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敲门声打破箫圣的凝重,而那鬼面老者,也默默的退回了阴影中,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似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箫圣看向房门,似是已经看到了来人是谁,眼中闪过无奈之色。
“进来吧。”
大门打开,一身儒雅的清秀少年走了进来。
孤无名面上挂着自以为看得过去的笑容,嘿嘿道:“嘿嘿,亚父,我听娘说你有事找我。”
箫圣似是不想和他说话,默默的坐回书桌前,伸手在书桌上的书本间一抽,手中出现一张精致的信封,目光横扫,瞥了孤无名一眼,手指一搓飞向孤无名。
孤无名知道是飞向自己的,一时间竟是手忙脚乱,紧接着眼前一花……“哎呀!”一声怪叫。
让信封迷惑,自己把自己拌了个四脚朝天!
箫圣见状也是眼角一抽,默默的别过目光,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哎~以普通人的力气扔张纸你都接不住……
虽然知道这个便宜儿子废,但他还真没想到这么废!
孤无名却是丝毫没觉得丢脸的意思,挠了挠头,嘿嘿的起身,看了手中信封一眼,面上表情先是呆愣,旋即又变得兴奋与忐忑,看向箫圣:
“亚父你这是?”扬了扬手中信封。
箫圣无奈的看着他:“这些年来你也看了不少书,对于军门府也该了解,我就不给你解释了,这是箫家花费大价钱买来的,军门府甲院邀请函,虽然你除了吃饭花钱以外并没有什么用,但作为箫家的一员,即便废也要废出点出息,到军中混个谋臣,他日在外,也不至于让人说我箫家养了个只会吃饭的饭桶。”
箫圣语气从头到尾的平淡无比,似乎只是在说一个事不关己的事实。
可就是这样的语气,却是让这些年来练就的钢铁心脏都在发抖,虽然早就知道这老家伙毒舌,可也今日也算长了见识了。
借着一张邀请函出题,把他孤无名从里到外,从箫家的小家到天下的大家都给说了一遍,将他说说得一无是处,差点连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个饭桶!
马德,好歹叫你声亚父,怎么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不过,孤无名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卧槽,这是要把小爷发配到外面去啊!
军门府那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洪州三大势力之一,主管洪州最强军事力量的地方,听说不是天才进不得,个个都是狠人,最可怕的是那里信奉武力和规矩,一言不合就要见血的啊!
再看看小爷我,要身板没身板,要力气没力气,虽然帅是无人能及,可在那鬼地方……人家就喜欢打人脸啊!
在这圣州城没人敢欺负不说,好歹还能做个阔少爷不是?这到了军门府后,三天两头让人打都是小的,没准上街买个馒头都要看裤袋钱够不够!
老家伙,你这是闹的哪出啊,整出个赴晃轻语坏小爷我对爱情的念想还不够,现在还说什么军门府,你这是要逼死我吗这是!?
当然,作为一个读过书的人,孤无名自认不会说这种没水平的话,按照以往对这家伙的了解来看,没法子,只能打感情牌了……
想到这里,立马双眼一红,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就是一阵水汪汪的,就差眼泪落下来了,语带抽泣,一脸可怜样的道:
“亚父,虽然我也想去那军门府深造,可我舍不得你啊……”一听这话,箫圣眉头一抖,似是有些触动——孤无名这般认为。
见有戏,再道:“虽然亚父你不是我亲生父亲,可我打小就跟着娘进了箫家,在这里长大,箫家的一草一木都伴我成长,亚父对我的好我更是都记在心里,虽和亚父不是亲父子,可却胜过亲生父子,更何况古人有言,父母在不远游,二老就是我孤无名的根,根未动,枝岂能独行!”
孤无名是打小就没了父亲,听说是连名字都来不及给他取就消失了,用娘的话说是死了,之后娘改嫁箫家箫圣,孤无名也跟着到了这里,不过这些年来孤无名都没有改性,也没有称箫圣父亲,在他看来,上一辈的情感故事是他们的事,他无力改变,可姓当是父亲决定,即便那没见过面的父亲没有和他一起长大,可体内流着他的血却是事实,不该因为另一个人走人了他的生命就发生改变,那是对亲生父亲的不敬,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父亲与亚父之间,隔着的是血缘。
如果他改了姓,叫另一个男人父亲,他又如何对自己体内的那一半血液交代?
慷慨发言还在继续:
“我又岂能远走军门府做那不孝之人!?”说着说着,孤无名自己都差点信了,可却见对面的箫圣一脸冷漠,最后更是道了句:
“继续!”
孤无名:“……(沃特)”这都没用?
见孤无名一脸诧异,箫圣这才起身看着他:“哼,你小子也别给我说什么风凉话,都是我玩剩下的,说什么胜过亲生父子,这么多年怎么没见你叫声爹,即便真如你所说我与你娘是你的根,可根不动,枝也该独领阳光,学会面迎风雨。”
见箫圣这么认真的和自己说话,也是一阵诧异,而且他居然发现自己无言以对,一时间一阵腹诽:这老姜好像有点辣啊……
箫圣的声音没有停下:“有心思想这些事,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才能摆脱自己废物的名头,有时间多学学你弟弟,小你五岁,如今已经快踏过筑基三境,一只脚迈入了进阶三境的门槛了,而你还整天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军门府邀请函送到面前还推三阻四,难不成你还真想当一辈子废物不成!?”
箫圣义正言辞,句句入心,尤其是想到自己那同母异父的天才弟弟,变异命核,天赋惊人,简直妖孽。一时间,孤无名感觉面子有些挂不住,不由得生出股子‘我错了’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升起,深深的触动孤无名藏在内心深处的好胜心。
再想到满是白眼的箫家,追不上的天才弟弟,见面就挖苦的亚父,以及已经学会送三张药膏的娘亲,孤无名突然觉得好像这家里有些让人无语。
尤其是听到这句话之后,孤无名毅然决然的决定:现在就走!
