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见面只顾自叙别情,却把瞿秋白冷落在了一旁,皆因他们都是初涉江湖对于世事人情不甚了解,不过瞿秋白也不在意,因为他自一见到楚天心便两眼放光,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干咳一声道:“嗯,覃兄你尽只顾自己亲热,怎不把好兄弟给介绍介绍?”覃兌还笑道:“这位是……”话还没有说完瞿秋白抢道:“还是我自己来吧,在下九宫山瞿秋白见过两位师姐和几位师兄。”楚天心和余文竹同时一怔,前者自一来心思全在覃兌还身上,此时才突然发现有瞿秋白这个人,她们虽是足不出山,但亦知道九宫山是和云台山齐名的五大宗派之一,又见瞿秋白器宇不凡,还称自己师姐,心中好不欢喜,余文竹忙道:“瞿公子有礼了。”
瞿秋白笑道:“敢问两位师姐和几位师兄尊称如何?”楚天心呵呵笑道:“哪有什么尊称?我叫楚天心这是我师妹余文竹,陈望博和周松师兄,至于这位嘛叫他柳生就行了。”说完却是朝柳生做了个鬼脸,她与柳生素来针芒相对,却是故意把他说道最后,偏还不叫他这师门排行第二的人作师兄。瞿秋白一一礼见,最后才到柳生便道:“见过柳兄。”怎料柳生冷冷道:“打住,我这两位师妹才多大?瞿兄这般师姐长师姐短的羞也不羞?”
原来是柳生自一来便注意到了瞿秋白,见他眼珠咕噜噜全在楚天心身上转悠,便知这小子“心术不正”又见他言语滑腔是以便没个好气,瞿秋白一怔笑道:“柳兄明鉴,在下句句发之由心。”柳生还没来得及有说话却是楚天心哂道:“你只许别人叫你二师兄就不许别人叫人家师姐了吗?嘿嘿世间偏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的小气鬼。”柳生故作叹息道:“唉,这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我这可是为了咱们大师兄好,这小子油腔滑舌活脱脱就一色胚子,你们初出茅庐莫要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楚天心听出弦外之音登时便俏脸生红但依旧不认输道:“你才是小狗呢,你当人人都与你一样无赖吗?却来这样诋毁人家瞿公子。”却是偷偷瞄了覃兌还一眼,眼见对方也正瞧向自己,更是芳心乱颤,连忙拽着余文竹咯吱窝道:“文竹,咱们走不要理他。”余文竹却嗔道:“都是二师兄你害的。”却是大有深意的瞅了瞿秋白一眼,与之眼光一触便又立即移开,柳生见状立马当到了中间,覃兌还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城再说吧。”
夜幕降临,宁州城在接连数日的艳阳天后下起了蒙蒙细雨,密如牛毛的雨粉弥漫空际,使夜中的万家灯火更加恍惚朦胧,高楼窗纱上有人影浮动,丝竹音泛,望这妙曼身姿应是红衣起舞,无怪呼诗云:“千里绿荫城,万家管清弦”真如缥缈云绕的星域,亦似神圣极乐的蓬莱。
四值楼位于宁州城靠北的盐市街花平巷,规模虽不大却胜在雅致。三间楼舍两天井相连,前面一栋楼高两层阔近十丈作为餐饮之所,后面两栋各高出一层却是客房,天井中又时植花卉富树,布置有假山鱼池,奇花异草种类繁多,假山文竹苍翠,锦鲤缠绵戏水,外加时有异鸟造访,教人直如置身于野外大自然之中,天井中横竖十字穿堂道,四面游廊相接交通也极为便利。
自宁州大会玉龙山夺魁后,各帮会人马已陆续撤出宁州城,才使得酒楼客栈不显得那么紧张,覃兌还一行人在瞿秋白的穿针引线下便找到了这家四值楼,原来瞿秋原先就住在这里,这让柳生又费了不少心机。
“笃笃笃”深夜中一阵轻扣房门的声音响起,随后是楚天心纤弱的声音道:“大师兄,你休息了吗?”覃兌还忙整理衣襟道:“师妹请进。”楚天心这才启门轻步进来,她此时换了妆扮,发髻微挽,双鬓被从窗户吹进来的微风拂到肩后,秀眸含羞流转,俏脸上胜玉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晶莹似雪,但又隐隐生晕,秀美灵动楚楚动人,覃兌还竟也一时看得呆了,不自觉道:“师妹,你真美。”
楚天心眼角余光瞧见覃兌还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既羞且喜,亦不由得芳心越发加速起来。在剑宗里她是众星拱月的小师妹,但她自懂事以来心里便只有大师兄一人,只觉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便心里快乐,她对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总是那样记忆深刻,此刻她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只得慢慢垂下了螓首,指尖舞弄着腰间宽带,嗫嚅道:“是真的吗?”
