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大地颤动,海上狂风卷起巨浪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大海被巨浪劈成两半,几十丈的水柱从海底喷涌而上,一时间天昏地暗,电闪雷鸣,六道水柱擎天而上,雷雨大作,分不清是浪还是雨在飘摇,道道闪电中映出蒙蒙水雾中一个长长的身影,在大浪中若隐若现,白浪翻腾处一只白蛟破水而出。
蛟,龙之属也。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鱼飞至笱水中,即蛟去。——《说文》
此兽只是露出半截身在外就已头顶天雷,高如入,全身大都是白色,背上布满暗蓝的鳞片和倒刺,生有六足,腹部暗灰,蛟须甩动在浪里,左右双耳似角状,又如两只扁平鲨尾,眼中射出幽寒的蓝光,张开一排排锯齿般的牙齿在雾海浪之间翻腾盘旋,和着雷电嘶吼狂叫。
这白蛟朝念成大吼一声,顿时恶浪淘天,巨浪卷掀起岸上的石沙而来,天地都在颤抖。
念成也不是胆怯鼠辈,年纪轻轻却战过沙场,降过异兽敖狠。什么架势场面没有见过,只是当下晴空间忽转阴压岸,怒波吞天,加之雷电交杂之震耳,紫光闪烁在黑之中,水浪掀起的高墙压迫着人心,教人难以呼吸。
他心中竟也有所忌惮。此兽能呼风雨,驭雷电,比之敖狠有过而无不及,倘若能取其内丹,对治好不道人青瞳必有大用。念成虽惧,却毫无退意。当下起慑神卷,用仅成的四层功力相应,他虽不精通熟练,但只盼能以此保命了。
他右手游到胸前,默念通天法慑神术口诀,运起真气施展神功,第一式起一道金光挡住了袭来的巨浪,那金光在铺天巨浪中虽微小却坚不可摧,从水龙卷中冲破了一条裂口。
白蛟在浪中翻滚,搅得海面震动,一道道水墙遮天盖地而来,而后变化为锥状水刺直逼而来。念成腾空而起,加深了力道,使慑神术二层功力,巨浪冲来将金光环绕的防护打碎,锥柱和六为一,冲破了防御,把他拍倒在了地上。
白蛟兴风作雨,血口中吐出道道雷电击打在念成身边,四周雷击处化为一片焦土,分明就是在挑衅他。
“我最喜欢烤熟的食物,外脆内酥。”白蛟傲然挺立,不断吐出霹雳落在念成身边,却故意不击中他。念成四处奔逃闪避,已经疲惫不堪。
“既然你有这样的本事,我就先感谢你这上好的药膳,你喜欢吃人,我拿了你内丹,也算是为民除害。”念成身上已被冲击多处淤青,他摸摸自己肿厚的右颊,吐了一口血在地上,嘴上的话却不示弱。
“好!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洪钟般的声音和雷鸣和在一起,在黑上空回荡着。白蛟收起鳞腹,利爪划开巨浪,张开巨口,将海水、雷电、巨石、树木一齐吸向深渊巨口,念成慑神术四成难挡这蛟龙的威力,不多抵抗,被同岸上杂物一齐吸了进去。
双耳已听不到任何声响,念成觉得地自己溺入了无尽的海沟之中,一直向下坠落着,混杂着泥土,乱石和海水,混杂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一切又变得嘈杂起来。他就这样一直下落着,慢慢地失去了所有痛苦的感觉。
他落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一切都慢慢安静下来了,没有电闪雷鸣,没有狂风暴雨,没有恶蛟,不一会,周围的一切都慢慢消散着,一切都在流逝着,他觉得自己也要失去自己的身体,意识也要慢慢消散,永久的宁静和幽闭在这里是长久的主宰,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念成被周围的震动惊醒了,他感到四周在剧烈地晃动着,摇晃使得他头晕目眩,自黑暗处传来一束束绿色光焰的打击。
原是凌越,远山二人前来相助,二人刚赶到,巧见念成已被这白蛟吞食,凌越便用巫咸术,远山起式一齐击打白蛟的腹部。吞食饱饭的白蛟被这样折腾一番,大吼一声,张口间念成瞅准可见天日的出口,自己的意识还是模糊的。
“罗兄弟!快出来啊!”远山大喊。念成隐约分辨了他的声音,猛地清醒过来,当即化作一道金光冲了出来。
三人汇力,以通地法伏魔劫、上古巫术小成、通天法慑神术三力合流抗击白蛟。
“你们怎么来了。”念成惊喜道。
“我们不来你不死定了吗。”凌越白了念成一眼,三人用尽浑身法力,却似乎并没有重伤白蛟。
