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就借三千,一个礼拜就给你,不然你再给弟妹说说?我这几天手头确实紧……”刘二诸坐在床弦上,手机紧贴脸颊,过大的力量挤得耳朵有些变形。
“兄弟,不是我不肯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你嫂子在管家,钱都在她那,我哪有,再一个,中午我就给你说了,这两天你嫂子又催我买房,首付还没凑够啊。”手机里的声音不平不淡。
“我的哥,真的就用一个礼拜,时间一到就还你,别人不信我,你还不信我吗?之前……”
“行了,兄弟,今天真帮不了你,你找找别人吧。”
“哥,哥……”
听筒里传来均匀的断线声。
刘二诸叹了口气,很不甘地放下手机,这已经是今天打出去的第六个电话,结果还是一个子儿也没借到。
点开微信,扫了眼最前面几个对话联系人,刘二诸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发送:大哥,手头紧,借点钱救急,多少都行,尽快还你。
回复:有个球,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
……
发送:兄弟,微信上有没五千块钱,用几天,急。
回复:靠,你不早说,昨天刚给马子买了个包,现在手上只有几十块钱了,老子还指望在你那借点呢。
……
发送:阿道,转点钱给我,江湖救急。
回复:我的哥,咋想着在我这救急,听说你买卖黄了?说句哥你不爱听的,你的事在咱们几个这都传开了,倒不是说不想借你,可你现在……算了,这年头,你也知道,提啥都不能提钱,最主要借钱这玩意吧,救急不救穷,你说是吧,做兄弟的劝你一句,不行就先找个工作踏踏实实做着,总饿不死。我微信上还有两百多块钱,转你一百,就当请你吃饭。
发送:心领了,谢谢。
……
“刘二诸啊刘二诸,这就是你兄弟,平时喝酒的时候一个个跑的比谁都快,叫的比谁都起,现在落难了,别人都懒得拿正眼瞧你,哼哼,兄弟啊,这就是你兄弟啊。”刘二诸自嘲道,仰面倒在宽不过八十公分的木板床上,“救急不救穷,你现在就他妈地地道道的穷人了。”
铃铃铃!
刚躺下没半分钟,来电铃声突然响起。
刘二诸还没闭上的眼皮猛地睁开,迅速将电话拿到眼前。
来电显示,异地号码。
“又是催命的……”
刘二诸皱起眉头,踯躅好一会才滑动接听键。
“喂,哪位。”
“喂,你好,请问是刘二诸刘先生吗?”电话里传出并不标准的南方普通话。
“是。”
“刘先生你好,这里是贷款公司,您在我公司的借款已经逾期三天了,请您在今天晚上十二点前务必将款项还清,否则我司将把您的单子转到法务部,并通知您的亲戚朋友督促您还款,至于产生的后果都将由您个人承担,刘先生。”
“知道了。”刘二诸随手挂断电话,停顿了一小会,突然握着有些发烫的手机朝脑袋狠狠敲了几下。
这差不多是最近两三天接到的第二十几个催债电话了,三个网贷,一个信用卡,拢共钱数也不多,就八千来块钱,这点钱要是放到一个月前,也许几天的利润就够还了。
叮!
短信音!
刘二诸偏过头虚起眼皮扫了眼屏幕,接着顺势把电话塞到枕头下。
另一家网贷公司发来的催债短信,刘二诸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内容是啥。
迷迷糊糊不知道躺了多久,老木料窗户外依稀透来街口路灯昏暗的灯光,夜空,月牙轮廓在云层里若隐若现。
咚!