覃兌还回过神来自知失态,又见她这般模样登时便窘迫脸红,轻咳一声道:“不好意思,我,我失态了。”怎料楚天心却情意流动道:“不,我……我喜欢得紧呢。”说话间她勇敢抬起头来接触他那深邃的目光,想要看清楚他的所有轮廓,他的眼睛。此时她的双瞳就如同那深幽的秋水,倒映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
不知不觉他也生出一种想伸手去搂住她的冲动来,覃兌还强压下心中旖念道:“你怎么也下山来了?师叔他们怎么放心得下呢。”楚天心略有失落低声道:“师傅说我的紫阳剑法已有了火候,可以下山历练了,我以后要与师兄你一起闯荡江湖,虽然师傅说江湖险恶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覃兌还心道:“她对我用情至深,日后我定不负她。”一阵感动便柔情喊道:“师妹。”楚天心道:“嗯。”望着他眨也眨,他本想说:“你待我真好。”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实在分不清在心中对她的感觉究竟是疼还是爱,便道:“你们长途跋涉来此,辛苦了也该早点休息了。”楚天心眼酸欲泣道:“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了,我想多和你说会话。”她虽有千言万语讲不出来,但她还是比他爱得勇敢。
覃兌还见她满眼幽怨的望着自己,有些招架不住,暗叹一声移开了目光,随手翻开两个茶杯添上茶道:“师叔他们没人和你们一起来吗?”他把倒好的茉莉花茶移到她的身前,瞬间漫起阵阵清香。
这茶是产自常州一带,采摘自茉莉花的花蕊,加以传统的烤、筛、拌和分烘等工序制成,芳香怡人鲜美甘醇,被誉为茶中一品。楚天心捧过茶杯俏目恋恋不舍的移开,转瞧着杯中透亮黄澄的茶水道:“你没事就好了,我们和黄龙师伯还有定玄、周泰两位师叔一起下山的,但是在一处小镇上我们受到了妖女苏嫚茹的偷袭。”覃兌还一惊忙问道:“有没有人受伤?”楚天心心有余悸道:“当时那妖女把柳师兄错认成了你,不过幸好没有事,被师叔师伯他们给打跑了,但是那妖女是冲着你来得,师兄以后定要万分小心。”覃兌还道:“嗯谢谢你了,那师叔他们呢?为何没有和你们一起到宁州城。”
楚天心见覃兌还对她感谢心中生出一阵甜蜜,顿了顿接着道:“我们后来到了徐州城看见两个背剑道长,一人骑马一人在地上飞,定玄师叔说这些是铁剑门的人,后来想是其中一人以千里传音叫师伯他们助他一臂之力,三位师叔伯便追了上去,我们追赶不上待得后来在一茶棚里面见有打斗痕迹,又看见了黄龙师伯在大树上留下的字,叫我们速来宁州,只是他们为什么还没到我们就不知道了。”说着渐渐脸色担忧起来。
覃兌还心中惊疑不定,暗想:“照理说铁剑门的人应该在宁州出现,为何却一直没有现身?难道是和师叔他们打起来了?不,铁剑门与我们同列五大宗派断然没有贸然动手的道理。”便又问道:“你们又怎知那些字是黄龙师叔留下的?”
楚天心又把那卖茶老者的事说了一遍,覃兌还心想:“对头连普通人都不放过,难道是夷教的人?能在三位师叔手下全身而退者世间寥寥少数,看来夷教来了厉害的角色,宁州城这事不简单。”不由得也心绪不宁起来,楚天心见他沉默不语担心道:“师兄你有什么心事吗?”
