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名上弦弟子见师父大发雷霆，谁也不敢作声。

    空气在一刹那似乎凝住了。

    侍奉的外门弟子很有眼力劲儿，赶紧把桌上的茶盏粉末收拾干净。

    又端上来一杯新茶，垂手侍立一旁。

    祁翰墨端起茶盏，泯了几口，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恢复了往日宗门掌教的气度。

    “今日本是我宗门外门进阶小比，临时决定延期，你们可知为何？”

    祁翰墨不等十弦弟子回答，续道:“想我密林地境百年太平，近日却祸事连连，前有壑丘地宗神窥测我宗门情境，虎视眈眈，心怀鬼胎，掌毙他门下弟子于我万岁山。后有血炼妖人屠我境内大窖村二百余村民，之后又折损我三名宗门弟子，居然毫发无损，全身而退！为师心里如扎进一枚钢针，脸上却似挨了重重一掌！”

    祁翰墨神情肃穆:“我宗地乃堂堂十地之首，一方仙境福地，却被宵小之辈妖邪之徒弄得是人人自危，不得安宁，实在是我歧元宗全宗之耻辱！”

    十名上弦弟子慌忙跪倒在地，异口同声:“愿聆师父教诲！”

    祁翰墨叹了口气，声音柔和许多:“你们都起来吧！”

    众弟子又重新站回原处，恭敬地面向师父。

    祁翰墨郑重道:“知耻而后勇！今后我宗门弟子除了要加强我宗地戒备，也要磨砺自身，精进修为，御妖邪于宗境外，断祸患于萧墙内！”

    众弟子回道:“谨遵师父教诲！”

    祁翰墨点了点头:“你们都是我宗门翘楚，日后光耀我歧元宗门楣少不得仰仗你们。你们当恪尽职守，精进修为，给内门师弟们和外门众弟子作出表率，立起标杆。”

    众弟子应承道:“定当不负师父嘱托！”

    祁翰墨续道:“为师有个想法，从今日起，所有宗门弟子斋戒半月，以祭奠我宗地遇难子民和三名弟子九幽之灵。”

    众弟子回道:“师父慈悲，我等必躬身践行！”

    祁明岳挥挥手:“话已讲完，你们去吧！”

    祁明岳走出队列，向着祁翰墨躬身示礼:“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外门进阶小比为何临时决定延期？”

    祁翰墨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脑门自嘲道:“瞧我这老糊涂，话到嘴边，突然就忘了。为师决定外门进阶小比延期举行，有两层考虑，一是宗境遭逢惨祸，人心浮动。仓促举行进阶小比，不合时宜；二是此届进阶小比选中的十八名有资质的外门弟子多半年龄偏大，只有两名少年，其中一名似乎智力低下。就整体而言，实力远逊于去年。故此决定延期至明年三月三，龙抬头之日。在此期间，十八名外门进阶资质席位取消，重新选拔。≈ot;

    祁翰墨让另九名上弦弟子和侍奉的外门弟子退下，留下祁明岳一人在堂。

    四周并无外人，父子二人坦诚相对。

    “爹，你留下孩儿有什么话想说？”

    “为父想让你主持这届外门资质选拔！”

    “这些年不是一直有穆长老主持的吗？”

    “他呀！”祁翰墨脸色一沉:“被利欲熏黑了心的老梆子！你看看，他这几年都选的什么货色？前年十八人里掺了五个水货，到去年就增加到九个。今年选了一个八岁少年，明显智障。一个老头儿，驼背还掉光了牙！看着气就不打一处来！”

    “爹，他毕竟是你师兄，突然换下，怕泼了他面子。”

    “面子？他贪墨外门弟子银钱的时候可曾顾及到我的面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觉得爹还是得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内门弟子哪一个不是从那一关过来的？外门进阶小比，规格虽小，却是我宗门选拔人才第一步，重要性不言而喻！这就好比种地，种子不选好，再好的土壤再精心的栽培也无济于事！倘若种子是豆，你怎能指望它长成瓜？总之，你不用替他求情，外门选苗就你了，可别让为父失望！”

    “那好吧，我尽力。”

    “别说尽力，你一定要把好这一关，替为父选出好苗子，这样我宗门新晋的内门弟子才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歧元宗才会蒸蒸日上，稳住十地之首的地位！”

    祁明岳听父亲祁翰墨这么说，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于是对父亲祁翰墨保证道:“孩儿定不负所托，择优取苗，替爹分忧。”

    祁翰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就是了，知子莫如父。另外，外门弟子招收也一并交给你负责，希望你能给为父长脸。”

    祁明岳一一应承下来。

    祁翰墨捋着下颚胡须，笑容满面，自吹自擂道:“我祁翰墨一脉果然是虎腹无犬子！儿啊，你放手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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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犊子自从签下神明契约救回小叽喳后，坚定了去歧元宗拜师的决心。

    义兄鼠戚早年来过翠微山歧元宗，于是由他带路，向北而去。

    二人翻山越涧，风餐露宿。

    行了三日，已到一处山脚下。

    抬头望去，只见无数座山峰连在一起，蜿蜒起伏，犹如一条条卧龙。

    中间一座山峰直插云宵，周围白云缭绕，似苍龙昂首，气势非凡。

    鼠戚嘿嘿笑道:“兄弟，到了，就是这里。”

    牛犊子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大哥，那还等什么，赶紧上山啊！”

    小叽喳似乎被牛犊子的情绪感染到了，从牛犊子右肩上扑扇着翅膀，一飞冲天。

    小叽喳在空中飞着，牛犊子和鼠戚顺着山道上的石阶拾级而上。

    刚走了十几步，四名明黄劲装的男子手执长剑拦住去路:“你们是什么人，来翠微山所为何事？”

    牛犊子忙上前拱手示礼:“四位大哥，我和我这位兄弟是大窖村幸存者，特来歧元宗谋份差事。”

    其中一名高瘦身材的弟子上下打量着牛犊子和鼠戚二人，最后目光落在牛犊子身上:“你嘛，还像个人，至于你那位兄弟，怕不是什么妖畜吧？”

    他旁边的胖弟子有些不耐烦:“讲这么多废话干嘛，让他二人去对面的照影壁照上一照，不就直相大白了吗？

    胖弟子又警觉地抬头望向天空，低声对牛犊子道:“那天上飞的是你的小宠兽吧，赶紧唤它下来，晚了被护山金雕啄伤，可就后悔莫及！”

    牛犊子听他这么说，忙用心灵感应，唤回了小叽喳。

    小叽喳落到牛犊子右肩上，胖弟子惊呼出声:“咦，这是什么东西，像鸟又像蜂，奇哉怪哉！”

    胖弟子左手执剑，右手去触碰小叽喳的小脑袋，一边抚摸一边呵呵笑道:“你别说，这小家伙看起来还蛮可爱的嘛！”

    小叽喳见这人如此无礼，生起气来，与牛犊子灵犀对话:“娘，这人调戏孩儿，看孩儿刺他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