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与长宁回去后,师父已然回到院中。见二人无事,便欲带两人将东厢的药房收拾一番。却说之前翟靖渊告诫二人不可轻易进入此房内,现在师父却要让二人帮忙收拾此处,自然十分激动,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里面有什么玄机。老道打开房门,大成赶紧头伸进去,长宁虽说不敢太造次,眼睛却也不听使唤,忍不住朝里面瞅。房内粗粗一看,其实也并无多少奇特,房间一角是几排木质支架,上面堆满了各色各样的药材、原料,靠着房背一侧有一排书架,并摆着各种瓶瓶罐罐,另有一些炼药使用的工具,甚至还有不少锄作农具。房屋正中央是一整块石桌配着几个石墩。稍稍显眼一点的是屋内东北边角处的一鼎丹炉,通体土绿,上面布满了铜锈,样式倒还古朴大气。
看完后,大成略有丧气,长宁却是被丹炉牢牢吸引住了,只觉得这鼎炉子看起来说不出的舒服。老道自然知晓二人心思,也不多说,指挥二人将房间内上上下下打扫一番。一番忙碌下来,东厢房算是收拾齐整了,大成望着摆着整整齐齐的药材和原料,问道:“师父,这些都是仙草吗?”
老道:“啥仙草,都是些常见的山中草药罢了。”
大成:“难道就用这些东西炼仙丹?”
长宁也是很疑惑,也不知问什么,就一遍遍看着架子上的草药。
老道:“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吃了就能飞升的仙丹,所谓的丹药也就分为几品。下品丹,祛秽通气,医患驱疾;中品丹,却邪平基,凝练根本;上品丹,敛气养神,助修心性。你们说的吃的就能升仙的丹药,是不存在的。”
听完大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反而长宁丝毫不受打击,仍是兴致勃勃的翻弄着草药和书籍。
老道:“好了,你二人将外面药圃的杂草也一并除了,注意别伤了草药。”
听此长宁拉着大成,拿起锄具就要开始干活。可到了药圃跟前,又停了下来。
长宁:“可是师父,怎么分别哪个是野草,哪个是草药?”
老道:“杂草就是你们平日里见到的那些野草,其他不认识的就是草药。”
说完,老道转身进了静修室。老道说的似是而非,长宁也是听的糊里糊涂,脑中想着平日里常见的杂草,并拉着毫无干劲的大成整理起来。
不多时两人已经清理了一小半药圃,这时长宁清理到一株跟杂草模样差不多,个头小却了很多的东西,一时间却也分不清是杂草还是药草,便问大成。
“你看这个是药草吗?”
大成耷拉着眼皮:“这不就是那个牛筋草嘛,我都拔了一堆了,这个就还没长大而已,看我把它连根……”
说着挥舞着小锄头就要刨起,忽然旁边响起一声尖叫。
“住手!!妈呀!!”
长宁和大成吓得一激灵,发现篱笆外不知什么时候蹲着两个人,直勾勾的看着这株所谓的“牛筋草”。不是别人,正是早上叫住二人的王浩,另外一个有些面生,像是西院俞有海的儿子,俞邦彦。
王浩嘴里一边大叫,一边绕过篱笆走进来。
“暴殄天物!亵渎神物啊!”
长宁和大成被他一吓,颇有点摸不着头脑,王浩见二人如此。
“我啊,早上叫住你们两个的,王浩啊。他,俞邦彦,西院的。”
俞邦彦眉头紧锁,显得有些不耐烦,并不十分情愿王浩把自己介绍给二人,倒是对刚刚那株“牛筋草”颇有兴趣,眼睛时不时盯着。
大成、长宁:“哦哦,是王浩师兄和俞师兄。”
王浩见二人认出自己,显得非常高兴,一旁的俞邦彦依旧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大成:“两位师兄到此来是做什么?是找师父吗?”
王浩:“啊对,啊……不是,来找你们两玩儿,早上不是说了嘛”
王浩边说边假笑,眼睛偷偷望着守离老道的静修室,还用手肘不停捣一旁的俞邦彦,俞好像并不领情,一把甩开,转过脸去。
长宁看了看两人继续蹲下整理杂草道:“师父吩咐我两整理药圃,刚刚王浩师兄说这个不是牛筋草?”