泛黄木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的踢开,撞在白漆开裂的墙体上,又硬生生弹了回去,紧接着发出一声更结实的撞肉声。一道壮实的人影从晃悠的门板后显现出来,刺鼻的酒气随着来人进屋愈发浓烈。
“嗝!”不合时宜的酒嗝让本就刺鼻的味道更加肆虐。“日他先人,早晚把门卸了。”来人骂骂咧咧,肩上还扛着另一个人,和他的体格相比略显娇小。
刘二诸看都懒得朝门口看,拉起被角盖住脑袋,继续休养还有些疲惫的身体。
这个时候还能出现在这间简陋出租屋的,除了愿意和他穿一条裤子的白小旭外,还真没别人。
“嗝,猪哥,朝里边睡点,点子先扔你这,洗个脸再抱去睡。”个头足有一米九的白小旭话音刚落,随手将抗在肩上的人横抱起放向刘二诸身旁。
“给老子的,想死直说,要放放你床上,别脏了老子床。”没等白小旭把人放下,刘二诸触电般从床上一弹而起,顺带扯走搭在床弦边的一小截被子,“龟儿子天天晚上‘捡尸’,不怕未老先衰啊。”
刘二诸嫌恶的朝女人瞟了眼,黑色长发遮住整张脸庞,醉的人事不省,若不是鼻前那几缕发丝还随着女人呼吸浮动,兴许真就是一具尸体。
他很不喜欢这种人。
白小旭嘿嘿一笑,也不顾跳下床扬手欲打的刘二诸,放下女人后便迅速朝客厅角落的卫生间走去,边走边搓手,脸上还挂着抑制不住的猥琐,“怕啥?咱是正经体院出来的,身体刚刚滴,书上说的好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人女人,繁衍不愁,再说了,老子啥时候要是变得跟你一样,干脆直接躺棺材里算球。”
刘二诸绕过木板床走到窗边,面对水声哗哗的卫生间气笑道:“盗版书说的差不多?看着嘛,你龟儿子要是哪天死了,绝对是死在女人手上。”
“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是牡丹花。”
“嘿嘿,都是花,都是花。”
刘二诸摇了摇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句话简直就是为白小旭量身打造。
懒得和精虫上脑的人废话,刘二诸将挂在手臂上的被子随手扔在板凳上,抹身朝门外走去,鬼知道白小旭等下出来会不会在自己的床上把女人就地正法,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这事,与其在这听音眼热,不如到门口透透气。
走过木板床时刘二诸下意识朝女人瞟了眼,兴许侧躺着不舒服,女人翻了个身,面朝上,恰好露出半张白里透红的脸颊。
还不错,至少皮肤比以前那些货色强。
再往下。
有料。
继续往下。
细,有点水蛇腰的意思。
刘二诸抬手揉了揉鼻尖,走出房间,拉上门,倚靠在楼道扶手上,从裤兜里掏出包被压的皱巴巴的七块娇子,点燃,嗦一口,浓烈的烟气驱走楼梯间呛人的霉味。
烟过半。
房间里传出关门的响动。
白小旭那货洗完了。
紧接着就是想象中儿童不宜的床板晃动声……
靠,今天挺能折腾啊。
刘二诸听着房门后面传出的白小旭的声调,忍不住笑出声。以前美人香闺调,哪听得见白小旭的鬼叫,今天倒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龟儿子今天捡到宝了,刘二诸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正准备点第二根烟时,声音戛然而止,楼道里重新安静下来。
刘二诸拿着打火机的手停顿了下,略带疑惑的转头看向房门。
这就完了?
半支烟的时间?
有点不对。
刘二诸叼着还没来得及点的烟,揣起打火机走向房门,弯指轻扣门板:“完了?”
“喂,老子问你话呢?”
“白小旭……”
“白小旭……”
“我进来了。”
推开露着一条缝的房门,刘二诸直接偏头朝木板床上瞧了眼,不过一眼过后,下巴像是被一记飞棍甩中,接连抽搐几下。
房间里,白小旭闭着眼四仰八叉倒在床边的水泥地上,下身还裹着那条已经发黄的浴巾,身上可见一条条血道子,而最刺眼的便属布满周身的猩红斑点,好像一个人被几万只蚊子咬了样。
而此时那个被白小旭捡回来的女人正衣着不变坐在床弦边,夹着二郎腿,左手环胸,右手两指间夹着支细支长烟,饶有兴致的瞧着和她四目相对的刘二诸。
这……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