个身穿粗布衣服,头发散乱的少年。“这次又是什么?黑熊袭击吗?”村长离很远就用嘶哑的声音对这个少年大声训斥,脸上写满了愤怒。
“喂——!那边是江大伯吗?你快帮我拦住它啊!”少年听见喊声,也马上认出远处的村长。他一边向大伯打招呼,一边指着跑远的黑熊说。
“这种事可能吗!你还不赶快把它解决了,伤着人你负得了责吗!”村长怒吼道。
“好,我马上去!”少年接近后见愤怒的大伯,不禁打了个寒颤。喊话之余,少年已经越过大伯,向村庄里跑去。
两位农民气喘吁吁地到了街道,吃力地对着人群高喊:“大事不好了!大家快躲进屋子!有熊过来了!”
大家听见后都感到很诧异,一些人紧张起来,一些人则停下手上的活看着这两人,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熊?大哥你别开玩笑了,熊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进村子。”路边一位大姐笑道,表现出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来了,一大个呢!大家赶快进屋躲起来,特别是老人和小孩!”农民大哥急切地催促道。
“诶?你说的不会是那个每天都来村里捣乱的小孩吧,说的也是,他今天还没来呢。”
“这次不是他,是真的熊!马上就跑过来了”农民大哥越来越着急,开始左右走动催促街上的孩子们回家去。
“快躲起来!!有熊来了!!”就在众人半信半疑之时,街尾处匆匆忙忙地又跑出一人,边跑边喊。
这一喊,大家终于相信了,看见那人身后的一个转角处,刹那间冲出一个黑乎乎的动物,往这边转过来。
黑熊在转角处的速度十分快,一下就将路边的货摊撞得七零八落,转进了这条一直以来都是车水马龙的街后,它一路东摇西摆,横冲直撞,跑过的地方果蔬横飞,水流肆意飘洒,桌椅被轻易掀翻。
街上顿时乱成一团,大家东躲西藏,跑进屋子,躲进窄巷,害怕的尖叫声充满了整条街。
黑熊继续往前跑着,众人惊慌之余,慢慢察觉到它好像并无停下打算,也无心伤人,反倒是表现出来一种狼狈逃跑的姿态。
它跑远后,惊魂未定的村民们缓缓聚拢,五花八门聊着刚发生的事。这时,那个能让每个村民都心烦意乱的男孩音又重现在了村子里。
“停下!别再往村里跑了!站住!…”少年已经赶了上来。突见前方有人群聚集,立刻喊道:“喂!大家快回家去吧,这里很危险!”
“借过借过。”少年奋力挤过人群。又匆忙向前跑去,众人诧异的看着他,一时不知所以。“臭小子!又是你干的好事吗?”人群中有一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冲他喊。
“对啊,肯定是这小子把黑熊引来的。”人群又嚷嚷起来。
“大伙儿,抄家伙,我们这次一定要抓住他!还有那头熊,大家一起上肯定不用怕!”一个性格躁动的大哥拿起路边的一把铁楸,怂恿道。
少年死死追着那头熊,正慢慢接近之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他回头一看,惊讶地发现刚才那群人纷纷手持武器,满脸怒火地跟着他。
“啊!太好了,你们这是要帮我抓熊吗?”他高兴地说道。话音刚落,一张巨大的绳网扑向他,不过他敏捷地躲开了。再看那些人的表情时,他意识到他们要抓的是自己!
“当我没说过!”
