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爱力信戈玛办事处,3个黑人医生7个护工气势汹汹地下车。在门口一排军人强大的威慑下,医生和护工顺利闯入有门卫岗哨的爱力信办事处。事实上,卡罗他们一下车,爱力信雇佣的本地警卫都四散奔逃。
医生们成功地将办公室里的人一部分人赶到了一个角落。另一部分尖叫着四散奔逃。医生和护工毕竟不是警察,没有那种霸气,抓人的手法也欠缺了一点。
几个医生按照伊平川的吩咐,挥舞着手中生锈的注射器,却没有真正注射,这时办公室角落里凄厉的尖叫声已然连成一片。尤其是一个胖胖的瑞典女子,那嗓门,那声线,绝对是世界级的,去唱莫扎特《魔笛》中那段经典的尖叫高音绝对没问题。
随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爱力信的大区经理西蒙马格斯赶到了:“住手!你们在做什么?这里是瑞士爱力信的地盘。”
领头的医生绝对是个牛人,应对的方式让伊平川惊喜:“你错了,这里是戈玛的地盘,你们只不过是借住的外国人!”
“你,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这里有传染性极强的新型疟疾,军队要求我们,现在给你们打防疫针!”
“军队?”西蒙看看窗外,恐惧更深一层。他又看看医生手中生锈的注射器,顿时脸都吓歪了:“打针?用这个?都锈了还能打?”
“没事,我们这都用这个打!”
“我们瑞士人跟你们能一样?”西蒙真的是急眼了,一边躲着注射器,一边朝医生身上扔东西。突然,他扔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远处,躲在后面的黄色面孔——伊平川。
西蒙多精明一个人,马上明白了一切:“叫他们住手,我们谈谈!”
“好!”伊平川求之不得。
两个人来到爱力信办公室的顶楼,不知道为什么,伊平川总是喜欢在顶楼谈事情。似乎高的地方,视野更开阔,心胸也随之豁达了一样。心情平复的西蒙还是有些大将气度的,他没有急吼吼地指着伊平川的鼻子破口大骂,或是互相指责。而是拿出两根万宝路的香烟,一人一根,闲谈般地聊开了。
“伊,来非洲几天了?还喜欢吗?”
“来了四天。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伊平川不卑不亢,不急不躁的语气,让他碰了个软钉子。反正时间站在伊平川这边。其实,这也是西蒙充满心机的小试探。如果伊平川急吼吼地指责西蒙,倒钻进了他的圈套,失去了主动。
沉默了一会,西蒙决定采取主动:“伊,军队那边我都打过招呼了,你怎么找到他们的?”
“西蒙,你有你的关系,我有我的交情。相信我,你能找到人搞破坏,我也能!”
“伊,戈玛这边的业务,我们爱力信势在必得。这次基站建设,我甚至放弃利润和法国琅迅合作。瑞典+法国,背后的国家力量,你拼得过吗?另外,关系我都打点好了,你们没机会的,趁早退出吧!”
“招标都还没开始,就说这话,你也太自信了吧?这几年中国的发展你没看到吗?别说瑞典+法国,整个欧盟的增速比得上中国?华威的实力就更不用说了,美国都不得不在通讯领域跟我们合作!”
“你我都知道,在刚果金,什么技术、实力都是屁话!谁能给决策者最大的利益,谁就能得到生意。你说我说得对吗?”
“对!但不全对。刚果金人员的腐败,这几天我也见识到了!我相信总有人,总有一天,他们会根据实力选择合作伙伴!”
“总有一天,是哪天?呵呵,你不该这么天真吧?”
“从我来的那天开始!”
“哈哈,说真的,我喜欢你!你很有魄力!”
“西蒙,说真的,找楼下那些军队和腐败的部门人员不是我的本意。我们都是做经营的,这样互相下套没必要。只要你放弃那些肮脏手段,我也不会再难为你。我们真刀真枪地比建设通讯基站的技术和实力!”
“要是……我不想拼技术了?”
“那……你尽管放马过来。你能找人,我也可以,甚至找得比你更多,更厉害。华威戈玛办事处不是以前了,你做了什么,我必报复。别看我只来了四天。楼下那个军官,已经是我的朋友。他甚至说,可以为我免费杀了你们!你信不信?”
伊平川对付西蒙还是采用了师傅所教的软硬兼施的手段,胡萝卜加大棒,这绝对是对付坏人的绝佳手段。西蒙探头看了看楼下的卡巴:“信,我信!那么,好吧!我们放下一切肮脏手段,公平地竞争吧!”
“你的话算数吗?我不是很相信你们这些脏手段用惯了的人!”
“放心!瑞典人说话算话。起码在强者面前!毕竟,我们也不希望两败俱伤。”
“好,一言为定!”
