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学，钟亭一进教室，全班人的目光诡异地都集中在他身上。他走读，习惯了每次进班级都要接受注目礼，但这次都坐下来了，大家还是盯着他看。

    过了一会，许一戈走过来，把一个礼物盒扔在他桌上。体育委员也跟过来，颤颤巍巍地把两张奖状给他，

    “那，那个，”

    钟亭一看她，她说话又开始颤抖。钟亭摸了摸自己脸，很是无语，“我脸上是写了什么字吗。钟亭是坏人之类的？”

    “没，没有，”体育委员脸红红的，突然很大声地宣布：“总之，谢谢钟亭同学顶着低血糖给我们班赢的的长跑第三名。如果，如果没有这个，我们这次的团体总分就不是第一了。”

    华亦星先开始鼓掌，其他人稀稀拉拉的，然后被许一戈吼了一嗓子，“重来！”

    这下整齐多了，全班都啪啪啪鼓起掌。钟亭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但他只是酷酷地点头，把奖状和奖品收好了。有人起哄喊亭哥牛逼，也有人喊许一戈牛逼，最后变成五班牛逼，吊打六班。

    运动会名次出来的时候两位功臣都在医院，五班的学生都没好好庆祝，这会迟来的集体荣誉感爆发，大家激动的要命，喊得停不下来，六班就在隔壁，听到后自然不甘示弱，大喊六班六班，宇宙第一，外面巡视的教导主任过来喊了好几嗓子“五班六班安静！还不自习！作业太少是吗！”大家才安静下来。

    钟亭把奖品拆了，是一支凌美的钢笔，颜色是牛油果色，挺好看的。盒子外面用丝带扎着，别了一张卡片：五中第十届运动会高二男子组长跑第三名。大概许一戈提前打了招呼，钢笔上面刻了钟亭的名字。

    这是钟亭第一次参加集体活动后拿到奖品。他想了想，把笔收了起来。

    回去后跟老纪讲起，纪云起非常高兴地从书房里报出一叠硬笔字帖，说颜体柳体瘦金体，儿子你想学那种。我和你说字写好看了卷面分都高。

    钟亭不忍心打击老纪的积极性，随手指了一份，拿过来一看，小学生硬笔书法启蒙，还带描红纸的那种。纪云起笑得筷子都握不住，钟亭都吃完准备去洗碗了，他爹还趴在桌子上笑。

    晚上直播了一会写字，钟亭写一会，会跟弹幕聊几句。有眼尖的看到封面的小学生硬笔书法启蒙，刷了起来。钟亭挺坦然地拿起了，对着摄像头来了个特写。

    “我字写的不好看，从基础练。”钟亭老老实实，又趴下去写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在破站看人写字。”

    “害，谁不是呢。亭宝给妈妈抬头看看，最近是不是瘦了哇。”钟亭下意识摸了摸脸，“没，最近胖了。”

    “呜呜呜摸脸好乖。”

    “23333我已经给我的小表弟下单同款了，等到了就送他。还有五三大礼包，看他下次来姨姨家还敢不敢要姨姨的塑料小人。”

    “前面的是个狠人！虽然但是，我也下单了，隔壁家小孩每天路过都要笑

    笑我没有男朋友，单身狗容易吗。他这么大在幼儿园都有好几个亲亲老婆，我看就是作业太少！”

    钟亭看了两眼，没忍住笑了。觉得这么下去太影响效率，和粉丝聊了几句日常就关直播了。

    专心做投稿后，他很少接代练的活了。纪云起生日快到了，他想给老纪换台好点配置的电脑。加上和某电商合作的软广，钱倒是差不多了。不过除了电脑，他还想送点别的。35岁的生日，他希望送的正式些。

    打开某宝搜了搜，全是什么送男友爆款，看的辣眼睛。钟亭不死心，又去微博搜了一圈，上面大部分是年轻小姑娘晒给男朋友的礼物，要么太私人要么太幼稚，老纪不会喜欢。

    他问了王子逍，你一般送什么生日礼物给你爸。

    王子逍回的很快：一句生日快乐！

    钟亭：？没了。

    王子逍：没了，接下来就等我爹给我红包了啊。

    告辞。

    钟亭深感问错了人，置顶那个软萌的小兔子的对话停留在一周前，他把合约打包发给了他。不知道谢珂在干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会不会很失礼。

    谢珂的家庭很复杂他是知道一点的，贸然问你送你爹什么生日礼物，他说不定还会问你问我哪个爹。

    不妥。

    但又很想跟他说话。

    “老纪生日快要到了有没有什么礼物比较适合送中年男子。”

