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的尸体运回来的时候，寒门的每一个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所谓兔死狐悲，作为杀手，他们都明白，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像小刀一样的下场。

    就连一向百无禁忌的浪子百无忌也很郁闷，不过他是因为没有了下酒菜——今天，柳如风的生意根本没开张。

    要知道疯丫头来寒门的第一天，就背回了重伤昏迷的小刀，她跟小刀的姐弟之情自是与别人不同——此刻的柳如风，扶着小刀的灵柩，脸上都哭得花了。

    温柔驾着她的一条胳膊，陪在旁边，不住的劝解，而傻丫头却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嗯？傻丫头回来了。”我坐在草庐下，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壶酒。

    傻丫头听到我叫她，立刻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先生，我已经杀了张放了。”

    “好，”我微笑着说道：“这次回来，你可以好好休息了，你的一万五千两银子我帮你存着。”

    柳如风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傻丫头，哭红的泪眼却直瞪着我：“你们做杀手做久了，都没有人情了吗？小刀死了啊，你们还在这里谈什么任务，说什么银子！”

    我抬起头漠然的看着她，淡淡地说道：“小刀死了，我也很难过。可是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不是吗？”

    柳如风盯着我冷冷说道：“先生早就知道小刀会死，是不是？”

    我被问得一愣，低下头去，端起了酒杯——我不想骗她，也不能否认。

    “你本可以救小刀的，对不对？”柳如风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口中嘶吼着叫道：“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

    我端着酒杯，在她的摇晃下，杯里的酒几乎洒空了，面对柳如风的质问，我却无言以对。

    的确，早在小刀上次离开之后，我就已经知道此番小刀必死，我甚至还为此专门请教过知秋先生。

    “先生，小刀这一次必须要死吗？”

    沈叶审视着我脸上的神情，颇为玩味的说道：“你不是已经请羽成琛看过小刀的面相了吗？你是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我知道他意有所指，却犹自不甘心的说道：“难道就真的是天命不可违？”

    “想要逆天改命，也不是不可以。”沈叶脸上神情一肃，“可是代价太大了。如果是为了你的大业，我可以帮你，但是如果只是为了小刀，不值得。”

    的确，人定胜天，大多时候都只能当做一句口号，喊喊而已，如果想要付诸行动，那所要付出的代价，真的大到超乎很多人的想象。

    我忽然放下杯子，站起身，一把抓住柳如风不住捶打在我胸口的手，“疯丫头，够了！”

    柳如风被震得一惊，刚要开口辩驳，我立即接着说道：“等过些日子，陪我一起去把小刀的女儿接回来。”

    “小刀的女儿？”柳如风不禁吃惊的问道：“小刀有女儿了？”

    也难怪她会吃惊，小刀也不过才不到二十岁，谁能想到他就已经有了一个三四岁的女儿？

    我默然点了点头，柳如风不禁急切地说道：“为什么还要等，我们现在就去不可以吗？”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你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去办，你姐姐现在很危险，我希望你能把她劝回来。”

    “我姐姐？她的剑法很高的，会有什么危险？”说起姐姐，柳如风好像既羡慕又自豪，“何况，她还有商大哥帮忙，那就更不会有事了。”

    柳如风口中的商大哥，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

    百花谷里花千树，花近楼高伤客心。

    能跟名震一时的百花谷少谷主花千树齐名，花近楼主商客心自然不会是凡俗之辈，而且他还有一个更加惊世骇俗，却又少有人知的身份，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花近楼主，还曾经是某人的书童。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个世上，不是武功高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柳如风自然不会怀疑我的分析，却又不放心的说道：“那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一定要亲手把小刀的女儿接回来，好好把她抚养大，绝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小刀死了，他的女儿就是我寒门的女儿。”或许是对小刀的愧疚，此刻全都化成对那个尚未见过面的孩子的无限宠爱，“我回佳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