“我们担心你一人恐怕敌不过这恶蛟,才赶来相助。情况危急,幸好我们来得及时。”
念成点点头,一边还抵抗着恶浪。三人将力竭时,忽见水柱崩散,巨浪收紧,空气中多了几丝寒气,海面大雾渐起,雷消散,转而大雨也小了下去。
白蛟忽而从海中跃起,整个身体都飞腾在空中,它双眼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从嘴里喷出一股股白气,白气所到之处,江海之水瞬间结为玄冰,巨浪铺天转为万丈冰墙,花木凝露,茫茫大海霎时间变为一片冰天雪地,所有声响戛然而止,连风都似被冻住了,天地浑然一色,只有明晃晃的冰面映出白蛟庞大的身躯,陆上三人来不及反应这瞬间的变化,全都被玄冰所封,失去了任何知觉。
这白蛟化为人形,从海岸徐徐走来,一路所触碰之石,悉碎崩冰解,化为寒风,经玄冰所冻之物,只要稍微触碰,就会化为乌有。
他越走越近,三人的表情都被封进了这冰内,白蛟围绕这三人踱步,细看着冰封的三人,他沉吟着,目光转而温润起来。
念成已成了一座冰雕,大战的神态被完好地封存在了冰里。蛟人俯身细看着他,继而大笑:
“我等了千年,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吗?你这上好的仙根,可助我免修百年。你是什么来历,浑身散发着阴邪的气息,比那些自诩正道天道的术士邪魅诱人太多了,真叫我喜欢。”
蛟人用长舌湿润着上颚,仰面深深吸气,玄冰幻化的屡屡白烟游进他的鼻孔,鱼虾乱石都化成白气朝他游移。
“来吧。”蛟人用力鼻吸,身体渐要腾空,就要收化了冰封的三人。
身后玄冰之中念成的那块玄冰中,火红的光流动着,透过玄冰看得见他体内的一团烈火,那火焰越来越旺,流动在玄冰之内,终于在汇聚于一点之后爆发,紫焰破玄冰而出,在空中幻化出一头巨兽形状,念成将所有力量集中到右拳之上,那火拳像一颗陨石一样飞速向白蛟打去,白蛟还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变化,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
他刚回过神去寻找那股力量时,只觉被一团烈焰从腰后打穿,拳头露在前腹,在白蛟幻化的人形身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罗念成双眼喷薄着火焰,浑身像燃起来一样,这一击用尽了他的力气,白蛟倒下了,他也倒下了。
冰封的万物恢复了原貌,远山、凌越二人也因玄冰所伤,倒在了地上,他们上前唤念成,却不见他醒来。
此时白蛟化为道道蓝光,光辉中生出一颗晶莹的深蓝内丹,这内丹从空中直飞向念成胸前,进入了他的体内。
千道蓝光化为一只小泥鳅,在地上蹦跶着。念成微微睁开双眼,身上、眼中的火光也慢慢退散了,他看向了地上扭动的小泥鳅,将它拾起,捧在手中。
“原来是这样的泥鳅修成海蛟,修行不易,只怕是折了好些英雄好汉的性命。我今日取你内丹,望你铭记修行之苦,不要在世间为恶。”
念成将他捧到海边,那泥鳅奋力一跃便消失在海里没了踪迹。
“要修行成龙定不是靠行恶吃人,愿你今世早些明白。”
远山,凌越也已经恢复了五成体力。“想不到罗兄弟体内还有这样的力量。”远山看了这一幕,内心多少有些震撼。
“想必是这玄冰唤醒了我体内的敖狠兽丹之力,白蛟自大疏忽,我才有机会杀他。”
“你方才又收了这白蛟兽丹,这么说,你可以修习慑神卷后六成了。”
念成向远山点点头,只是他心中还是放心不下,因为他知道练功要门,在自己的左臂。
远山因在刚才的恶斗中,又擅自使用了体内的巫术,青瞳再次睁开,趁尚未发作,念成以慑神术施展法力,牵制冥火,凌越也施巫术相助,三股力量互相纠缠着。因方才一战远山已十分虚弱,无法自己动用内力。
他同那日在林中初修伏魔卷一样,将心神汇于元神,他再次从自己的潜意识里发觉了黑袍巫的所在,远山以元神之力,向黑袍骷髅发动了他肉体还未领会的伏魔劫最高层绝学---“九魔焚轮灭”。他只是在通魔卷中参悟过此节章法,但根本使不出来。但在方才千钧一发之际,他脱离了肉胎,以元神使出此招。黑袍骷髅无法承受极招压力和摧毁,难以侵寄在远山体内,被远山逼了出来。
念成、凌越二人见远山青瞳之中迸发出一股黑烟,转而化为黑袍骷髅,出现在海边。
凌越一见此人大悲大恨,纵身便冲了上去:“妖人,还我娘来!”
