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一般,平时放荡不羁的发型此刻都变得异常柔顺,刘海紧贴着脑门,水顺着头发、脸颊往下低落,他本来五官就深刻而英俊,这会夜色中更显得凌厉。
“你怎么在这。”低沉的嗓音响起,把钟亭吓了一跳。男人看清是他,像是松了口气,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直直往前倒。钟亭下意识扶了一把,把人架住了往里带,还得小心不要碰到他受伤的手。
好烫。
谢珂长得高,平时热爱锻炼,肌肉密度强的可怕。钟亭上手了才发现这家伙真的死沉死沉的,要不是他烧得还有点意识,还会自己往前走,他这会怕是拖不动谢珂。
刚来得及塞给他一杯热水,电话就响了。
和他约好的女孩子真的上门来取猫了。
女孩子笑起来很温柔,说话细声细气。之前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已经工作了,也很喜欢猫。小橘已经放进了猫包里,信息都已经确认过,愿意大下雨的赶过来接猫的应该都不是坏人。钟亭和女孩子交代了几句,听见里面有杯子碎掉的声音,心里一紧,留下对方电话后就把猫给了人。
谢珂躺在休息室里的折叠床上,那是秦熙和徐妍妍买的,很小,谢珂躺进去,脚还露在外面,整个场面很好笑,但钟亭却没有笑。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谢珂警觉地睁开眼。那一眼很深沉,像受伤的野兽在确认四周环境,不太像平时里那个随性洒脱的谢珂。这让他想起来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谢珂也是这样,带着点世故的疏离,做什么都点到为止。
“去医院?”
“……不。”
嗓音很嘶哑,钟亭找来找去,找了条刚洗过的毛巾,厨房有冰,裹在毛巾里给谢珂敷在额头上。他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又给谢珂另外烧了热水。
“我不回家。”
行行行,你有钱,你牛。
在这睡着肯定不行,钟亭拿出手机查了下,定了最近一家酒店,又叫了出租车,等车来了,半背半抱把人塞进了车子里。
司机一看就懂,“哟,这病的不轻啊。去哪家医院啊。”
“不去,”钟亭把谢珂往自己这靠了靠,道,“麻烦送我们去这家酒店。”
开房的时候前台的眼神很是探究,大概是第一次看见一个未成年拖着一个烧的迷迷糊糊的成年人住酒店。钟亭用他那张长得不错的脸努力摆出最诚恳、最可怜的表情:
“姐姐,我哥偷偷谈恋爱被我后妈发现,让
让他在雨里跪了一晚上。我哥不喜欢后妈介绍的对象,只喜欢我嫂子。能不能,在她消气前,不要告诉别人,让我们在这住一晚啊。”
他语气可怜,眼神无辜。没长开的脸又小又白,偏生好看又清秀,像极了哪家人家偷跑出来的小少爷。他再三保证只是淋了雨,不会出人命,打消了前台报警的想法,被伟大爱情感动的前台小姐姐还喊了个保安来帮忙把人架回房间。
谢珂不信任别人,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钟亭身上,害得他背上也湿了一大块。黑发的男人喷出的热气全喷在他裸露的脖子上,让他十分地难受,中间无数次想撒手不管。但听到那人小声说着难受,也没真放手,硬扛着。进房间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人扔进浴室。
这么一折腾,谢珂清醒了一点,还能自己洗澡。钟亭下楼给他买了药买了饭,回来见他乖乖在床上睡了,觉得自己回家真的要好好感谢一下纪云起。
养儿子真的不容易啊不容易。
钟亭守到十点多,实在困得不行。摸了摸谢珂额头,感觉没烧的那么厉害了。
他给谢珂留了个字条,自己先回家了。
他不是很好奇谢珂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的理由,他们毕竟也没有熟到这个地步,能够坦陈的交换秘密。
回到家,老纪居然还没回家。钟亭洗了个澡,给自己泡了碗泡面。想想老纪也是时候要有自己的生活,他给纪云起发了条消息,表示自己已经回家,允许他夜不归宿。
手机屏幕亮了下,是那只软萌的小兔子。
“谢谢。”
钟亭按灭了手机,难得的早睡了。
钟亭第二天是休息。他按着生物钟醒了,却没起来,窝在床上玩手机,撒娇和纪云起说想吃隔壁街的蟹黄汤包。
八点半老纪来敲门,问他起没起。
他哎了一声,于是老纪让他赶紧出来,他刚买的蟹黄汤包和煎饼果子要凉了。
饭桌上他提了一嘴,猫送走了。纪云起还挺感慨,说这猫和你这猫有缘,送走了也挺可惜。
“算了吧,跟着我受苦。”他咬了一嘴的煎饼果子,一开口,渣就往下掉,于是立刻闭嘴。
“对了,老纪昨晚和甲方爸爸喝到几点啊。下次我可以来接你的。”纪云起哼哼两声,过了一会,才说,“等你十八学了驾照再说这话好吧。”
“对了,说起来,昨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我一开始以为是你打的。”纪云起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结果你猜是谁
谁。居然是谢珂她亲妈。”
“你怎么会认识他妈?”