覃兌还还没有说话,突然“咿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却是柳生闪身进来道:“嘿嘿,瞿秋白这小子竟敢和……”他本想说“和我拼酒量”刚合上门转过身来却瞧见楚天心也在屋里,便立即改口道:“嘿,这个赶巧要不我明天再来吧。”他虽嘴上如此说,但绝没有半点退出去的觉悟,更是满脸嘻笑大有深意的望着两人,径自走到桌前挪杯倒茶自斟自饮。
楚天心登时俏脸通红,像是被人撞破了在做什么坏事情一般,狠狠地横了柳生一眼道:“人家正要回房休息呢。”逃也似的走了,覃兌还也略显尴尬的白了柳生一眼,心中既是庆幸却又若有所失,没好气道:“你刚才想要说什么呢?”
柳生又倒了一杯喝了,喃喃自语道:“嗯,这茶真香哩。”才正色道:“我可是帮了大师兄你一个大忙,你得谢我。”覃兌还道:“你又帮了我什么忙?”柳生摇头叹气道:“我这就得先说一句大师兄你交友不慎了,似瞿秋白这样心怀鬼胎之人交了那不是引狼入室吗?这小子摆明着打天心师妹的主意,还好被我给狠狠地拾掇了一顿。”
覃兌还听完前一句还以为他真的做了什么好事,谁知后一句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给喷出来,他知道这个师弟天不怕地不怕的德性,惊道:“你们交手了?这个瞿秋白可厉害得很。”柳生嘲道:“打架?这种解决方式也落后了些,我向来是能动口就不动手,只是去找这小子拼酒,把他给灌了个人仰马翻,嘿嘿也好叫他晓得我柳某人的厉害,别再痴心妄想。”覃兌还却是暗中松了口气,他知道以柳生现在的功力还不是瞿秋白的对手,而且主动挑衅与五大派中人斗殴回去后也免不了一顿重罚,便道:“以后还是莫要鲁莽行事,我对他自有分寸,你们路上的事天心已经告诉我了。”
柳生皱眉道:“我正要找你谈这件事呢,不知为什么师叔他们还没有到,若是到了该看到我们留下的暗号,我怀疑他们是遇上夷教的人了。”覃兌还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师叔他们武艺高强,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柳生心下稍宽,又问道:“今日玉龙山启开密库真的有那什么天书吗?”覃兌还摇摇头便把玉龙山自己打不开密室,如何请他们和公输泽,还有公输泽又如何开启吴家堡复杂的石门以及物去盒空悬崖隧道等事一一说了一遍,柳生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这密室除了鲁门中人其他人是绝难打开的?”覃兌还道:“不错,我一直觉得公输泽神态不对,这道密室和他鲁门定有关系。”柳生道:“难道里面的东西是鲁门的人抢先一步拿走了?”覃兌还道:“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应该不是。”柳生又道:“那你觉得那处悬崖会不会还有出口吗?”覃兌还道:“照理说天无绝人之路,凡事都留有一线生机,只是当时人多不便,确实还有一处我没有细查。”柳生道:“你是指悬崖之下?”覃兌还点了点头,柳生忙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秋雨绵绵冰寒透骨,路上行人渐少,越来越显昏暗的灯光也逐渐被湮灭于寒夜中。届此已是深夜时分,覃兌还和柳生闪出四值楼化作两道残影,一路翻脊越瓦疾向南方掠去,二人均只头上带了个挡雨的斗笠,展开身法,如鬼魅般飘过高楼大阁,没过多会儿便已出了城。
,行了一阵,两人在一处比较宽敞的地方停下,覃兌还示意到了,领头闪进了西首的一处石洞内,柳生紧跟其后,少倾便来到了第一间石室,但里面却是乌黑一片,柳生经覃兌还说过知道这里原来嵌有水晶石和夜明珠,这些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另外还有无数的金银珠宝,此时取出火折子来一看却是被搬了个精光,墙壁上天花上尽是触目惊心的坑坑洼洼,他二人心肠仁侠不禁生出一股悲凉感来,均想:“想不到吴家堡一世英名,死后还落得个这样下场,实在教人唏嘘不已。”