黑袍巫一挥袖袍,生出千万只红眼乌鸦,迎着凌越飞去,凌越在间隙转身闪躲,这黑袍骷转而化为群鸦中的一只,迅速接近凌越,将他一掌打落在地上,正要施术取她性命,念成右手打出一记火焰掌,烈焰将鸦群化为黑烟,以掌力抗击了巫力点燃了黑袍巫的身体,这黑袍巫又化作绿焰,躲了兽火,念成又凝结掌力,一记玄冰掌横空劈出,灭了绿焰,黑袍巫弃骷髅壳而逃,远山召出了元神,飞冲出了体外,向黑袍巫施道法坤元镇,束缚了巫人的元神,那妖物再也无法化作黑烟四散,被牢牢困住。
念成一记“大拜神朝”击中了黑袍巫的元神,慑神卷虽只练了四成,可激发了兽丹之力的念成将这招打出时,一道强光射穿了黑袍巫的元神,玄冰烈火迸发而出,掌力增了十倍有余,黑袍巫瞬间消弭在了交汇的光束间。
凌越看到念成替她杀了害她母亲的仇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感谢他,
“既然你替我除去了仇人,我也该报答你才对。”凌越方才被击倒在地,语气还有些虚弱。
该不会是被我的神勇折服,要以身相许吧,那可不行,北宫中还有一个小仙女等着我呢,我可不能随便答应别人。念成打退了这黑袍骷髅,感受到两种兽丹的强悍威力,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心绪早就飘飘然了。
“我可以帮你接好断臂。”凌越拂去身上的灰尘,
“哦?”原来不是自己心里想的什么美事,念成冷静下来,寻思道。是要为我接好断臂啊,接断臂…“什么?你能接好我的断臂?”念成大喜过望,几步跑向凌越,一手紧紧握住凌越的胳膊。
“你能帮我把左臂治好吗。”他又问了一遍,满脸写着期待。
“对啊,你帮我除去了仇人,我当然会帮你,我可不是那种喜欢亏欠别人的人。”凌越要挣脱念成的右手,往后扯了扯,看了一眼他的手,又看着他的眼睛。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因一时激动而没控制好行为和力度,忙松开了手,“太好了,如果你真的能治好我的左臂,我就可以练成慑神卷帮助道长早日恢复。”
“我们先回去吧,先好好休息休息。”念成扶着远山,三人一行步履蹒跚地返回凌越家中。
凌越走入内屋去,房里的各种物件都像是被人遗忘了很久,有蜘蛛耕盘过的痕迹,一层淡淡的灰浮在上面,还有几只分辨不清眼睛鼻孔的褐色虫子,活像会动的鞋底板在箱盖上面爬来爬去。
她穿过一些古怪的骨剑,一把生了锈的匕首和几张褐黄色的画着红色符号的布,走到屋内狭窄的暗处,从一个破了一扇门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匣子,
“我曾听爹爹说过这里有他留下的一些实用的巫愈术,我小时候救回来一只被咬伤的兔子,他用古书上面的方法治好了兔子的腿,我一直都求他教我此术,但爹说我还小不能完全驾驭这些方法,自己瞎练还有可能误入歧途。后来慢慢忘了这事,就没再看过这些东西。”
念成听着脸上写着满着犹疑,要把我当兔子治吗,听这术法她是完全不会喽。虽然不放心,可转念一想,如今左臂已断,眼下也只有这个方法,倒不如试一试。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不会此术?”念成问道,
“我可以照着书上说的做啊。”凌越倒是一脸自信,把手中的黑匣子打开,查看着几本书目里对应的读本。
“你……”念成眉毛拧成一团,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怎么?你不想治啊,好啊,”她开始包起那些泛黄的书卷,“那就算了呗。”
念成一听慌了,忙上前拉住凌越,“治,治,你怎么治都行。”
凌越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又重新将书卷摊开,找出了一本。“我们得去那片萤火坡,书里说要接骨需要耗费大量灵力,我们需要无萤草的灵力。”
远山说要留下来休息,裹着他的道袍打坐起来,念成凌越二人出了门,一路沿着蜿蜒的小路爬上了那片无萤草坡,二人挑了草坡上靠中央的裸露地皮一前一后坐下,凌越按着古书上的咒语念起来,念成也听不懂她在念什么,只是乖乖地坐在那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