    打完这几个字按下发送，钟亭飞快地按灭手机，冲进卫生间去洗澡，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他心里那一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等他洗完澡出来，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就去拿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

    “我截图给云起哥了。”

    ……

    内心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句玛德。钟亭差点被气死，把手机扔到抽屉里，拿出一份物理试卷开始死磕。等到睡觉的点，钟亭才想起来，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到最新一条信息：

    这周六有没有空？

    钟亭删删改改，最后回复了一个有，勉强保持了自己高冷人设不崩。

    但直到入睡，他翘起的嘴角都没有下去过。但是隔着屏幕，有什么关系。

    周六是个晴天，谢珂过来接他的时候纪云起已经出门了。上次见面时候西装革履的谢珂让他很不习惯，今天倒是很随意，穿了件白日梦想家的t恤，黑色的修身牛仔裤，一双蓝白aj，看起来青春。钟亭打开车门的时候谢珂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抱怨这豆浆稀的跟水一样，然后把整个包装袋递给少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帮我扔一下，谢谢钟亭小朋友。”

    谢珂一边发动车，一边问他：“你早饭吃了吧。”

    “吃了。”钟亭系好安全带，手里又被塞了a店的奶酪包。

    这家网红店生意特别好，纪云起上次抱怨排个队能排一小时，还有黄牛在排，简直无语。

    “你低血糖真的可怕，”谢珂一打方

    方向盘，潇洒地拉出大半个弧，在停车停的乱七八糟的小区里敏捷地窜了出去，“秦熙说这家奶酪包挺好吃。”

    钟亭是挺喜欢这家，除了上次的便当蛋糕一般，仙豆糕和北海道吐司都是他的心头好。可惜排队劝退，也没吃几次。他慢慢地剥开包装纸，咬了一口。

    也太甜了。

    不止是味道上。

    谢珂开了电台，主持人在讲最近新上映的电影。钟亭第一次坐谢珂的车，和纪云起喜欢的柑橘味的车载香水不同，谢珂的香水闻着就很冷冽，倒是挺讨他喜欢。出风口插着一个花朵形状的小风扇，吱悠悠地转。

    “你预算多少，”谢珂道，“云起哥有比较喜欢的东西吗。”

    “我想给老纪换台电脑，他那个配置，画个图卡半天，还老闪退，画一半没保存，大半夜在那里哀嚎。”

    谢珂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特别有意思，笑得不行。“大件有了。那，香水剃须刀电动牙刷这种小件？”

    钟亭没说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云起哥出去要穿正装吗？”

    钟亭想了想，“要。”

    车开到市中心的金座，地下车库第三层才有车位。谢珂深感本市人民真是有钱有闲，大周末都出来逛街。钟亭吐槽开他那辆杜卡迪说不定刚才红灯的时候跑的比前面那辆玛莎拉蒂还快。

    “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谢珂随口道，“红灯停绿灯行，钟亭小朋友，这个小学生都知道的。”

    上去后两人直奔主题，先去了几家店看了领带，谢珂推荐了爱马仕那款蓝黑的，但是钟亭更喜欢burberry的风格，觉得老纪也更喜欢。导购小姐明显对着谢珂更殷勤，问他喜欢什么样的。

    谢珂靠着柜台，低头回信息：

    “问我们小朋友，他付钱。”

    导购碰了个软钉子，这才注意到钟亭。结果一看也是个小帅哥，清秀白皙，除了神情冷了点，也是极为好看。她忙道：“是你弟弟吗，你们家基因真好。”

    钟亭看了十几条，颜色材质都挑了一遍。导购小姐到最后都快笑不出来，少年像是下定了决心，指了指其中一条，“就他了。”

    最后保险起见，钟亭买了一条灰蓝相间的领带，让导购包好。刷卡的时候还瞄了眼价格，钟亭深感大人是真的不容易。

    好在上次的广告效果不错，品牌方结款很爽快，钟亭提着购物袋，路过一家橱窗的时候，被里面一对袖扣吸引了目光。一黑一白，做成了潘多拉魔盒的样子。进去问了问，里面的钻可以换。可以选真钻，也可以选水钻。水钻的价格不贵，钟亭让他们换成了两颗紫色的钻，看起来真的有几分魔盒的味道。

    “品味可以。不愧是设计师的儿子。”谢珂夸奖道，“云起哥应该会很高兴。”

    钟亭看了看表，已经到饭点了。“我们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谢珂笑，“这是作为陪你逛街的谢礼吗，那我不客气了。”