王浩见房内并无什么反应,有点失望,索性拉着俞邦彦蹲下。
“这个可不是什么牛筋草,这个是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王浩自己记不清,示意俞邦彦帮忙解释,俞原本十分不情愿,无奈之下,冷冷说道:“此物叫作青木香,也叫九秋香,这是炼制中品丹药的佐药,较为难得。”
长宁:“青木香……中品丹药。俞师兄,这是炼制什么中品丹药的佐药?”
俞邦彦一愣,原本以为这个叫长宁的性格内敛,应该不爱言辞,却想不到也对草药感兴趣。
俞邦彦看了看长宁,继续说道:“中品丹药品类很多,能以青木香入药的大抵是一些行气活血,祛塞清淤功效的。比如”化淤丹”、“清秽丸”之类的。”
长宁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便又问了一些,俞邦彦心知长宁是个小白,然而极少有人问自己草药的问题,好师心切,便顺势解答起来,二人就一问一答,聊了起来。王浩自觉无趣,便和大成一边拔草,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四人已将药圃整理完毕。俞邦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理了理衣服,走到老道精修室门外,竟跪了下来。长宁和大成俱是一惊,不知为何,王浩倒显得并不在意。
俞邦彦高声:“弟子俞邦彦,特来领取责罚,请师伯处置!”
室内传来老道声音:“何事,邦彦?”
俞邦彦:“弟子趁师伯远游之际,私摘药圃紫花苜蓿七株、绛珠草两株,请师伯责罚。”
老道:“我之前不是说过,这里的草药你都可以用吗。”
俞邦彦:“师伯是说过,但是,但是弟子未经师伯允许,私自摘的草药,理应责罚。”
室内稍稍一停,老道开门而出。
老道:“这点倒是跟你父亲挺像。不过刚才你已经帮他们整理完药圃了,这样好了,如若以后你长宁师弟对炼药感兴趣,你便教他一教,如何?”
俞邦彦:“这……”
俞邦彦原本性格孤僻,很少与人交往,今日听到师伯让其教授新入门的师弟,换作往常定是不情愿的。但转念一想,既如此的话就可以常来药圃,还有机会观摩师伯的炼药典藏,况且就刚才接触来说,对这个师弟并无反感。俞邦彦便也欣然接受了。
一旁的王浩见到守离老道出来,顿时来了精神,连跑带蹦奔到老道跟前。
王浩:“师伯!您老人家可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如此夸张表述,让一旁的长宁和大成俱是一惊,就连一旁刚起身的俞邦彦也感到不自在。
老道倒是很淡定,问道:“你又有什么事?”
王浩一脸笑道:“师伯,我有一个符咒,老是不灵光,想请您帮忙看一看,嘿嘿,嘿嘿。”
老道:“怎么不找你自己师父看?”
王浩一听自己师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啊……不行不行,师父知道了一定会骂我,说我不思正道之类的。”
老道笑到:“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你?”
王浩一愣,脸上马上又堆满笑容:“师伯的胸襟如大海一般,不会的不会的。”
老道知道此子性格,便也不再逗他,说道:“你且施来我看。”
王浩顿时来了兴头,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上面有用朱砂画好的符文,双指拈住,默念咒语,松开后,只见纸符摇摇晃晃自行浮起,四周似有丝丝冰汽环绕,但还未等冰汽黏着在纸符上,纸符便掉落在地。
见此,王浩甚是沮丧。
老道微笑,走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符咒,说道:“这聚灵符咒,要点有三:一是所画符录要无误,二是指法要准确,三是要有一定的内功修为。你这指法倒是无误,符录画的却不准确,这就导致灵气难以聚集,还有你修为太浅,使得符咒还未施展就自行脱落。”
说着老道随手在符咒上画了几笔,抛在空中,也未见念咒语,只见符咒一闪后消失了,然后大量冰晶迅速凝结,足足有半个人那么大。
王浩呆呆的望着:“化物,化物……”
一旁的长宁和大成已然看怔,就连旁边的俞邦彦也十分惊讶,内心笃道虽然自己父亲也可以施展符咒化物,但是这种修改他人符咒,不施咒语,还能使纸符化为虚无,却万难在瞬间完成。
老道:“法术,符咒都是修行的辅助,修为才是根本,以后要多听你师父的。”
说着老道袖口一拂,硕大的冰晶消失不见。
王浩还沉浸在方才之中,听到老道这么一说,已然对自己师父少了几分叛逆之心。
至此,天色已晚,王浩和俞邦彦也各自回到院中。大成和长宁也收拾完歇息,以备明日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