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学校往往流传有许些传说,要么是学校原先是块坟地,要么是某某角落里常有怪事发生。这些传闻在一代代学生间口耳相传,但大部分往往都经不起推敲,便一笑了之。这种故事,拉我进这所学校的师兄,也跟我讲过。
我进的是一所普通的职校,整个城市大部分的职校都聚集在此,几乎把大部分初中时候不好好上进的学生都圈在这儿了。
听师兄说零几年的时候这一带风气极差,校纪校规形同虚设,打架斗殴是常事,几乎都是学校之间的火并,甚至传言分隔几所学校之间的小山上都埋过被打死的学生。不过相隔多年,早已无从查证了。
学校里抽烟早恋,霸凌跳楼,迷茫萎乱的空气充斥整个职教中心。大概是在一几年的时候国家开始着重于职校的教育,加大投资,革了几个校长的职之后,才让这儿有了点像教书育人之地的样子。
师兄给我讲的故事,则是在那一几年国家开始帮扶的时候。
零零年左右时职教中心还算不上中心,最开始只有一两所学校,只因为靠市中心的低价太贵,所以才选择建在这穷乡僻壤,职教中心里的那座山也是当时没条件无法挖平的遗留物。直到后来建到这里的职校多了,才有了点中心的样子。
国家投资建了新的宿舍楼,足足有十一层之高,在当时也算得上是大手笔了。一层有二十个寝室,每个寝室有八个床位。虽然高度足有十一层,但基础设施却极为简陋,住也只住了大概六七层的人,空调还是在我去年刚进来时才装好的,一几年时更不要想,停电停水是常事,一到晚上走廊里的灯就忽明忽灭的,学生们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那是一几年夏天的一个深夜,男寝一楼中间的一个寝室里。有两个男生晚上看小说看到深夜两点,一个男生口渴起来喝水,但那水早已喝尽,那男生开了门把头伸出去,走廊上空无一物,一间间房门整整齐齐的排列开来,像一间间的牢房。风从走廊尽头的窗户里吹进来,虽说是窗户,但玻璃早就不见了,让一张塑料纸加胶带贴上,风从破破烂烂的塑料纸里的窟窿里吹进来,呼呼的响,吹得那纸刺拉拉的。那窗户下面就是饮水机。走廊上的灯明明灭灭,廊里黑黢黢像个山洞,天花板上的灯里接触不良,发出嘶嘶的电流声。
“疤哥,你帮我克打壶水。”那男生把头缩回去,对那伙伴说。
宿舍里风扇呼呼的响,那伙伴躺铺上,裸着上身,头也不抬,手一摆:“自己克。”
“莫咯,外头抹黑的,下个礼拜请你恰烟咯。”
那疤哥听他一说,自己倒是也有点渴了。
“你是怕莫子咯,宿管老别都不怕,怕黑!”那疤哥从床上坐起来,膀大腰粗,肩膀上果然有一道斜斜的疤,让那针缝得似一条蜈蚣。
“发宝气。”那男生嬉笑着。
“细伢子样滴。”那疤哥笑着起来,接过水壶,顺手点上一根烟。转身抽那男生一屁股。
“走哒。”
那男生就又嬉笑着躺回床上看小说去了。
疤哥出了门,趿着一双拖鞋吧嗒吧嗒的朝着饮水机走去。走到饮水机那就偻着腰接水。
风透过窟窿刮进来,裹着疤哥口里喷出的烟往后飞去,整条走廊里只剩下塑料纸刺刺拉拉,头顶上灯里的嘶嘶声和灌水的声音。
疤痕接了一壶水,先喝了个饱,又打满,转身就往回走,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仿佛从地上传来,疤哥打了个寒噤。
“李x。”这是那疤哥的本名。
“那个?”疤哥扭头应了一声。
身后空无一人,除了那张塑料纸时而鼓起,时而落下。
疤哥心里有点怵,扭身就往寝室赶。那声音又叫了,一声,这回声音更清楚。
