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王涛迫不及待的来到甄逸为他搭建的一座小型的演武场上,用尽全力将震天弓拉开大半,站在距离箭靶五十步左右的地方,搭好箭矢,随便瞄了一下箭靶,射了出去。箭矢穿透箭靶而过,狠狠地钉在后面的墙上。王涛吓了一跳,自己并没有练过射箭,虽然,没有命中靶心,但是,这个力道也太强了吧。
震天弓的弓柄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外面包裹了一层蟒皮,握在手中,有一丝冰凉。弓柄两头各有一只黄金兽首,似虎似豹,面目狰狞,威势惊人。兽颈处捆缚着弓弦,不知是用什么猛兽的筋制成,中间还混杂着一些金线,让它具有一丝蛮荒的气息。
王涛又试着射了几箭,每次都将箭靶射穿,没有办法,只能站在百步外开弓。可是,准度又大打折扣,几乎没有几箭能够命中箭靶。王涛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练功,还得增加一项,一定要把射箭练好,有了这么好的弓,却射不准,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练习了一会儿,王涛带着震天弓来找甄逸,想让自己的这位叔父也瞧瞧。将震天弓递给他,让他帮自己看看,花五万钱买来的弓,到底值不值。
甄逸用手抚摸着,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之后,将震天弓还给王涛,夸赞道:“不错,弓是好弓,就是贵了些。不过,只要你喜欢,花再多钱也没有关系”。王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问道:“逸叔,我在晋阳也待了好些日子了,要不,咱们再去别的地方游玩一番”。
甄逸想了想,说道:“你这小子,只要一出门就不想回家了么?兄长和嫂嫂可是很挂念你呢”。王涛笑笑,说道:“父亲说,只要年前回去就可以,此时,距过年还有四五个月,我还没有给他们准备好礼物呢”。
甄逸摇摇头,自己拿这个侄子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无奈道:“行吧,过几日,有一批货要送往冀州,我带你去魏郡走一趟吧”。王涛欣喜的点点头,终于能去并州以外的地方了,冀州魏郡,曹操称公称王的封地,真希望快点去看一看。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二人。一位仆人打扮的中年汉子闯进了内堂,惊呼道:“老爷,老爷,不好啦!”
甄逸眉头一皱,呵责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哪个老爷不好了?”仆人缩了缩脖子,说道:“老爷,是王老先生快不行了!”
王涛一惊,有点不好的预感,忙问道:“哪家的王老先生?”仆人赶紧回答道:“小少爷,就是你的父亲,王渊,王子通老先生啊,你快回去看看吧”。
王涛一听,猛地站了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幸好甄逸离的不远,扶了一把,不至跌倒。甄逸对王涛说道:“涛儿,你先去收拾行装,一会儿,我与你同回祁县”。
王涛稳了稳身形,向甄逸行了一礼,就向堂外冲去。甄逸向仆人问道:“怎么回事?三月前我才与兄长见过,身体康健,为何会如此?”仆人答道:“今日,从祁县传来消息,说王老先生不行了,要见小少爷最后一面,到底怎么回事,我等也不是很清楚”。
甄逸叹了一口气,脸色有点难看,吩咐准备车马,仆人道诺,转身安排去了。
王涛还不会骑马,所以,被甄逸安排坐在马车上。晋阳和祁县都属于太原郡,相距不是很远,只用了小半日,车队就进了祁县城。
远远的看见王府门口挂满了白幡,王涛喊停马车,一路奔跑着向府中跑去,泪流满面,悔恨自己来晚了。甄逸看到此番场景很是惊讶,也赶紧下马,追着王涛而去。
来到府内,一片素白,前院中搭设着灵堂。王涛哭喊着跑进灵堂,跪着磕头,一旁的仆人赶紧上前劝说:“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在后院卧房里等着你呢,快点儿去吧”。
王涛疑惑的看着棺椁两旁的挽联,更加痛苦了,问道:“报信之人不是说,我父亲不行了么?母亲这又发生了何事?”