第二间石室亦是这样,连同那些秘笈都被抢得干干净净,第三间自然也是绝无幸免,二人感叹几声径来到暗道口转了进去。走了一阵快到出口时却忽然听到有打斗之音,两人不禁一凛,心想这么晚了不知道是谁在这里交手,细听下这声音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显然是双方都在快速的变招压制对方,但两个人的脚步声却极难捕捉,显然都是高手。二人息声屏气慢慢潜近。
快到了洞口二人便伏在石壁后面,此时月光虽然微弱,但覃兌还还是立即便认出了其中一人,此人便是鲁门少主公输泽,而另一人则是黑衣蒙面正在全力攻击公输泽,现在公输泽在这人凌厉的攻势下已连连后退,如同置身于风暴中一般,覃兌还暗中骇然道:“此人的身手足以比肩王乾,会是谁呢?”便在柳生的手心写到:“使剑的是公输泽,不要打草惊蛇先看看情况。”
公输泽努力的变幻着剑招,在夜色中幻化出一道又一道的青光,极力封锁着对方的攻势,现在他虽处于守势但剑法张驰有序丝毫不见混乱,总能于白忙中递出数招来反击对方,深谙鲁门剑法的精髓,只见战圈中一道指宽的剑气横扫而出,击到崖边的石壁上,“嘭”的一声巨响岩石簌簌直落,柳生暗喝一声心想这一剑之威力确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忽然“噹”的一声兵器相撞,一片耀眼的火花于夜中撒开形成点点星芒,公输泽长剑颤鸣不止,然他不等站稳换气,便冷哼一声疾刺出八剑,剑尖如灵蛇吐信巧妙幻化,角度俱是刁钻古怪之极,就如同无论你如何闪避都等若八面受敌,饶是覃兌还这样的剑术造诣也不禁叫好,暗忖道:“若是那天真和他全力相博,我也实难胜他。”眼见剑芒眨眼逼近,怎料那黑影瞬移,空气中凭空出现一道罡风旋涡,把剑气尽数吞入,黑衣人退而后进,指力连出每一次都能巧妙的点在剑尖上,使得公输泽的剑势难以后继。
数息间剑招便吐尽,又是一声兵器撞击的脆响,两人才看清楚原来是那黑衣人的长袖中藏有护臂之类的兵器。其实公输泽虽与那黑衣人斗得难舍难分但双方硬碰的次数却并不多见,但是每一次的对撞实都教他有苦自知,概因那黑衣人在功力上胜他何止一筹?他本来仗着变化无方的剑招和奇幻的身法游走缠打,再伺机施展杀招,但对方那神出鬼没的袖臂总教他疲于防范,硬架硬抗,如此百招下来此消彼长,他实已俞发难支,早抱定了同归于尽的决心。
不一会两人又是硬拼了一记,公输泽闷哼一声借反震之力跃到空中,显是不好受,但他无暇他顾银牙紧咬,怒喝道:“恶贼,拿命来。”一招“剑悬空垄”化作剑虹直扑而至。漫散的剑气由散聚合倏成雷霆之势,当头斩下,怎料黑衣人沉马蹲步袖中护臂弹出竟是破开了层层剑浪如青龙出水般向他剑尖点去,那本该似缥缈无定的青光宝剑给护臂缠上,连珠价响有如冰炮砸地,两人顿以迅疾无伦的手法抢攻,二十几招后响声由密渐疏,公输泽口中真气耗竭借力后跃,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如箭矢般抢身到前护臂当胸搠至,公输泽急挺剑荡开护臂,左掌探出接他一掌瞬间便气血翻涌身体也不受控制反弹得更远,且料那黑衣人借反弹之力先他着地,右手中的护臂灌劲朝他射出。
覃兌还两人吸了口凉气骇然道:“好厉害。”“动手。”双剑齐出朝那黑衣人攻去,公输泽此时已知不妙,若是在宽阔的平地上他此时虽是不好受但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因为他原可堪堪落到悬崖边上,但此时却是两难之际,若是格开这飞来的护臂,他必定会被震得更远,届时等待他的就是万丈深渊,如若不挡他此时又怎能避得开这穿胸之厄?