少年说完便转头加速向前跑去,他蓄力一跳,就飞一般落到了路边的一面高墙上。这样的场景村民见多了就不觉奇怪,依旧紧追不舍。
少年行云流水般飞步于墙体上,突然一个转身飞跃,逃到了街道另一边的房顶上。
少年逃到房顶后,向另一条街望去,看见了还在街上横冲直撞的黑熊。他在参差不齐的房顶上飞驰,甚至比在地面还要快上许多。不一会,他便来到那条街的一幢房子顶上,看见黑熊正慌张地向他脚下跑过来,并未发现他。
他顺势一跃,毫不犹豫地从几十米高的房顶跳下。似乎算准了时机,下落过程中,他握紧拳头,任由身子垂直俯冲而下。
黑熊此刻毫无察觉,头顶已经被重重地打了一拳,整个身子瞬间趴到地上,慌张的眼神也变成了失去意识的白眼。强大的力量被传递至地面,一圈明显的裂痕出现在黑熊脸下。
少年见黑熊晕了过去,一个轻松的后空翻,便站在了黑熊前方。
“这下总算学乖了吧。”少年揉了揉手,对晕过去的黑熊训斥道。
“这下你也应该学乖了吧!”少年抬头,发现各方村民都围了过来。一些人还拿着棍棒、农具,脸上都写着愤怒二字。
少年见到这番情景,突然沉默了,脸上没有了表情,头自然地垂了下去。几秒过后,他缓步来到黑熊旁边,蹲下身子,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一幕让刚才愤怒不已的村民们蒙圈了。
“你别装了,你知道因为这头熊,村里损失了多少东西吗?村里还有很多孩子在上学的路上,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方才怂恿大家抓捕少年的那位大哥上前指责道。
也许是见少年一直以来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也许是想着确实没人受伤,也许是觉得大哥说话严苛了些,其他村民并没有参与责怪少年,反倒产生了怜悯之情。
随后大哥身后的一位妇女上前劝道:“算了吧,至少是他把这猛兽制服了,那他也不是有意的,我们就原谅他吧。”
妇女说完,大哥逐渐平静下来。这时,人群后方传来声音,“又是你吗?这次闹得真大啊。”人们转头看过去,发现来的是石村的警卫队。
这是一群身穿一款老旧警服的人,正整齐划一地向这边走过来。其中站在中间的是一个着装整洁的成年男子,双眸炯炯有神,他的气质明显与其他人不同。
还未走近,他就唉声叹道:“真是不让人省心呐,你怎么每天都要弄点新花样呢?”
少年听见了警卫队长的声音,默默地抓住了黑熊的脚掌。
这届选举的警卫队长名叫欧阳昊,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格斗家,不久前在村里创办了一间武馆,训练了一批优秀的格斗家。村民有事没事都会找他们帮忙,这些人也就渐渐地担负起了保护村子的责任。
“队长,你可算是来了,这小子今天跑不了了,你可得把他抓起来啊!”那位大哥上前说道。
就在众人转头看向少年时,才发现他已经站了起来,并且将那黑熊扛在肩上。这时他抬起头,对队长和大哥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对不起啊,大家,我一会儿拿肉来赔偿你们。”说完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跑走了。
“队长,快追啊。这次再放他走,谁知道下次还会发生什么。”大哥一度认为那笑脸是嘲笑。
“不用追了,这十年来我们有追到过他吗?”队长镇定回答。大哥想了想,之后再没说话。
村长这时已经坐在了人群附近,见少年跑了过来,两人对视而笑,似乎达成了共识,村长没说话,少年亦是,继续保持着自信的笑容向后山跑去。
“大伙都回去歇着吧,街道就由我们来处理!大家损失的东西,我们警卫队会全额赔偿!”队长大声地对人群喊道。
众人听后都开心地笑了,大家一起呼喊着“警卫队!警卫队!…”
这时,欧阳昊身边的一名警员在他耳边轻声说。“队长,队伍货仓里的货物没有多少了,恐怕不足以分发给大家了。”
欧阳昊想了想,“那就派警员去帮大家做农活。总之都是因为我们能力不足,抓不住那个小鬼,害得大家缕缕受到牵连。那么我们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
说完,他便示意所有警员开始干活,自己也毫无怨言地加入其中。
同一时刻,村后的半山腰,一块突兀的岩石上,站着一名挺直的少年,肩上背了一头昏过去的黑熊。他远眺着村里的情况,嘴角微微上扬,似对这样的村子感到十分满意,随后转身向山顶跑去。
这名少年,名为江少寒。
像这样热闹的早上,在这个村子里,十年里没有间断过!而年仅7岁的他第一次来到村里,只是偷些东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