“李x。”
“是哪个鬼崽子在那里鬼喊鬼叫,莫搞起老子发宝喃!”疤哥喊起一声,声音都打着颤。这乌漆嘛黑,莫非是有鬼喃?临近几个寝室都开始窸窸窣窣的。男寝阳气重,鬼哪里敢进来?疤哥不顾,往寝室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小跑,脚似踩在棉花上似的。
“李x。”
这一回,那就像贴着耳边似的,吐气吹得耳朵脖子里温温痒痒的,一股子腥气钻进鼻孔里,疤哥感觉心脏仿佛被攥了一把似的,背后仿佛有条蜈蚣顺着尾椎骨往上爬,整个人骨头都酥了。
完,这怕是碰哒鬼哒。疤哥再跑不动,嘴里牙齿打着咯,颤着手嘬了一口烟,到底是胆子大点,那疤哥拧着脑袋往后瞧。这一瞧,只感觉心肝脾裂。
之见窗户上的塑料纸上,印着疤哥的影子,身后半空里飘着几根布条条,条条上支棱着一个披发掩面的头颅,吊着一条灰白灰白的舌头。头垂下来,舌头分明已经舔到了脖颈上,湿冷湿冷。连气味都闻得真切,蛇信子般吐着腥气。风一吹,塑料纸乌拉乌拉的响,一下子就把印着的影子撑得稀碎。灯也一应景,一声不吭就给灭了。
疤哥“哎”的一声倒在地上,身上骨头像是被抽光了一般,腿肚子直抽抽。烟蒂在地上溅起点点火星子,水泼了一地,杯子滚到黑暗里。手捂着脖子缩起一团,大小便屙了一档子,顺着裤裆流到地上。
再等那灯一亮,飘着的那影子已经不见,就好似从没发生一样。疤哥鬼喊一身,连滚带爬就往前边爬去。
这一下,一层的人几乎都醒了,陆陆续续开了门,只看见走廊上一道黄印子断断续续拖拉到门厅。宿管那老婆子也推门而出,找到那疤哥时,他已经骇得躲那位子下边气都不敢喘。
老婆子一碰他,那疤哥就两眼一翻干嚎,鼻涕眼泪抹了一脸,手一爪子一爪子的刨着脖子,直刨的血糊拉碴。
老婆子吓得死命捉那疤哥的手,嚷嚷着叫看热闹的学生上来摁着他,那帮子学生畏畏缩缩的,老半天出来几个胆子大的,七手八脚给搬到宿管屋里。
等那疤哥安稳点了,问他什么原因,只是磕磕巴巴的说:“有……鬼呀……咿……鬼!”
那老婆子一听就变了脸色,呵斥了那帮学生回去睡觉,一间间的通通落了锁,又叫了几个宿管和留校的老师将人连夜带走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才开门,整个学校人心惶惶,流言四起。那男生隔一天就给学校带走,那疤爷再没回过学校,听人说是吓疯了,关精神病院去了。那家人来学校闹了几次,最后也不知如何,便再也不见。
那男生隔了一周回来了,收拾收拾也转学了,学校便开始镇压,教育讲座几乎是周周都有。即便如此,那留言也如点点流火般在学生群里流转,各种版本都有。直到流传至今。
另一个,还有叫猴子爬杆的。说是深更半夜,外头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到楼梯杆投影到墙上。晚上万籁俱寂,就看见墙上楼梯的影子爬上来一只似猴非猴的动物影子,顺着梯子往上爬,到顶了,便叽叽叫一声,跳到黑暗里了。
有人说是猴子,有人说是耗子。众说纷纭,据说看到的还不止一个。比起上一个,这个虽然发生的比那疤哥要早,不过名气倒是没疤哥那般大。这其中真假怕是也只有看过的人能明白了。
当我听完时,我也是不太相信的,这些五迷三道的东西,以往向来是半信半疑的,直到我亲眼所见,甚至和那鬼聊了一阵,也亲眼见到了那所谓的猴子,我才迷迷糊糊的相信了。你要问我怎么看见的,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