“不过这事也不急,我让人跟轻语那丫头说了,希望她能陪你一块儿去,不过这丫头说要考虑一下,先等她消息吧,毕竟你二人明年就要成亲了,年轻人嘛,还是多多相处,培养下感情的好。”
一句话,宛如惊雷,劈得孤无名头皮发麻,一想到以后身旁每时每刻都站着那膀大腰圆的粗壮身影……一身冷汗!
“好,亚父你不用说了,既是您的良苦用心,我又岂能不知,儿带上俩人,现在就出发!”说完,也不管箫圣同不同意,转身,快跑走人!
箫圣看着摇晃的房门愣了下,终于还是笑了起来。
一番收拾后,孤无名丝毫不理会夜色,竟连夜启程,连娘箫玖儿都没来得及辞别,拧着两个包袱,快马加鞭的就朝着军门府去了。
那速度堪称神速,跟逃荒似的,别说箫家其他人,就连箫圣看着都是一阵哑然。
这是有多怕赴晃轻语啊……
城门外之时,一收缰绳,马速慢了下来,目光投向城中某个高山处的屋子方向,一脸郁闷的捂着脑袋,低声自语起来:
“赴晃老爷爷,看来这退婚的事只能先往后拖拖了,下次回来的时候,希望您老高抬贵手,我这小身板是真经不起您孙女折腾啊!”
出门得急,加上被赴晃轻语吓得失了智,竟把这事给忘了,出了城才想起,不过圣州城夜间只能出不能进,即便他是箫家人都得走程序,那太麻烦。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不想见到那张脸,每每见到那张脸他都会想起那天的吻……“唔额~”竟是一阵干呕……
赴晃轻语,又给了他一个终生难忘的噩梦!
孤无名的背影渐行渐远。
而目视着他离开的,还有某座山间阁漏间,一道满头花白长发的身影,面上始终带着慈爱的笑容,看起来虽是个半百老者,不过却是满目的沧桑,显然实际年龄不止于此。
直到孤无名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老者这才收回目光,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小子,看来爷爷也帮不了你了。”缓缓转身看向身后,几道淡红台阶上,自房顶垂下的帘子。
屋里光线暗淡,只有帘后点着烛灯,在烛光的照耀下,铺开的帘子上投射着一道靓丽的倩影,轮廓靓丽火辣,身材比例很是均匀,必然是个难得的美女。
影子微动,藕臂轻微起伏,丝丝黑影随之而动,似是手捏绣花针,姿态优雅,气质绝伦。
见此,老者面露难色,似是在想该不该开口,开口吧,这丫头刚稳定下来的原力可能又会乱掉。
不过一想到不告诉她的后果……老者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两个大包未消!
哎算了,老夫也很怕啊!
老者想着,终于开口:“丫头啊,那小子连夜出城,已经走了。”
“……”倩影起伏的胳膊一顿,似是愣住了。
女子没说话,不过老者似乎能看得到她内心的变化,终于还是多嘴的道:“丫头啊,你也别怪爷爷多嘴,你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段时间你还是先别去找那小子了,当以修炼《穷极玄功》为主,不然这小子没准真会被你吓出病来!”
声音中满是担忧……以及藏得颇深的后怕。
这不,后脑勺上的包还没消呢!
女子还是没说话,不过帘子上的倩影却是一阵颤抖,扭曲,膨胀……
而对于这身后发生的一幕幕,孤无名自然是不知晓。
出城后,孤无名并没有走大路,方向一偏,转而钻进了大路左侧,一片茂密的大森林中。
一路上,孤无名不时朝后探首,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瞧把少爷吓得,你就放心吧,少奶奶没跟过来。”孤无名刚回过头,耳边就传来一道乐呵的男声。
孤无名脸上一僵,看向右侧,黑马上,一脸笑意的长发少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孤无名没好气的道:
“你个马大哈,莫不是喂马喂傻了?我可是你少爷,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拿少爷开玩笑!”
少年马大哈箫家养马的一个伙计,也是孤无名在箫家时,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一,出生贫苦,听说是马棚管事从街上捡来的,因为爱笑,心也挺大的缘故,常被人称作马大哈,至于原本名字也已经少有人提及。
不过这小子天赋很好,加上心眼好,和孤无名合得来,也算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加上军门府的邀请函上指出可以带两个随从,孤无名就把他带上了。
没办法,谁叫咱天赋不行但身份金贵呢?不带个打手也不合适啊!
马大哈依旧嘿嘿笑着,在孤无名这里,哪还像是个仆人,看着孤无名,两边眉毛一抖,露出个懂的表情,不忘嘴贱的道:
“不过大哈觉得,少爷真的是个好男人……”某人很是受用,不过很快就脸上一僵:“好男人怕老婆不可耻,所谓君子妻,当如膝,本就是一体,相亲相爱的……啊~少爷我错了!”
马大哈摇头晃脑的道,意料之中的情况很快出现,马大哈作势受惊,连忙缰绳一抽,连人带马的往前逃了出去。
孤无名在后面追得牙痒,奈何这小子马术惊人,他只能在后面吃烟尘!
二人身后,一冷面男子板着脸跟了上去。
“家门不幸,仆人都反天了!”
箫冷,邀请函上的第二个随从名额,也是孤无名的堂哥,本来孤无名没想找他,奈何箫圣硬是把人塞进来,只因为此人很强,路上为避免意外,让箫冷在旁保护。
看着这没用的主子,放肆的仆人,箫冷一路就没笑过!
都是箫家出来的,怎么跟老子差距就这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