黑衣人本想再施辣手,怎料柳生二人突然向他发难,一时间也险相横生,只得暴喝一声先应付他两人,覃兌还一招“拨云探月”剑芒先至,与之硬拼了一招便往后退开,那人也认出了他来,骂道:“剑宗的小子也敢来坏老子好事。”柳生冷笑道:“阁下藏头藏尾所做的可不像是好事啊。”说话中却使一招“白虹贯日”从间隙里击出,黑衣人刚才本全力对付公输泽,又在无备的情况下硬接了覃兌还一剑,此时见柳生剑气如虹,却也不敢再硬接,冷哼一声侧身退出丈远,柳生一招击空也不追击忙往崖边纵去。
正此时公输泽悲叹一声格开护臂,身子果然飘离了悬崖,疾往下坠,自此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一道剑光闪至,正是柳生赶到,柳生喝道:“公输兄抓剑。”公输泽本就是绝顶高手,忽见曙光毫不反应便伸指扣住剑尖,身形略得一缓,柳生急挥出一条丝绦卷住他,把他从悬崖下拉了上来,却是一股冷汗已湿透了背脊。柳生救回后道:“公输兄且稍作休息。”栓起腰带便加入了团战,他于覃兌还剑法水融配合起来无间无缝,登时剑光大盛把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黑衣人大喝一声双掌齐出迫退他二人,飘身后退直退到了悬崖边上。
覃兌还沉声道:“请阁下现出尊容吧。”他与柳生见对方掌力雄厚也不敢硬拼,退后数步守住洞口,公输泽略作调息也持剑封死了退路,自此形势逆转,三人互成掎角之势守住了这唯一的出路,那黑衣人纵使是神通广大亦难以扭转败局,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寒风无情的咆哮着,悬崖上的枝丫胡拍乱打,细雨虽未成势但适逢深秋又兼深夜更是严寒切骨,再加上这张牙舞爪的峭影,九幽寒狱也不过如此了。
黑衣人面容为黑布遮挡看不出喜乐哀怒,三人虽围城阵势却凝神戒备,也不敢丝毫大意因为此人实在是过于强大,若非覃兌还柳生出其不意实不敢言胜,现在谁都与他交过手,心中的感慨自然是以公输泽最为深刻,因为他刚才几乎是已命丧他手。黑衣人冷冷道:“你剑宗也来插手帮会间的斗争吗?”覃兌还道:“锄强扶弱乃是我正道弟子的分内之事,朋友既行此歹事,但教我们撞见了就绝无袖手旁观之理。”黑衣人冷笑道:“如此说来他鲁门便是孱弱之辈了,哈哈想不到鲁门传人也有寄人庇下的一天。”公输泽脸上一红,他终究年少心高气傲绝不允许有人辱及他家门,此时虽知情况紧急但亦是难以忍气吞声正要说:“此事与你们无关待我与这恶贼决一死战。”
却被柳生柳生抢白道:“嘿嘿,鲁门剑法天下无双自有公论,如阁下这般定是出手偷袭在前,阁下现在非要占这个便宜领教公输兄的剑法也不无不可,只是你得现出真面目来,假如阁下挂彩了我们也好通知贵属。”,原是他听这黑衣人在此之际还要出言挑拨,旁观者清暗道:“好歹毒的恶计。”他知公输泽年轻气盛难免中他圈套,而且这句话也说得恰到好处,天下无双并不代表天下第一,而此人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自是怕被人认出来,而且他两人在此地动手,自然也非是他诓诱公输泽到此,此一节虽是他猜的却也正中下怀,公输泽有了台阶下心中对他好不感激,其实覃兌还让柳生迟些出手也是怕节外生枝反出龃龉。
黑衣人似是被这冷风冷雨激起了凶性,阴恻恻狞笑道:“你两个臭小子不识好歹,老子便将你们一起杀了。”双掌一翻便向柳生打去,经过刚才短暂的交手,他已知道三人中柳生的功力最弱,出手便尽全力务求一击制敌。黑衣人左掌先发后至,而右掌后而发先至,两道掌力相叠,掌风推动下四周的雨水倏忽间形成两个巨型的水掌轰然推出,柳生忙斜踏两步,剑悬顶额双手齐握,口中念诀一招“分水式”疾斩而下,挥出一道巨形剑气,水掌中剑溃散,而余劲化作雨箭再次攻来,他大喝一声舞出一团剑光往后疾退。