两人有说有笑地下楼,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冲突一样。不过两个人心里都门清地很,就像西蒙所说,这只是强者之间的恐怖平衡。一旦伊平川示弱,他依然会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完全不顾什么道义、承诺,这就是商业世界的丛林法则。
可一下到大堂,才发现发生了一点小状况。一个瑞典雇员捂着腿在地下,一众员工都围在他身边。大家都没受伤时,什么都好说。但见到黑人医生动手了,西蒙不发飙,这地区领导就没法做了:“伊,你们居然敢真的动手,你要为此负全责!”
伊平川也懵了,来的路上他反反复复地强调了好几遍,只是吓吓就好,不能真的打针。不知道哪个冒失的黑人医生,真的动手,不知道那锈迹斑斑的针头上沾了什么细菌,要是什么艾滋、疟疾、埃博拉什么的,万一死了个人,这事就闹大发了!恐怕真会导致华威和爱力信在刚果金全面开战的灾难性后果。这群黑人,真不靠谱!
正在伊平川头大的时候,那地下的瑞典人开口了:“不,不是,是我自己……碰到了柜子,划伤了!”
伊平川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
“哪个柜子?这个柜子,都生锈了,怕是要打破伤风针吧?不然会得破山风的!”
西蒙也松了口气,“那赶紧打啊!”
“我们药箱没有破伤风啊!”
“我们有!”那个领头的黑人医生安东尼开口了,说着他还从随身的急救包里将药瓶拿了出来,走向地上的瑞典人……
“他?他?不,我不打!那针头,刚果金产的药剂,都是过期的吧!我死都不打……”
“不,这破伤风针是中国产的。我给你,你们自己打。诺,这一次性注射器也是中国的,质量很棒!”
瑞典人根本不敢让安东尼靠近,这种顺手人情伊平川倒是很愿意做。他接过注射器和针剂,看了看真是广州白云山药厂生产,生产日期也就三个月前,完全没问题。
“西蒙,相信我,中国的药很可靠,我不会拿你们的生命开玩笑!”
“伊,我相信你。”
“那赶紧打吧!我们也该走了!”
“等一下!”
“又怎么了?”
西蒙一脸无奈,“没人能打。我们只有一个医生……”
“那赶紧叫他过来啊!”
西蒙指了指地上的瑞典人,“就是他,他自己怎么给自己打!”
伊平川一脸坏笑,“那,只能让安东尼帮你打了!”看到瑞典人一脸恐惧的小眼神,伊平川觉得自己的玩笑开大了,只好安慰道:“放心,我让他去洗澡、更衣、消毒。保证不让你受到感染!”
安东尼憋着嘴,一脸不满,嘴里发着牢骚:“这群外国人,真是麻烦!我们就这样打了三十年针,也没见怎么样!”
“快去洗澡,洗完给你发红包!”伊平川这么一说,安东尼才肯老老实实去洗澡,为了让别人洗澡,还要发红包。这种事,伊平川还是第一次做,这在广州,说出去谁信?哪个广州人不是一天一个澡,有时还一天两次。不管天有多冷,水有多少,不洗心理作用下老是觉得全身都痒痒,几乎是不洗澡就睡不着觉。
就这样,伊平川只好等着安东尼洗澡、更衣、消毒。一行人坐在院子里,慢慢地品着瑞典人的咖啡。瑞典本身不产咖啡豆,却有个世界有名的咖啡品牌fika,从速溶咖啡到现磨咖啡,产品齐全,味道极佳。瑞典人喜欢喝黑咖啡,就是不加奶不加糖。那味道跟中药没什么两样,真搞不懂这些老外哪根味觉神经搭错了?喜欢这么自虐。
化解了矛盾,伊平川三人被待为上宾,连西蒙都在一旁作陪。大家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聊着来刚果金的趣事。蔡诗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出门的时候还一脸杀气,进入军营又像掉进狼窝,现在又和敌人一起坐着喝咖啡。这一天过得真是像过山车一样刺激!
蔡诗雅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说他勇敢吧!他有时胆小得坐个飞机都怕。说他胆小吧!他居然敢闯死亡率超高得刚果金军营。说他聪明吧!那么腐败的军人看不出来,还想跟人做生意。说他笨吧!一来戈玛办事处,就把这么弱势的局面掰了过来。这个男人,真是神秘有趣!
此次行动,简直是大获全胜。回办事处的路上,伊平川和猴头居然还用他们那五音不全的嗓门,吼了首信乐团的《死了都要爱》。那噪音污染,搞得蔡诗雅一路都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脸就要窒息的表情。这次出击不仅破解了每月一次的打劫危机,更和爱力信这个竞争对手建立了初步的友谊,更换来了爱力信大区经理口头上的公平竞争承诺。这次回去,终于可以开始干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