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徐徐,清风微微,轻纱般的薄雾缭绕着安静的山村。
东方一缕阳光,冲破厚重的云层,映照着清清的小河,河水从村东的石桥下缓缓流出,一头扎入远方无尽的重山。小河的西边炊烟袅袅,数排低矮的茅草房紧挨而立,错落有致,间有几栋瓦房,独具一格。烟迹斑驳的瓦墙面上,尽显岁月留下来的痕迹,还有些爬满了终年常绿的藤蔓,只开着向阳一侧的几个小窗。
此时已是日出之际,除了偷懒的孩童,夜行的兽禽,再也听不到沉睡的呼吸声。只有村西河对面的山坡上,破旧的小茅屋内,依然有人在与黑夜纠缠,不时传来重重的叹息声。
从敞开的房门往里面看,仅看到一桌一椅一床,桌子上一个黑溜溜的药罐,以及破旧的陶碗,椅子上挂着一条布满花纹的毛巾,正蒸腾着热气。茅草铺就的矮床上,躺着一位不断抽搐的十几岁少年。
他用着与这个世界迥异的语言,声音抖颤道:“我要活着,我还不想死,我还有房贷没有还完,死了银行就会收走我的房啊!我不想死。”
在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之后,终于长久蓄积的力量,在阳光照到床头的一刻,奔涌而出,帮助少年冲破了最后一丝的阻碍,跨越生与死的界限。
三个月后,他终于睁开了双眼,看向这个新世界。
因他的睁眼,亿万生灵破灭成尘,九天动摇,彼岸之桥,撕裂十之八九,不再稳固。
而这片世界的动乱,也早就开始,只不过如今才是他的序章。
流星泪,悲歌鸣,九天暗,周无明,灾神出,银河断,英灵泣,瑶光,摇光,遥光,树落,数落,溯落。回眸曾顾,冰雨歇歇, 漫天昭昭,心究耿耿,黄落万维,帝系亿载,可曾记,当岁云,历醉惊,犹可望。
当我临降,世家万灵,皆为我服臣,花尽天河,日月奔我而来,大道靡遐四溢。
优美的歌谣,经时族的传唱,而贯彻九天,流星境的生灵,迎来了新纪元的最终前夜。
而迷茫布满苍穹,无人知道,他的来到,将会激起这片世界怎样的激荡,将卷起亿万年来最大的风暴,滚滚如尘,震荡永伤。
好与坏无人计较,悲与喜万古雷同,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当风波平静后,已是万年过去,历史的石碑上称这一天为创世。
而现在,卑微如虫的他,才刚刚醒来,与过去割裂,承载通向未来的使命。
他叫陆云川,本是一家高端互联网企业的职员,每天过着平凡枯燥的生活,既不失败也不成功,如同世界的大多数人一样,做着一个卑微的社畜。
自小出身贫穷,好不容易通过奋斗,在三十而立的当口,他终于凑齐买房的首付,入手了一套89平三室一厅的新房,实现了一直以来买房的目标。
虽然自此背负了巨额的债务,成了一名被人嘲笑不懂生活的房奴,但对于他而言,成为房奴恰恰是他的梦想,租房的痛苦,令人心酸,没有租过房子的人,无法体会到那种酸楚,所以,即使再苦再累,只要想到住的是自己房子,不用担心被扫地出门,或是被房东为难,陆云川就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
“生活不是有了指望才会有希望吗?”
可惜天不遂人愿,没等陆云川过上几天的安稳生活,本来欣欣向荣的公司,突然出现资金链断裂,银行断贷,供应商追债,不到半年时间,这家鼎盛时拥有数万员工,获得媒体力赞,专家称颂的明星公司变得只剩下一个壳子,裁员百分之九十后,老板出国躲债,然后被其它公司收购。
陆云川就是那个百分之九十,失业后,原本就没有多少存款的他,顿时陷入一个尴尬境地,手上的钱,连支付一个月的按揭都不够。
30多岁的他无奈走进人才市场,却发现,自己的年龄,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愿意给他工作的公司大多是一些保险销售类企业,口号叫的震天响,可实际能兑现多少,陆云川知道肯定是不够还自己的房贷。
后来好不容易在一家小型民企找到了一份工作,工资差不多够付房贷,谁料上了贼船,工作没多久,就被派往东南亚,在一个异国小区里,和几十个同样来自国内的同胞,维护着一个,专门“杀猪”。
工作是极为不人道的007制,一个月只休息两天,高强度的工作加上异国水土,没到两个月,就病倒一大片,还猝死三个。但没有人愿意放弃,这里的人和陆云川一样,身上背负着巨额债务,有些国内还有妻儿要养,无奈只能咬牙坚持。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午后,平静的一如往常,陆云川和同事们继续在工位上解决一个又一个bug,结果,一群警察突然封锁小区,紧接着,就有人高喊,“警察来了,快逃啊”。
陆云川自知自己干的是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属于违法行为,听到警察来了,立马和众人从后门逃走,他们居住的小区后面是一个贫民窟,人多屋密,当初之所以选这个小区,就是觉得容易逃走。
两个月里,这是第三次被警察驱赶,所有的逃生套路,陆云川了然于胸。
