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城,大荒人族第一名城。其地处中州要塞,靠近洪泽湖和沧浪水,水陆运输都极为便利,乃是粮商水陆交汇、天下商贾贸易之地,富庶非凡。
然云阳城这中州名都,却非是寻常人等可以常驻的。于是在云阳城周围,便又聚集了大大小小的城郭村镇,借着云阳城这熙熙攘攘的人气,给四面八方的来往客商旅人歇马住店,酒食补用,倒也是一派繁荣景象。
此去云阳城南二百余里,便有一处小镇,名曰黄旗镇,只因镇子正中常年立一黄旗,故而得名。这中州大地原本是黄帝所辖,以五行论之,是为中央戊己土,于是在这镇子中心立一面皇天厚土杏黄旗,并不为怪。
这黄旗镇地处南北通衢,不管官家名门还是贩夫走卒,亦或修士游侠,大多会在此驻足,逗留上三五日,吃饱歇足,再启行程。这其中多有初阶修士前往云阳城者,欲拜在离恨宗、流云观这两大名门之下,再图深修进阶。
这一日,便有三个修士装扮的年轻人走在黄旗镇街头。他们皆着单色长衫,两青一白,身后背一长剑,满眼的兴奋期待之状。初入道门修行者,都会去准备一套修士的行头。长衫和青铜长剑,在寻常的裁衣店和兵器铺都很容易买到,是入门者最基础的装备。随着修为日渐提升,修气者会逐渐驾驭各种法力强大的法器、衣甲和灵宝,当然,越强大的宝物也越稀有,若是史前灵宝出世,还会引得千万高阶修士疯狂争抢,轰动一时。
而经过黄旗镇的年轻修士们,十之八九都是要前往云阳城拜师学道的。初阶修士们尚未接触到深奥艰涩之高阶修气秘法,往往初有小成,便信心满满,以为巍巍大道触手可及。殊不知这修气一途,能达到空冥修为者,已是万中无一。修为已达成灵寂境界者,再欲有些许提升,都是举步维艰。
当然,这三个年轻人的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希冀之情溢于言表也是难免的。只见三人游走在这小镇街头,一边游历这街头物貌,一边谈论大道。忽然,三人不约而同的在一家小店门前停下脚步。此店面草顶木柱,朴素简陋,在这黄旗镇中绝不起眼,只是门旁立一青岩石柱招牌却是醒目,上镌三个苍劲大字,“琢璎坊”。
“琢璎坊,这名字倒还雅致。”白衣年轻人对着店面招牌,率先说道。
“是一家镶晶坊!陆玢兄,你已筑基圆满,却还未有晶石之助力,何不在此择一二晶石镶嵌,日后拜师求道,也好进展的快些。”一青衣男子说道。
被称作陆玢的男子回看了一眼,不屑道:“子鱼,低且陋者称为坊,云阳城中的镶晶斋、镶晶阁,自有奇晶异宝无数,何必在这里看呢?”
“看看也无妨嘛!”另一男子说道,“待到云阳城时,再选好的不迟。”
“既如此,子鱼,子非,那咱们姑且一看。”陆玢道。
三人移步,进了“琢璎坊”。
这“琢璎坊”门面虽小,里面倒也宽敞,布局方正,沿着两边墙壁摆放了两条长柜,柜面上整齐的码放着许多大小相同的木盒,有的装着物件,似玉似石,有一些却是空的。而屋子正中摆了一张陈旧的圆木桌和几个圆凳,桌上放一把看不清原色的破壶和几只碗,角落里是一些切割打磨的工具。一名年约六旬的老者正在那里打磨着什么,而他的旁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少年头发蓬乱,遮了半张脸,尚看不清相貌。他坐在地上,斜靠着墙壁,把手里的石子抛起,接住,一遍遍重复着,似乎永远不会觉得无聊。
老者见有人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招呼道:“三位贵客,且请安坐片刻,喝杯粗茶,有什么小店可以帮忙的?”
“不忙,不忙。”子鱼笑答着,一边开始看那木盒中的一件件晶石。
“嗨,小店都是些低品和中品的晶石,道师请看,这几件是火玛瑙,与火性之人相配,若随身日久,有人石相生相养之效;这是岩玉,有些许的清凉行气之效,是最初级的镶晶;这是青金石,可安神益气,对修道之人大有裨益啊,嘿嘿,小店只此一件了……”
“不瞒店家,我等初修,未知其详,还请见教。”子非说道。
陆玢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这镶晶不过是我等平民百姓的求生技艺罢了,如何敢在诸位道师之前卖弄。”老者道。
“店家不必过谦。我闻这云阳城中有一位镶晶圣手卞楚和,可识这三界之中灵宝至宝,多有道行高深者欲求一见而不得呢!”
“一介老朽,如何敢与宗师并论。老朽驽钝,从艺半生也不过是个精通而已,与大师、宗师之技艺相去甚远。这镶晶乃属五匠之一,石、衣、锻、驭、器这五门技艺中的石,说的就是镶晶了。石虽不言,却遵循天地五行之理,有如人一般的灵性,修道之人若能得品性相和相生之晶石,互为补益,则日后修习道法气蕴,必能事半功倍,如虎添翼啊。”
“店家所言甚是,那还有劳您为我等拣选上几颗好的。”子非道。
“那是自然。只是这镶晶嵌石是借晶石之力助人,人在石之上方能得益,不可喧宾夺主操之过急,当循序渐进。依我看,两位青衣道师应是筑基中期修为,可在剑柄处镶岩玉两枚,而这位白衣道师当是筑基圆满,可在剑柄处镶水黄晶两枚。日后修为精进,可再行更换深瑞之宝。”老者一边说,一边把介绍的晶石拿在了手上。
“如此甚好,陆玢兄,你看如何?”子鱼难掩兴奋。
“那就依店家所言。”陆玢说道。
“诸位长剑上已留有晶槽,我只须将这晶石打磨镶嵌,片刻即成。诸位还请稍歇。”老者说完,接过三人长剑,拿着晶石到一旁忙活了起来。
方才的少年也许是石头抛累了,此时站在了小店半支起的窗户旁,对着外面的街景发呆。陆玢三人见这少年冷漠古怪,也觉不好搭话,自顾在那圆桌旁喝茶等待。
约么一柱香的时间,店家雕琢镶嵌已毕,将完工的长剑呈给三人,收取了材料和加工费共纹银1两又铜钱300文。
经这稍加修饰,三柄长剑立时增色不少。虽然都是最基础的低级晶石,却也有着玉的质感和晶的剔透,与长剑的青铜质地十分相衬。正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三人持剑在手,翩翩风度比那名门公子也并不逊色多少。
陆玢子鱼子非心中甚是满意,手握剑柄,已可感到石中沁出的丝丝凉意,与丹田气海遥相呼应。若不是店内狭窄,恐怕要忍不住舞上几下。
三人正欲品评一番,门外却传来了喧闹惊叫之声。陆玢警觉,一个健步冲了出去,子鱼、子非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