“我当然不认识啊。”谢珂似乎意识到在背后议论钟亭的家教老师不太好,毕竟他自己年纪轻轻带着个半大儿子,也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很懂得被人议论的滋味,立刻闭嘴。“没什么,不过谢家人虽然有钱,都不是什么好人。谢珂没长歪,真的不容易。”
“对了,你补课补的怎么样了。开学考能及格吗。”
“……我尽力吧。”
他无端地想起昨天那个雨夜出现在喵呜的男人,看起来脆弱又敏感,却又吸引人的要命。等回过神,他已经对着电脑发了半个小时的呆,而要剪的视频还一刀未动。
王子逍好不容易从雅思的魔爪下逃出来,打电话约他出去玩。
钟亭想了想,干脆合上了电脑。磨刀不误砍柴工,出去换个心情也好。
王子逍被关了一周,连电脑都不许摸,整个人看起来都快傻了,一见面就哭着跟钟亭说他妈不是人。
两个人约在市中心的商场里见面,天气太热,进去找了家星爸爸休息就不想动弹。钟亭刷着手机,闻言非常客观:“容我提醒你一下,你现在还花着阿姨的钱喝星爸爸。”
“怪不得我妈这么喜欢你,”王子逍嘟嘟囔囔,一叉子下去半块蛋糕就没了。“星爸爸的新品真实难吃,还没我家阿姨做的好。对了,亭哥你听说了吗,焦涛这回真的被抓进局子里去了。”
钟亭头也没抬,“他一年进去派出所好几次,不是很快就能出来。”
“不不不,”王子逍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家伙酒驾逃逸,被举报了。其实那天他也就喝了一点点酒,让副驾上的小弟替他顶罪的。那地段没有监控,本来都给他逃过了。结果有人硬是从前三个街口的天眼上调了当天停在旁边的车,那车上装了行车记录仪,录像调出来给了警察。他本来就有斗殴、勒索的案底,刚好赶上扫黑除恶,把他当典型了。”
“啪”一声,王子逍总结道,“真是天道好轮回,看苍天绕过谁。”
钟亭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他看了看他一小时给谢珂发的消息,那人从来都是秒回,仿佛二十四小时都在玩手机,今天却一直没回复。
“好点了吗。”
不行,太亲密了。
“死了吗。”
又太冷酷了。
他删删改改,纠结得不行。王子逍想去滑冰,钟亭被他烦得,干脆一按屏幕,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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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滑冰场两个人常来,都办了卡,有专门放冰鞋和服装的柜子。这个时候来玩滑冰的人小孩子居多,场地里人工冰块冷气丝丝缕缕往外冒,倒是整个商场最凉快的地方。
钟亭喜欢速滑,滑冰的时候他能忘记一切,只关注在眼前的赛道上。这家滑冰场分为练习区和室内短跑道速滑,两个人换好鞋,在练习区转了几圈,找到感觉后便往短跑道去。
短跑道这会没人,王子逍滑了两圈,看见场外有围观的女孩子,骚气地做了两个旋转接燕式步,然后”唰“一下停在他身边,挑挑眉,“亭哥敢不敢来比赛。输的人请晚饭。”他的滑冰服是大红色的,特别喜气,钟亭老觉得王子逍看起来像个兴奋的哈士奇。
少年不可置否,压低了身子。
来。
“三!二!一!”
两个人同时出发,但钟亭用的是正面起跑,在一开始就比王子逍要快一点。黑色的滑冰服紧紧贴在身上,过弯、倾倒、蹬冰,一红一黑如同利剑一样在跑道内交替前进。钟亭皮肤白,黑色的衣服衬的他越发像个冰雪里走出来的少年。他抿着嘴注视前方,飞快地交替滑行,动作干脆利落,冷酷内敛的性格和冰场尤其合适。来逛街的女孩子站在场外,忍不住举起手机录像。
“jack·forst。”
“啊?啥?”
围观的女孩子兴致勃勃,“冰爽杰克,守护者联盟里用冰雪的美少年!”
场内的两人当然对此一无所知,虽然不是正式的比赛,但钟亭和王子逍的胜负欲倒也很强。两个人一前一后追逐着,脚尖顺送,外刃紧紧咬住冰面,潇洒利落,互不相让。
第三圈开始王子逍感觉自己大腿开始发酸,最近闷在家里都没出来锻炼,他的体力开始跟不上了。但是场外女孩子们的欢呼声又让他很兴奋,前面他亭哥的身影越来越远了。
“啊啊啊啊!!!拼了!!!”
钟亭听到身后王子逍的怒吼,差点笑得破功。没什么其他原因,太傻了。
“最后一圈。”他回头道,“准备好请我吃饭吧你。”
话音刚落,少年极好的视力看到不远处的场外,谢珂挽着一个黑发的女子,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两个人极亲密的挨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看起来很开心。
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砰”一声,场外的女孩子们惊呼起来,痛觉先于其他感受,抢先在他心头叫嚣,少年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飞出去摔倒在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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