那仆人扶起王涛,引着王涛和甄逸向后院而去,边走边说道:“今日早间,老爷和夫人见天气不错,就出城游玩,未曾想遇到了匈奴人。那些家伙平日里也不敢招惹我们汉人,更别说豪门大族了。谁知今日是怎地,冲上前就杀人,夺了财物,逃了。夫人当场被杀了,老爷被刀穿了胸,只剩一口气,就等少爷你回来了”。
王涛越听越气,双拳紧握,双眼红成一片,牙齿咬的“咯吱”响,马上就要爆发。身后的甄逸看到王涛的变化,赶忙追上去,拍拍肩膀,安慰道:“先去看看兄长如何了,剩下的事之后再说”。王涛强压住怒火,点点头,脚下加快了几分,向后院而去。
王涛和甄逸先后进入卧房,看到王渊正躺靠在榻上,面色苍白,精神萎靡,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听到有人进来,转头看了看,见到是自己儿子王涛回来了,眼中才焕发出一丝神采,勉强的笑了笑。
王涛冲了过去,跪在软榻边上,拉住王渊的手,眼泪已是夺眶而出,啜泣道:“父亲,孩儿回来了,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会好起来的”。
王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身体如何,我自是知道,想来也是撑不过今晚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涛儿你呀。”只说了一句话,王渊额头上就冒出了许多汗珠,大口喘着气。那一刀刺穿了他的肺,只要说话,就疼得厉害。时不时的还会咳出血,只靠一个信念吊着,不然,早就不行了。
王渊摸了摸王涛的脸颊,将他的泪水拭去,继续说道:“我这一生,少年得志,学有所成,游历四方,结交了很多好友。与你母亲相识,弹琴作赋,登山观花,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之后,你的到来,让我们这一生没有了遗憾,你母亲先我一步离开,正在黄泉路上等着我呢,能够这样离开世间,和你母亲一起,我真的很高兴,也很满足”。王渊停了下来,好像是说这番话,透支了他的力气一样,需要休息一会儿;又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想要把所有重要的事都嘱咐给王涛一样。
王涛默默的听着,似乎是在压抑情绪,就在王渊刚刚说完,猛地爆发了,眼泪决堤了一般,又涌了出来,嘶吼道:“不,我不要让你离开我,我还没有好好孝敬你,还没有让你看到我封侯拜将、娶妻生子呢,你一定要好起来。呜呜!”
王渊笑骂道:“不是还没死么,你这一下,让别人都以为我已经走了呢。好了,不要哭了”。看着王涛脸一红,慢慢的停止了哭泣,王渊想了想,继续说道:“我死后,将我和你母亲合葬在一起,有空的时候来拜祭一下我们即可。娶妻生子这样的大事,也须得带来让我们看看。办完我的丧事,你就去雒阳,投奔你的叔父王允吧,祁县太小了。子师与我的情谊一直很好,还曾来信邀我去雒阳定居,只要有事找他,他必定尽心尽力”。
刚刚说完,王渊一阵咳嗽,吐出了一口血,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一个“通”字。王肃将手中的玉牌交给王涛,嘱咐道:“我字子通,这是我王家的信物,见到子师就将此物交给他看,他自然明白”。又对着甄逸说道:“逸弟,涛儿还小,我不放心,希望你能照拂一二。此次,前往雒阳,还望你能派人护送一程”。
甄逸向王渊行一礼,泪眼汪汪,承诺道:“兄长放心,我一向视涛儿如己出,我会亲自将他送到雒阳。并且,我也打算以后就定居在雒阳,陪着涛儿”。
王渊点点头,将身体侧了侧,转向了另一边,只这样一个动作就让他,面色一片潮红,缓了一会才渐渐褪去。突然,王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深怕立刻会忘记一般,赶忙说道:“今年,你已经十岁,还不到行冠礼的时候,我就先给你取个表字吧”。王涛看着眼前的父亲,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给了自己所有的爱,就连临终前,还惦记着自己,不忘把以后的路都铺好,而自己却什么也给不了他。“你名为涛,生生不息,永不干泽,嗯,好,就叫永泽吧”。王渊笑了,笑的像个孩子。
王涛向王渊拜了一下:“谢父亲赐字,永泽很喜欢”。王渊又嘱咐了一些琐事之后,就让王涛先去拜祭他的母亲了。
王涛换了一身孝衣,跪在灵堂拜祭了母亲,守起灵来。当天夜里,王渊没能熬过去,驾鹤西去了。由王家长者为王渊和郑氏操办了丧葬之礼,庄重而不隆重。按王渊遗愿将夫妻二人合葬,夙愿得偿,走的安详。王涛一直守在灵堂,不吃不喝,直到下葬之后,才回家梳洗了一番,并让仆人在坟冢旁搭了一个草棚,准备守灵三年,以祭奠父母亲。甄逸以王涛尚幼,不需守灵三年,劝说之下才改为一年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