与此同时早在柳生动手,覃兌还亦已挺剑迎上,他脚踏八卦力贯长剑一招:“紫气东来”紫芒刺破水掌,直刺到了后面的黑衣人,“噹”一触之下,覃兌还亦被震得直往后退,同时公输泽觑准机会发出雷霆一击,他本在柳生两人之后,此刻时机却是极准,但却没有料到那黑衣人真正目的却仍然是他。
只见“噹”的一声火花四射,黑衣人左护臂指出点住长剑,借机纵身一跃接连发出数道指风,公输泽本就力虚,惊骇之下急忙变招挥剑自守,黑衣人却已趁机虚发两掌抽身闪入了暗道,但背后柳覃二人双剑又至,急忙护臂一转格住两人,同时运劲一送把护臂向追来的公输泽射出,柳覃二人长剑被挡随即各出一掌,那黑衣人抽身无暇疾翻掌对接,“嘭”的两响,闷哼一声盾入了暗道。
覃兌还喊道:“穷寇莫追。”三人也知道这暗道口狭隘,又是黑暗无光,恐遭人暗算,于是还剑入鞘各自调息,一时间总算是得了片刻的安宁,唯闻朔风凛冽细雨窸窣。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生抱拳道:“公输兄你好,小弟剑宗柳生。”公输泽对他刚才出手相救以及出言相帮极是感激,便道:“多谢柳兄救命之德,日后若有差遣在下必当还报。”柳生道:“公输兄切莫放到心上,我师兄弟两人不过是抬手之劳而已。”公输泽道:“柳兄不必谦逊,若是柳兄晚来一步在下只怕早已粉身碎骨”又道:“覃兄不计前嫌仗义出手,在下先前多有得罪处还请海涵。”公输泽家学正气是非分明,前面与秦兌还针锋相对纯粹是由于先前一战所带来的义气之争,他此时劫后余生所说之言却是出自肺腑。
覃兌还赧然道:“前事实是小弟鲁莽出言不逊在前,该是公输兄不计前嫌才是。”随即岔开道:“这黑衣人好生厉害,未知公输兄是怎样遇到的?”公输泽冷声道:“此贼该是尾随我而来,我一时疏忽险些命丧此贼。”柳生道:“如此说来他极有可能预先猜到公输兄要到此处,那么这石室中的金银珠宝和武功秘笈便该是他偷走的,当不难追查。”
公输泽叹道:“里面的东西是天地会、莲花帮、乌沙帮等帮派一起分刮的。”覃兌还眉头一皱心想:“这三个帮派中都有这样的高手,当是谁呢?傅老鬼不使护臂,孟重林貌似以刀作兵器,难道是姚化元?但又没见他出过手,亦有可能是未浮出水面的其他势力。”便道:“公输兄对此人有眉目吗?”公输泽摇头道:“我敢肯定尚是首次与他交手,不过他该是藏身在宁州城中,而且此人专为杀我而来。”突然却想道:“为何我鲁门的高手至今仍无音讯,难道是出事了!”不禁生出一股不祥的预兆。
柳生道:“此人武功虽强,但已为我们联手创伤,想来短时间内也不足为惧。”公输泽冷哼一声道:“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手刃此贼。”届时晨光曦微东方已现鱼肚白,山中自有一片空山新雨后的清爽,凝于植被上的水珠随风抖下,滴滴哒哒,山峭林间已隐现兽迹,覃兌还也把他和柳生的来意说了出来。
公输泽听闻后沉默半晌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是觉得此处应该还有一条出路,若能找到线索或可解开吴家堡惨案真正的谜团,所以晚上才折而复返。”柳生正在四处探查,转身道:“以公输兄你机关术的造诣是否能看出端倪?我刚才于四周仔细探查了数遍,这里确实是孤崖一座,上下全是悬崖峭壁,连半步立足之地都没有,本来我和师兄还怀疑崖底下有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