可也归陆云川倒霉,跑着跑着居然迷了路,导航也没有用,不知从哪钻进了一个印度裔聚集区,然后在路上跑着跑着,突然掉进了路边的粪坑,到现在陆云轩都想不明白,大马路上怎么会出现一个粪坑。
就这样,陆云川用最悲惨的死法结束了自己一生,饱食(屎)而终。
浑身是屎的他,不清楚是否是湿婆神觉得很是歉意,或者佛祖不忍自己的信徒死的这么屈辱,竟然没有让陆云川魂飞魄散,反倒是变成一道光柱,置身于茫茫光河,穿越亿万世界,不知过了多久,时节几度春秋,便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名叫流星境的世界,附身到一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不过不像其它穿越狗血小说写的那样,主人公一穿越,不管死了还是病了,保准立马就醒,绝不拖拉,绝不水字。陆云川这被阿三误伤的穿越人士,直接穿越到一个重病两月,最后一命呜呼的少年身上。
因为衔接太好的缘故,陆云川几乎是在他死去的一瞬间就魂魄入体,甚至恍惚间,他还和这具身体的主人公相对而视。
其它什么的,陆云川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前任的眼睛里黯淡无光,神情沮丧,却又充满着无奈和不甘,不甘于命运。
应该就像秦始皇死去前的那种感觉,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死了。
也是,任谁在十六七岁,正春风得意, 万象齐舞之年,却突遭怪病死去,也不会甘心。
陆云川也不甘心,自己怎么就掉进了阿三的茅坑,死的这么憋屈,直到现在,他想起那种感受,都是一阵恶心。
是庄周梦蝶还是蝶化为庄?是原来的我还是这世的陆云川?
睁开双眼醒来,他已经完全糊涂了,似乎即是又是,不是即不是,或者说已经是一个完全崭新的陆云川吧。
不过,坚信灵体论的陆云川看来,现在是自己的意识占据主导,那自己还是那个地球上的自己。
事情有些荒诞,过于虚幻,但又是真实发生,让他好几天都无法接受自己的房子现在可能已经被法院拍卖的现实。但转念一想,到了新世界后,没有房子的压力,不是更幸福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有些东西,没有比有更幸福。
想到这里,陆云川心情便变得格外的好,以后再也没有短信提醒自己要还房贷了。
“去t的房子,老子不管了。”
一旦放开心怀,接受了新的身份,一些属于这个世界陆云川的记忆便如潮水一般涌来。他还是叫陆云川,十六岁,是榆阳王朝思南州苍武郡阳夏县游龙镇冷井村大地主陆福林的独子,家中有良田千亩,山林万顷,佃户百人,几乎整个村子都是他家的。
榆阳王朝是灵曜天人族九大国之一,地处宇陆最东,与蜃海相接,自北向南列布十三州,思南州,顾名思义就在榆阳南方,且是最南。思南州东边短狭,汐兰湾面朝蜃海,西边瑶光湖,其域无边,相传为远古圣神瑶光陨落之地,三国交界,乱匪横行。北处伽落山,其山如剑,高悬接天,只红尘关一地,可连通榆阳其余州府。南边则是纵贯南域数十万里的藏络大山,连绵无尽似海,但其却远没有伽落山这么陡峭高耸,山陆间沟壑纵横,内藏丘陵小平地,炊烟袅袅。
而灵曜天只是流星境九天之一,族群杂居之地。
陆云川所在的冷井村就位处思南州的南边,藏络大山的东北边缘,是以,在陆云川的记忆中,抬眼望去,全是莽莽群山,无边无尽。
思南州仿若离线风筝,孤悬榆阳南边,因而,风俗习惯,与榆阳其他州郡不同,更偏向于南晋。
至于陆云川生活的村子为什么叫冷井村,则是因为村口处,一口四季冰冷的古井,不管夏季有多炎热,古井依然寒冷依旧,不受季节影响。
这些对于陆云川而言,属于基本的地理常识,并不重要,最令他感兴趣,觉得重生值得的事情,则是这个事情有仙人的存在,而且能够通过修炼,达到超脱凡俗的境界。
作为一名来自末法时代的人,陆云川对于修炼一直心向往之,从初中开始,十余年来,至少看了一千本玄幻仙侠,属于名副其实的老书虫。很多次,他都想出家,找个深山老林的寺庙或道馆,修炼仙法,以来长生不老。
但是后来他又想到,连秦皇汉武都没办法实现的东西,他自然也不可能实现,就断了修炼的念想,选择继续在红尘中挣扎。
所以,知道这个世界能够修仙后,陆云川别提有多高兴,而这个世界的他,刚好正是一名修仙路上的求道者,憧憬着踢开那扇门,成为一名星涂。
星辰之下,九天之上,悠悠星涂,其位最尊。这个世界,所有的修炼者,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星涂。
脑海浮现出的这个名字,让陆云川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星徒,而是星涂。然而搜寻脑海百遍,没有任何答案,他只好接受这个称呼。
名字不名字的,对于陆云川而言根本不重要,只要能修炼,就算叫冚家铲,他都没意见,反正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这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