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少他妈恶心了,搞得老子什么心情都没有,晦气。”
张少哲将手里剩下的可乐倾倒,就顺着陈奕辰的头发浇下去,然后轻蔑地看着陈奕辰,就像在看垃圾。
陈奕辰强挤出笑,对上张少哲的视线,而腰部却下意识弯了点,这样子显得更卑恭些。
陈奕辰心里也觉得自己恶心,现在自己的表现绝对比垃圾还要不堪。
但陈奕辰一想到必须隐忍,衰仔也可以能屈能伸。
要什么脸?不过是唾面自干的事,陈奕辰也就平衡了。
陈奕辰知道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可势微被人骑又怪得了谁?
人家有个好爹,自己没父没母,天生地养的孤儿一个,再无奈也只能叹一句说命不好。
张少哲再傲再狂,也只是靠余荫,动不动就拼爹的玩意儿,不过是还没遇到一个真正比他更傲更狂的人来治他。
纵然是有翻身做主人的心思,可陈奕辰也永远只会是个悲观主义者,除了腹诽,难有行动。
如果缺乏必要的诱因,相信陈奕辰只会选择忍受着一切,乖乖当好衰仔的角色。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谁有资格坦然地指指点点些什么?
谁造成这一切,不都心知肚明嘛。
“张少您慢走。”
陈奕辰点头哈腰,目送张少哲一行离开,方才敢动手擦拭脸上的可乐渍。
陈奕辰挺直身板,怨毒地望着那个方向,似乎希望用眼神杀死张少哲。
这是每个被欺凌者可以对施暴者表达不满的唯一方式,这是他们仅能做的反抗。
在背后,偷偷的,苍白无力。
所以,陈奕辰也是个被欺凌的小人物啊,可怜且卑微……
陈奕辰快步进了厕所,想洗干净自己的头发,那种黏而腻的感觉让他不自在。
那种感觉,会时刻让陈奕辰回忆起自己被欺凌的屈辱,他用力的搓洗,想将自己的不堪一起洗净。
然而,陈奕辰只能说自己今天的运气,差到爆表。
贼老天就瞅准了,陈奕辰他没能耐还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仿佛特地搞他。
陈奕辰听着厕所隔间里传出的讨饶声,心中骂娘。
要是很不巧得罪了哪个狠人,谁能出面保他?
这让陈奕辰犹豫了。
就在陈奕辰进行心理斗争的同时,里面的声音从高亢渐弱,估计快顶不住了。
陈奕辰一咬牙,死就死吧,就算是衰仔也是有为了某事随时血溅五步的血性的。
陈奕辰推开隔间的门,探进头去。
马桶上瘫坐着个四目小白脸,满脸散不开的淤青。
又是一个被欺凌者,真的是同性相吸,物以类聚,呵呵。
而却有五人围着他,轮流跟他“讲道理”,个个都一米八左右,人高马大,比陈奕辰都高半个头。
说实话,清楚状况后,陈奕辰心里已经开始打鼓,衰仔的尿性又有复发的冲动。
那五人明显也因为陈奕辰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同时愣了一下,定定的看着陈奕辰。
“呃,各位大哥,这我兄弟,能不能卖我个面子,我老大张少。”
天青高校,哦,也就是陈奕辰就读的地方。
而这里姓张,又稍微有背景的,就只有张少哲一个。
所以这五人应该明白陈奕辰指谁,多半会上道些吧。
尽管陈奕辰很不想用张少哲的名头,但形势比人强,实在不得不如此。
“草,你小子不说,我还差点被你丫给唬了,不就是张少的狗嘛,装个屁硬气。”
“他妈舔狗一只,要个鬼面子,呸。”
“什么狗,人家张少都不承认这垃圾玩意,来我们哥五个这装,皮够实的。”
“揍他丫的。”
“别弄残了,不好向张少交代,毕竟是他的狗。”
……
接着,陈奕辰就被拖进隔间。
随着那扇门重重关上,拳脚就如狂风暴雨落在了陈奕辰身上。
这五人明显也是老手,殴起来很有技巧。
每下都只是让陈夷尘感觉到疼痛,甚至最多只是淤青一块,却没有真的伤到他的筋骨。
胖揍过后,那五人似乎把全部的怒火都宣泄给了陈奕辰,很满意的拉开门走了,走时带着满脸的欢愉。
隔间里,陈奕辰则和那四眼一样瘫坐。
唯一不同的是,四眼坐在马桶上,而他在地上。
唯一相同的是,一样狼狈,一样渺小可怜。
因为刚刚都是陈奕辰在承受那五人的暴力,等于替四眼挡了灾,四眼趁那段时间回复了点力气,多少能动几下。
“哥,你没事吧?”
“有个屁事,妈的,疼死我了
四眼的嗓有些哑并且中气不足,陈奕辰声音同样虚弱,却没什么好脾气。
“没事,我被打惯了,就是忍得住,而且耐揍,不怕。”
四眼话语中夹杂着自嘲,陈奕辰心头忽然一阵抽搐。
或许是感同身受,有相似的感触,谁让他们都是被欺凌压榨的那一类人呢。
陈奕辰咧嘴,这是他今天最不违心地笑了,很诚恳,没有潜藏任何的讥讽。
因为陈奕辰知道自己的怂样,可没有一丝资格看不起四眼,他们都是一类人。
他们这一类人是最脆弱敏感的,但是四眼明显感受到陈夷尘的善意,并没有因为陈奕辰的笑发作。
反而“呜呜”的怮哭起来,倒是出乎陈奕辰的意料。
“哥,以后我我跟着你混吧,以前他妈谁谁都把我当垃圾,只有你肯管我,以后我他妈,他妈命就是你的。”
四眼哭的时候含着口水,说的并不清晰,可陈奕辰还是听懂了。
陈奕辰也曾希望过,有一个人能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递给自己一只手,哪怕一根手指头也好。
不管是骑着白马或黑马,哪怕是骑着一头猪,只要够出手救他,就都无所谓。
可是现实的骨感总是告诉他,这个人只活在梦境里的童话。
偶尔yy,想想就好,不必去盼了,因为不存在的。
所以,陈奕辰认为四眼是幸运的,能够遇到自己,至少比自己幸运。
陈奕辰整个人靠在了墙上,曲起胳膊盖在自己脸上,遮住了眼睛。
陈奕辰让四眼弄得情绪濒临失控,泪已经开始打转,随时都可能会决堤。
“跟我混?别傻了,还不是继续被人欺负,我又不是什么大腿。”
“这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呵呵。”
“不一样的!”
“行行行,你丫乐意怎样就怎样,我管不着,要哭滚出去哭,我可丢不起这人。”
陈奕辰语气愠怒,借此掩饰自己的失态,但还是能听出不对劲。
“是。”
四眼努力憋住,希望眼泪止住,可泪腺还是敬职地发挥它的作用。
一下子,反倒更加汹涌,因为四眼长期郁积的不甘此时开了口子,不得不释放出来,然后四眼哭得更狠了。
“呵呵,败狗和败狗,哈哈哈……”
陈奕辰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呢喃,接着略带悲怆的不断大笑,浑身笑得发颤,状若癫狂。
最后,陈奕辰的眼泪彻底决堤。
隔间里,这两个同是小人物的男人,神情各异。
或许他们对谁来说都可有可无。
可是,此刻他们真切地发泄自己的愤怒。
正如陈奕辰自己说的,败狗与败狗,他们相互舔舐伤口。
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